陈烈在运河河堤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前面摆着一个青铜鼎，里面插满了硕大的祭香。
一千多身穿红、青两色官袍的官员涌进了这片菜地。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权贵们来说，这些菜地上的蔬菜算什么？
看到了陈烈的祭台，官员们毫不犹豫地踩在了菜地上，将那些翠绿的青菜踩得东倒西歪，再不能用。
不过官员们虽然蛮横，但对陈烈安排在菜地里祭天，还是颇为不满。
和使用鸟粪肥料的山东农民不同，京城的农民们都用农家粪水肥沃菜苗，所以菜地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令人感觉难堪。
兵部尚书陈文岳站在田垄上，看了看在菜地里愁眉苦脸的官员们，冷哼了一声说道：“这陈烈让我等士人全部站在这粪浇尿淋的菜地里，怕是想给我们这些官员一个下马威。”
在陈文岳看来，陈烈和文官们关系不好。
虽然陈烈有心借助文官的力量，但二者之间的磨合是需要时间的。
在磨合的这个阶段，双方免不了互相试探底线，轻慢、拖延、欺骗甚至恫吓各种手段都会层出不穷。
而今天陈烈让官员们在菜地中祭祀，显然就是故意轻慢文官，想看看文官们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这一点难堪还不足以文官们退却。
对于菜地中的脏污，文官们捏着鼻子忍了。
大理寺少卿汪合泽眯着眼睛说道：“陈烈是不是打听到我们要提赋税的事情，故意弄一个下马威来恫吓我们，想让我们把话吞下去？”壹趣妏敩
众官沉思了一会，都觉得汪合泽说的有道理。
陈烈一定是不想答应文官们的条件，所以摆出一副怠慢文官的姿态出来。
不过文官们一个个老谋深算，算死了陈烈想做司马昭。
而陈烈既然想做司马昭，那控制朝廷就必然需要文官的力量，岂会被这区区菜地吓倒？
礼部尚书董九器冷哼了一声，说道：“运河王不和我们客气，我们也不要和运河王客气了。”
“等下陈烈来了，我们就开门见山直接说赋税的事情。”
“这事他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m.sxynkj.ċöm
“他若是犹豫不决，我们就全部离去，让他独自面对天子的怒火。”
众人看着脚下的菜田，一个个点头称是。
在文官的眼里，陈烈这次召集千余京城官员祭天，主要目的就是向天子展示实力。
对于这样的事情，天子无疑是十分忌惮愤恨的。
但如果陈烈的盛事举行到一半文官全部离场，天子少了忌惮多了愤恨，必然会将全部怒火对准陈烈。
到时候文官们就可以看陈烈和天子死斗的好戏了。
所以董九器、陈文岳和汪合泽等人，倒是有把握让陈烈答应自己的要求。
众官们在菜地里站了两刻钟，却在等到陈烈之前，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来了一些陈烈的士兵。
文官们愣了愣，都伸脖子去看那些士兵。
陈文岳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运河王搞出好大的架势，这祭天还带兵士来护卫。”
董九器抚须说道：“也罢，祭完天，我们便随这些杀气腾腾的大军一起回京城。”
“看这些大兵的气势，恐怕天子当真会被吓到，将全部权柄交给陈烈！”
众人听到董九器的话，唏嘘赞叹，都道陈烈做事好霸道。
陈文岳身边，兵部侍郎贾三为却和其他人有不一样的反应。
他满头的细汗，看到那些士兵，仿佛是看到夺命的阎王，吓得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然而他的颤栗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众人还是在那里商量赋税的事情。
又等了一刻钟，陈烈终于来了。
一杆巨大的戟氅引导下，陈烈打着亲王仪仗，从东面来到了祭坛前面。
陈烈身边跟着姚文斓、陈忠等武将。
一队大兵在前面开路，用钢刀分开了挤在一起的文官们，在拥挤的菜地中分出了一条直通祭台的道路。
那些士兵们穿着精制钢甲，手上摁着长刀刀柄，背上背着后装步枪，满脸的杀气。
看到陈烈这气势，贾三为吓得身子一抖，差一点就摔倒在菜地里。
陈文岳眯着眼睛看着陈烈，说道：“耀武扬威，想吓住我们？”
董九器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不怕，这赋税的事情，老夫来说！”
陈烈走到祭台前面，转过身子，扫视了一眼私通江北军的官员们。
一千一百六十一名官员，除了两个病了的，其他一千一百五十九人全部到场。
那两个病了的，事后也会被陈鸿庆的暗杀队解决，绝对逃不了。
陈烈点了点头，掏出一张纸，准备念颂，但话还没开始说，就被礼部尚书董九器打断了。
董九器大声咳嗽了一声，走到众人面前，拱手朝陈烈行了一礼。
“老夫代表满朝文武，天下士绅，有一句话要和运河王说。”
