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了好几日后,整个北地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蒙蒙阴影。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福州大乱,一群海寇被缴械讨伐以后,从牢里逃了出来,正奔着北地十三郡而来。
一时间,北地十三郡民心惶惶,人人自危,不少人都闭门谢户,能不外出就绝不外出。
北地十三郡各地的郡守也听闻了此事,头一件,就是去信询问福州。
没几天,北地十三郡各城城门便又加派了守城的人手,官府调动衙役,日常要巡街六次。这样一来,无疑是坐实了海寇入侵的传言。
一入夜,姜家大宅便急急招呼着下人关了府门,府上的男主子们一大早就去了郡守府,女主子们全都聚在上院正房里,姜家老太太坐在正上首的炕上,手上捏着一串儿佛珠,闭着眼睛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姜家一众儿媳孙媳或站或坐在姜老太太身边,一个个脸上的焦急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姜大夫人于氏搂着女儿姜四小姐最后赶到正房,母女俩只得坐在人群最后。
打从姜四小姐说了要析产分居,姜家上下对她们母女俩,便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连这种危急时候,也没一个人去喊她们一声,要不是于氏一直派人盯着这边,这会儿,她和姜四小姐估计还傻愣愣地在自己屋里!
于氏冷冷扫了这屋里的众人一眼,随后低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别怕,不会有大事儿的。”
姜四小姐紧紧拽着帕子,使劲儿点了点头。
裴府大院里,长渡领着底下二十几个道兵在府内各处围墙边上转了一圈儿,在几处看起来会被人入侵的地方上加派了人手以后,他又带了几个人,往前院儿跑了一趟,裴府的大门那儿还可以再加固一下,不然被人合力从外头一冲,这门估计也顶不住多会儿。
再就是沿着外院的几处围墙那边,或许能再搬几台投石机过去,这再绑上火把,一会儿要是有人真想擅闯民宅、翻墙进来,那这东西也能派上用场......
青墨奉了孟妩的命,领着珈蓝一道,点齐了府上的丫鬟婆子,挑了一半儿留守在正房四周,又带了剩下一半儿出去,从二门开始,一路往外院的地方,各处安排了四五个孔武有力的丫头婆子守着,又每人给他们分了根钩棒。
裴府多的是龙虎山上下来的人,府上库房里也有挺多武器,但大多数都需要有功夫才能耍起来,但钩棒却没那么多要求。
这玩意儿只要有力气拿得动,就是一件再趁手不过的好武器,前头带了尖刺,要真有人要硬闯,这东西挥过去,也能砸伤不少人。
比起寻常家丁用的长木棍来说,钩棒的威力要更大一些。
裴府的宅院比起京城那座西直门的大宅要小了不止一半儿,金嬷嬷刚到北地的时候,还曾看着这院子表达过几分不满,可这会儿,看着院子里分散各处的丫鬟婆子、道兵护卫,金嬷嬷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还好这不是西直门那处宅邸,否则,那么大的院子,就算他们人人都能拿武器,那分散开来,也压根顾不上太多地方。
“还好这宅子不算大,也有这么个能藏身的地方!”金嬷嬷将外头的布置看了一圈儿,收回目光,语气后怕地道。
“后院那几座矮墙都叫人加了木板钉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云裳往外扫了一眼,眸中的警惕半点儿没有松懈。
孟妩抱着凤哥儿坐在炕上,时不时替他擦了擦唇角的口水,望着傻兮兮不知道害怕、还咧着嘴笑的凤哥儿,喉咙里有些发干,“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长渡在外院调度,青墨留在内院,二门以内都是丫鬟婆子,各处的人都召集过来了。”百结接了话过去说道。
孟妩把凤哥儿抱紧了些,脸上神色平淡,“官府那边派人来过吗?外头巡查的人是几时一换?”
这些云霓都留心着,这会儿孟妩问起来,她答得飞快,“方才派了个城门司的过来,说是大人提前交代过,这会儿官府也派了人到外头守着,巡查的人是一个时辰一换,十人一队,说是请夫人放心。”
“这怎么放心得了?”百结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喃喃道,“天要黑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听得见凤哥儿自己咿咿呀呀自娱自乐的声音,大家的心都往下沉了沉,这批海寇来得莫名,谁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可这会儿,人家在暗,他们在明。
那群人又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真想做点儿什么,府上那些二十来个道兵和剩下的丫鬟婆子,能不能护得住孟妩和凤哥儿?
谁说得准这个。
金嬷嬷挨到孟妩身边去,看着换了一身利落骑马装的孟妩,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她只求这一遭能平平安安度过去。
外头,长渡把外院围墙能堵的地方都堵上了,几个狗洞也都挖了泥搬了石头尽数塞好,又叫人拉了几架小型的投石机对着四面高墙放好,周边点了火把,以备不时之需。www.sxynkj.ċöm
等一切安顿好,他才提步进了里头,看青墨把内院也安置好了,才算松了口气,对青墨道,“我出去了,内院你护好夫人和哥儿就是。”
“我知道,不用你多说!”青墨捏着鞭子,“今儿谁敢闯这院子,就得横着出去!”
长渡没搭理她这话,扭头看了一圈儿院内被安置在各处,手上捏着一只大钩棒的丫鬟婆子,眉头皱了皱,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两个道兵,“去后头马厩里把东西抬过来。”
两个道兵应声而去,很快抬了一筐东西过来,青墨凑上去打开筐子,从里头摸出三四把精巧的匕首,叹了一声,“从哪儿来的?”
“主子的安排。”长渡说完,就叫道兵把这些匕首全都分给丫鬟婆子们,那钩棒看着厉害,但丫鬟婆子里没有练家子,用起来不一定就能用好,拿把匕首在身上最稳妥。
青墨赞了一声主子深谋远虑,然后挑了一把最趁手的,直奔到正屋里孟妩跟前,把那匕首递过去,“夫人拿着这个,要是真有什么贼人闯进来,夫人也好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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