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两步路的距离，他们就到了门口。
“今晚多谢款待！”姜秒左手举着玻璃瓶，右手拿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盒子，“下次是不是该到我请你吃饭了？”不然总觉得自己好愧疚，一直在被他投喂。
容洵温和一笑：“好。”
她刚想提出告别，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东西，你等我一下。”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转身往里跑去。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眼熟的衬衫外套。
“你之前给我的。”姜秒说，“物归原主。”www.sxynkj.ċöm
鼻尖上似乎传来了浅淡的香气，容洵手里忽然就被塞入了这样一件衣服。
“早点回去吧，晚风很冷的。”她道，“别感冒了。”
“好。”容洵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那我关门啦？”
“晚安。”他的词句咬得很清晰又很柔和，眉眼疏朗。
容洵在门口站了许久。
浪声传入耳畔，他却无法平静。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会儿，他拿了出来，走远了才接通。
“顾……洵哥！你要的东西我都发你邮箱了，啧啧啧，没想到尹明池看上去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弟弟。”电话里的声音一连串讲了好些话，“尹明泽那边怎么处理，你看了之后给我们个准信？”
“嗯。”
“网上的风向都处理好了，哎，其实都不用我们动手的，你那小姑娘自己就洗刷了这恶评，反而还多了不少粉丝，也是尹明泽太蠢了，不了解一下前后因果就横冲直撞的硬黑，这不反噬了吗？”
容洵的声音笑了下：“她是很好。”
“……不是吧，我说了这么一串，你也就听到了那一句话吗？对我和对她的态度要不要这么泾渭分明，兄弟会很伤心的。”
“说正事。”
“哪有什么正事，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最近楚家可冒火了，找了半天谁对他们下手，差点没把一些本来好好的关系给得罪了，人压根就没怀疑过我们，还想来合作呢。”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八卦了起来。
“说这些多没意思啊，明天你来了不一样要看，我们得说说有意思的，比如说你进了综艺这么久，怎么样，和你的小姑娘处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没更进一步，没交心谈话，至少人家得知道你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吧？”
容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下午才下了一场雨，此刻晴朗无云，月亮高高挂着，正散发着明亮的光。
“没有。”他说，“这样就挺好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接着就拔高了声调：“你别告诉我，你花心思上了这个综艺，在背后默默忙前忙后这么多年，看了人家这么多年，最后就真的只是想看一辈子？顾总——容总——你一点都不像你啊！”
看一辈子吗？
进来之前……他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今晚，却依旧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秒说他能这么和他说，是因为他没有坏心地和她相处，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些话说是堂堂正正，但是他心里的私心占了个全。
他本以为——只要她开心，他愿意站得远远的，在她的身后护她一世周全。
但是。
随着距离靠近，他好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凭什么别人可以，他就不行？
如果，如果她不再执着于那份注定会让她疲倦的感情，愿意换一个人来安抚她的内心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这种感觉愈演愈烈，啃咬着他的心，发了狂似的让他渴望着去实现。
但是——
“已经够了。”容洵说道，“炽阳，人不能太贪心。”
高炽阳听他这么说就来气：“什么贪心不贪心，人没点追求怎么是人了呢？我就是替你难受，你说你眼巴巴守了多少年，就这么被别人摘取胜利果实，你甘心吗？你甘心我都不甘心！”壹趣妏敩
他当然不甘心。
可是，这世界上很多东西，越是不甘心越是得不到。
容洵说：“又出现了，刚刚。”
“出现什么……”话说到一半，高炽阳噤声了，半晌，才干涩着嗓音道：“又出现幻觉了？”
“嗯。”
“怎么会这样，药不是带着吗？按时吃了没有？可是你不是和姜秒在一块吗？之前都好好的看到她就没事了……”
“炽阳。”
容洵说：“我这种病，还是一个人的好。”
与其和她在一起之后，越来越严重到让她无法忍耐，让她恨他，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远远的，只要能看着她开开心心的就好。
高炽阳骂了一声脏话：“说什么丧气话，你这都八字还没一撇呢想这么久的事情，小姑娘还没追到手，你怎么知道你还会继续发展，如果她就是那个能和你好好的那个人呢？如果她能包容你能接受你、和你一起好好治病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这还是心病……”
他说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对于精神病的容忍度比想象中的高，但是大家一般都是带着怜悯和同情，平白无故地要求一个好好的女孩承受亲近之人的病痛折磨，有谁能接受？
容洵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小屋门口。
从他这里，能看见在他底下的那间小屋还亮着暖黄色的灯，似乎只要看着，就能给他无限的力量和勇气，让他黑白的世界都染上缤纷的色彩。
这个距离就够了。
她已经和太阳一样，让他在深不见底的泥沼里也能感受温暖。
怎么能将太阳拉入地狱呢？
他不愿她沾上污泥，更不愿她眼里的星星坠落。
容洵忍不住低下头，嗅了一口衣服上的味道。
暖洋洋的，和她身上那一见就让人尝到甜意的感觉一样。
他不奢求这抹阳光能独属于他一人，只希望能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刚刚的动摇已经消失不见，容洵又恢复了往日里最正常不过的样子，唇边带笑，温润如玉。
“很晚了，明天再说。”他的语调自然又柔和，任谁也看不出他的不对来。
“等等——”那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可是手指已经按下，挂断电话的滴滴声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容洵看着小屋的光，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所这个距离，就够了。
既能让他压抑住那离她太远的焦躁不安、也能束缚着他心里那头快要冲破牢笼将她吞吃入腹的狰狞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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