本来官员们见到亲王是要行跪礼的。
但今天这些文官们感觉自己是和陈烈来谈判的，一个个都端着架子，没有一个人行跪礼。
董九器和陈烈说话，也只是作揖拱手。
陈烈看了看董九器，淡淡说道：“说！”
董九器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所有文官们，大声说道：“运河王要做周公！我们是支持的！”
董九器转身回来，说道：“我等都愿意出力，扶运河王上青天，助运河王一臂之力！”
陈烈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董九器。
“不过！”
话锋一转，董九器说道：“不过运河王想我等文臣出力，我等却有一个条件。”
董九器看着陈烈，等待陈烈询问他具体条件。
然而等了半天，陈烈只是铁青着脸，却一句话不说。
董九器舔了舔嘴唇，一甩袖子说道：“好！我就直说吧，我们满朝文官要的，不是钱财权力，而是要运河王一个许诺。”
“运河王要答应我们，以后保持其他地方税赋的现状，允许士绅免赋！”
“不将天子的恶法和新政加诸于其他地方！”
“只要答应我们这个条件，我们就愿助运河王一程！”
董九器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了陈烈，等陈烈的回答。
陈文岳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看着陈烈身边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有些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手心里满是细汗。
在一千多人的注视下，陈烈终于有了反应。
陈烈冷笑了一声。
摇了摇头，陈烈觉得这些文官们实在荒谬可笑，又冷笑了一声。
陈烈只料到文官们会来参加祭天，却没想到这个文官们还敢在这祭天大典上提条件。
看到陈烈冷笑，姚文斓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极为夸张，头朝青天大声狂笑，仿佛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条件！”
姚文斓笑着笑着，感染了陈烈身边的所有人。
最后陈忠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满脸的讽刺和嘲弄。
但陈烈身边的大兵们却没有笑。
这些大兵们一个个摁着钢刀，铁青着脸，仿佛随时要上去杀人。
文官们的外围，两千名大兵越走越近。
他们举着上好子弹的步枪，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一千一百名京城官员。
看着陈烈的样子，文官们一下子呆住了。
再看看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士兵们，有些文官们开始慌张了。
依旧寒冷的春日里，汪合泽只觉得背上突然冷汗直流。
他眼睛一眯，猛地朝陈烈喝道：“陈烈！你说今日祭天，怎么只摆了祭台，却不放祭品？”
陈烈看了一眼汪合泽，脸上冷若冰霜。
拱手朝青天一礼，陈烈说道：“寡人这些年，南征北战东伐西讨，风餐露宿戎马倥侗，只恨不得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寡人每一次出征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寡人每次带出去的士兵，都总有一些无法带回来。”
“每次面对牺牲烈士的老父老母，面对那些老泪纵横，寡人总是无言以对。”
“摇摇欲坠的大明朝，不夸张地说，是寡人和这些战士们，是已经牺牲的勇士和尚在人间的士兵们用自己的鲜血支撑住的！”
“然而每次寡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你们这些文官，你们这些士绅，都要在后面捅刀子！”
“在你们眼里，可曾有一丝家国？”
听到陈烈的怒骂，董九器等人瞠目结舌。
看陈烈的气势，这哪里是来和文官们联络感情一起控制朝廷的？
这简直是来讨伐文官们，当面来问罪的。
董九器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们，发现士兵们已经把步枪举到了胸口。
陈烈把众人叫来祭天，到底是什么打算？
难道陈烈真的要在这运河边杀人？
董九器眼睛一瞪，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
董九器的身边，兵部侍郎贾三为已经尿了一裤子。
他没有了一丝主见，扑通一声跪在了菜地上，嚎啕大哭：“运河王殿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运河王饶了小官一条贱命，饶了我......”
