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之站在馆驿外,看着忙碌人群只顾着救火,可那火势太过猛烈,李牧之忽的叹息道:
“不妨一把火烧了这一场罪孽,尔等仇怨我李牧之发誓必报!都去也!”
回想下午所见辽国使者耶律得骁以及五十随从,还有那三个礼部官吏,那时还活灵活现,现在全都作古,李牧之不由得唏嘘,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烧了,此刻竟然无比淡然。
如此,皇城司副使罗丑奴、二百皇城司上一指挥武官、周遭百姓匆忙救火,李牧之只是坦然看着。
李牧之身后阁楼之顶,默默矗立一人,背负琴囊,看着眼前这一场无名业火:
“终究是没有烧死他!”
那人不觉有些神伤,低着头呢喃道:“莫不是主人说的便是真的,此人真乃洒家之克星?”
呼!
一阵风来,那人身旁忽的飘来两个道人,其中一人便是被李牧之所伤的贼恶道人火龙真君,其旁白袍一书生,一身书生气,却穿着素道袍,颇为风流俊雅。
“主公,又让李牧之逃了一劫!该当如何!”
火龙真君看向那人询问,那人摸着下巴看着李牧之背影颇有些羡慕:
“本是凡人之事,却无端扯入得道神仙,这一场明争暗斗我等断不能输!”
说话者正是化骨龙,而他一旁的书生淡淡道:“既然前两个谋划都被破解,那便来最后杀招?”
化骨龙看向一旁书生道:“仙古狂涛!火烧这李牧之不死,那便用你的水来淹没了这厮!”
仙古狂涛默默点头:“属下得令!”
说罢,仙古狂涛大挥衣袖,袖中闪出一把墨剑,紧握手中,闭目仰头吟唱:
“雷公助我!以我之真气,得天地之造化!雨来!”
顿时,天地为之变色,万里无云之月色,顿时浓云泼墨,黑云压城,那玉婵还未舞毕,好似山水画中,整个汴京只有黑白二色。
轰隆!
不似此前入云龙公孙胜做法,引得焦雷无端狂作,此刻只是惠风和畅,细雨绵绵而来,不时便又瓢泼而至,滴滴答答,只把汴京城来浇灌。
“雨来了!雨来了!”
罗丑奴、二百皇城司上一指挥武官、周遭百姓纷纷呐喊起来,共同沐浴在这雨水之下。
滴答!
有一滴正巧滴在李牧之眼中,抬头仰望苍穹,那雨水好似个藕断丝连,无数雨做的丝线连接天地。
“这雨来的蹊跷……”
李牧之又低下头摊开手掌,盯着掌中雨水,冥思苦想一阵,忽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于他,李牧之猛地回头,左顾右盼,上看下瞧,不见一人,只有风雨如旧,江山如画。
只是这雨越来越大,李牧之只看到云遮峰顶,日转山腰。
嵯峨仿佛接天关,崒参差侵汉表。岩前花木,舞春风暗吐清香;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
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
宜是县揉蓝染出,天生工积翠妆成。
根盘直厌三千丈,气势平吞四百州。
“好一场雨!”
李牧之只是感叹,罗丑奴、二百皇城司上一指挥武官、周遭百姓也不歇着,借着雨势,一齐把那火龙浇灭。
半个时辰之后,馆驿终究熄灭了火龙,李牧之对帮助百姓半跪行礼,表示感谢,一众百姓怎敢受李牧之如此大恩,纷纷躬身回礼。
送罢了周遭百姓,李牧之这才不紧不慢率众进入馆驿废墟之内,只把辽国使者耶律得骁、随行四十九人、礼部三个官吏尸首抬了出来,摆放馆驿大堂。
李牧之望着烧的焦黑的墙壁上那十个血字:杀人者!皇城司使李牧之,不禁愤怒道:“何样贼人安敢害我?”
