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气。
只要他一遭难,就有人来抢他的财产。
昌平君给了东方奚的东西,只有这院子一间,还都是靠他们自己出钱买仆从,府中能算做财产的,都是他和公孙粱的经营所得。
这个家臣为虎作伥,他若是今天出了事,他的家财都会被没收。
东方奚望着院子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一切,自然心中不平。他得好好活着回来,还得在这昌平府里待的好好的。
黎领着东方奚一路出了小院,随后驱车在几个院子里左绕右行,这才把东方奚给载送到昌平君面前。
只是这一次,他来的不是上次的前堂,而是昌平君的书房。
东方奚想着,自己到了咸阳城,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只有今天入蒙府这一件。
但是他犯不着为这件事和自己动怒。
东方奚被领着来到书房内,黎隔着帘幕,对里面的人道,“君侯,东方奚到了。”
“你们都退下。”
话音刚落,两个绿衣女子便走了出来。
黎本来以为自己带东方奚过来,是要把他打死扔出院子外,他垂涎东方奚的家财已经很久了。
可是没想到,君侯居然见东方奚,连侍妾和他都赶出去了。
黎自然面部抽搐……
“黎,把门关上。不许让外人进来。”
“唯。”
等到人都走光了,东方奚隔着帘幕作揖,“奚拜见君侯。”
“进来说话。”
东方奚走了进去,却见到昌平君正顶着华冠,穿着常服坐在上座。今天他似乎心情很不好,眼睑处微微浮肿,额头上的皱纹若隐若现。
“奚拜见君侯。”
“坐吧。”昌平君看向一侧的坐垫。
“谢君侯。”
“你来到咸阳,这都几日了?”
“四月将至,快要半个月了。”
“在学室可过的惯吗?”
“很好。”
熊启听了,右手食指不由得捏紧了翡翠扳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身在【忠信室】,学监待每个弟子都如己出,悉心教导;同窗都也不嫌弃我来自偏远之乡,与我交好。自然过的很好。”
熊启听了,捋着胡须仰天呵呵一笑。
“好你个东方奚,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有那么多本事。”
熊启说罢,随后重重地拿起案上竹简砸向东方奚。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奚把这卷竹简给接住了。sxynkj.ċöm
熊启本来想发发火,吓吓这小子,那想东方奚居然会有这动作,反倒是把他给吓得不轻。
他坐在上座看着东方奚发懵,头顶的冠微微有些倾斜。
从刚才熊启让众人都退下,东方奚就已经察觉了今天没有危机,是机会。
昌平君绝对遇到大事了,还事情不小。
“君侯息怒。”
熊启坐在上座,满脸的惊讶。
东方奚又道,“覆水难收。有些东西一旦扔出去,那可就收不回来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昌平君是什么人,随便几句话,能让当今秦王的位置坐不稳的人。
东方奚作揖,“奚不敢。只是奚今日前来,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恳请君侯放我一条生路。”
“这是何意?”
“奚今日陪一年前处理黄金大案的秦吏去了一个宴会,宴会上认识了许多人。”
“宴会?今日只有蒙武开宴会。”
直呼其姓名,是非常不礼貌的。可见昌平君十分讨厌蒙氏一族。
等他反应过来,自然又是勃然大怒。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却不像是其他权贵者吃的腰身臃肿,他十分清瘦。这一生气,脖颈处便变红。
“混账东西!吃里扒外!”
昌平君暴怒,这样严厉的责骂传到了黎的耳朵里,他这才开始狂喜。
“君侯可否先息怒,听奚给君侯解释。如果奚没有决心要向君侯尽忠,又怎么会主动说出这件事来呢。”
昌平君这样饱读诗书的权贵,就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果然,熊启想了一下,是这么个道理。他没必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底是什么原因?”
“奚一开始前去,只是想着前去图个乐子。平日里住在学室,都没有和权贵交游的机会。”
这是一场博弈。
东方奚已经开始给熊启提条件了。
熊启自然听的明白,东方奚不愿意只住在他的府上,他要自己给他实质性的东西,乃至名位。
“奚没有身份,好不容易托人弄到请帖,去了之后,也没有提过君侯。”
熊启几度坐不住了,他的配剑,就在一旁的架子上被托起。
“奚唯恐才疏学浅,丢了君侯的脸面。”
“吾未尝闻有人吃里扒外、三心二意,却把自己的罪行说的如此温文尔雅,别具一格。”
“奚不敢。只是奚既然回来了,那就必须要提醒君侯,日后务必要小心行事。”
“说的冠冕堂皇,都是些无稽之谈。”
“我有根有据,就怕君侯如今只相信自己,不肯相信愿意和君侯同舟共济的人。”
“同舟共济?笑话!我岂会与你这样的无名之辈同舟共济。”sxynkj.ċöm
“我虽然无名之辈,可我是地地道道的秦国人。祖上是秦国雍城人士,如今是秦国在籍巴郡云阳人士。秦取巴郡百年之久,天下皆知。”
“笑话,你是秦人,难道我不是秦人?”昌平君说着,喉头一哽。这次,多年来的修养也无法让他掩饰内心的恐惧。
那张脸顿时一片煞白,其人只觉得自己脚底下踩着一个大冰窟窿。
“奚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是说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战功无数。可是他却被他的王怀疑他将要造反。可是君王身边总有小人,小人告诉君王,他虽然没有造反的心,可是他有造反的能力。天下多的是无辜之人,可是他们却总是要被安上罪名。”
“一如奚今日,奚只是想去见见贵族的宴会如何,但是被君侯得知,君侯异常愤怒。因为重要的不是奚是否对君侯有着十足的忠诚,而是只要奚去了,奚就有另投他人门下的机会。君侯根本不在乎奚的内心如何作想,只在乎奚到底去了宴会说了什么,能说什么。”
“奚以为,剩下的话,奚不必再说了。请君侯慎思。罪的根本并不在于个人,而在于他所拥有的能力。”
东方奚语罢,室内陷入良久的沉默。
昌平君坐在座上,心内那是波澜起伏啊。
重要的,不是他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当个秦国人,而是他身上流淌着楚国王室的血液,而他也确实有着造反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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