陈烈冷笑了一声。
“江北军率领地方军镇公然造反，攻打京城。”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团结在天子身边抵御江北军，反而一个个私通江北军，将京营新兵的底细，将京城的布防，全部交给江北军，一个个争先恐后，恨不得加入江北军攻城。”
“五大箱私通信件，看得寡人触目惊心，这朝堂内外巍巍千人，竟只剩下几十个忠臣。”
听到陈烈这句话，下面的文官们彻底慌张了。
陈烈得到官员们私通江北军的书信了。
陈烈要怎么处理官员们？
他们看向四边的士兵，发现大兵们已经举起了步枪，将带着刺刀的步枪枪口对准了一千一百五十九名京城官员。
陈烈要杀人了？
陈烈要杀人了！
陈烈举起一碗浊酒，将浊酒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圈，将酒水洒在了泥土中。
“皇天厚土，不杀你们，寡人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在乱军中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在疆场的士兵？”
往地上一摔，将瓷碗摔得粉碎，陈烈大声喝到：“今日，寡人就用你们这些奸佞的头颅，祭天！”
陈烈的身边，鼓号手号角长鸣，发出了开枪的命令。
文官们一个个浑身战栗，抱头鼠窜。
汪合泽猛地高举右手大声吼道：“不能坐以待毙！大家冲上去抓住陈烈！”
汪合泽冲出了文官群中，直朝陈烈冲去。
汪合泽身后的十几个文官们眼睛一瞪，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现在几千大兵围在文官外围，一个个全副武装，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可以对付的。
现在唯一的生还可能就是冲上去抓住陈烈，用陈烈做人质冲出重围。
十几个文官齐齐冲了出来，冲向了十几米外的陈烈。
陈烈冷笑了一声，挥手喝道：“杀！”
陈烈面前的士兵拔出了精钢弯刀，朝迎面而来的十几个文官扑了过去。
只看到手起刀落，文官们身上的官袍就被割开了巨大的缺口，刀刃破开衣服直直往下面割去，把文官们的皮肉全部剖开。
汪合泽被胸口剖开的剧痛刺激得大声惨叫。
血花像是泉水一样从巨大的伤口中喷了出来。
汪合泽在地上翻滚抽搐，很快就因为流血过多失去了力气，渐渐没有了动静。
十几名冲出去的文官无一例外，全部被砍死在祭台前。
后面的其他文官们就没有那么勇敢了，他们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同僚，一个个瞪圆着眼睛，张大着嘴巴，脸上一片雪白。
一些胆小的更是浑身发抖，屎尿不受控制地从裤裆中滴了下来。
陈烈大声喝道：“杀！这些叛贼皆可杀！”
号角声再次吹响，四面八方压过来的士兵开枪了。
噼里啪啦的枪声中，几千名大兵就像是猛虎入了羊圈，朝着瑟瑟发抖的文官们开始了大屠杀。
子弹像是暴风雨一样扫过菜地，将一片一片的无耻文官撂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血花像是下雨天池塘中的水花，此起彼伏，一朵一朵地在文官身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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