罗丑奴等皇城司一众手下看的惕然心惊:“好惊险,若非我等先到,定然屈杀了恩相。”
李牧之命令手下当面擦去了焦黑墙壁上的那十个血字:
“今夜派十个皇城司兄弟,馆驿废墟前后门把守,闲杂人等,无我命令,不得入内,另外再叫开封府那处派来衙役、仵作等公人,记录造册,明日一早,本官便去告知官家。”
“是,恩相。”
李牧之命令下了,一旦放松下来,忽的颓然向后趔趄,好在罗丑奴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受重伤的李牧之:“恩相,可有大碍?”
此前紧绷着神经,又有被救之喜,李牧之全然忘却伤口,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快去请来御医与我诊治!”
李牧之便在罗丑奴等皇城司一众官吏簇拥之下返回府邸,李牧之不睡,府中之人哪个敢睡,一众下人又见李牧之受伤,不禁替李牧之叫屈道:
“老爷前几日才受了伤养好,怎地今日又浑身是血?哪个天杀的,敢伤了咱家老爷?”
“去去去,都去,除了管家都下去歇着,有事便叫尔等。”
罗丑奴催着下人退下,扶着李牧之返回卧榻之上,好在李牧之都是外伤,只等御医来了便好。
如此夤夜,便是妓院早都睡了,更别说百官府邸。
高俅太尉府邸门前,忽的出现一个人影,手中捏着一个铁球,只望门房里狠狠砸去,正好破窗而入。
只听到咚咙一声,随后里面传来一声鬼叫:
“啊呀!哪个喝醉酒汉,竟然偷袭太尉府门房,你若不跑,我誓扒了你的皮!”
忽的太尉府门房灯亮,里面门房吵吵闹闹、叫骂而起,捂着出血额头,顺着灯火一看,窗前正有一个铁球,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气愤道:
“怎地不用十斤往上的石头把我砸死?我既没死,那蠢物给我等着!”
门房闯了出来,门口站岗士兵却在依着墙壁打呼,他左右观察,雨水之下,不见一人,愈发气愤:
“直娘贼!村野驴鸟!倒是跑得快!”
门房骂了,提着灯笼返回屋里,瞬间眨了几下眼睛,看的呆了:“这铁球如何裂开了?”
门房赫然看到适才那铁球现在裂成两半,中间露出卷作一团的信封,门房上前拿起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转递高太尉文书!
原来这些高门大户的门房都是识字精明的人,多是与朝中官吏打交道,怎能不识字机灵,看人下菜,索要好处。
门房盯着信封疑道:
“这等大事该通报太尉,只是太尉睡了,此刻去打扰,惹恼了太尉,怕是这门房的勾当也做不得了,似此怎生奈何?”
门房本欲打开无头书信检查一番,却一想送信之人如此古怪,又是如此雨夜,定然藏着大事,万一写着不得了的密事,他这门房小小的卑贱人儿,自然省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可又不敢不通传,只怕贻误了大事。
忽的,这门房倒也精灵,能在高俅这等深宅大院当了门房哪是寻常人物,两个眼睛一转,忽的有了计较,嘴角得意道:
“真是痴傻的汉子,太尉自然不敢惊扰,只是大公子有起夜的习惯,就在此时前后,我何不掌灯在廊下等着,如此让大公子代为通传,我也省事,少了一顿骂,这般最好。”
门房掌灯拿着信封去了大公子屋檐廊下避雨,只等大公子高柄起夜。
须臾,门房该是感动了神佛,大公子高柄房内,灯火醒了,定是大公子高柄起夜,门房门口偷听一阵,趁着大公子高柄入睡之前,赶紧敲门。
“哪个不省事的夤夜惊扰,莫不是寻死?”
屋内大公子高柄哑语骂道,门房赶紧说明情况:“祸事了!祸事了!请大公子出来一叙!”
大公子高柄质问道:“门房高小三,你如何不睡,在这里无端撒野?”
门房便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大公子高柄也不是高衙内高坎那等无知货色,反倒聪慧过人,颇有高俅奸诈风采,一听有人这般传信,猛地清醒,打开房门就出来。
门房见大公子高柄急急出来,立刻双手奉上书信,委屈道:
“大公子小人如何敢惊扰公子将息,只是这无头信件来的蹊跷,如此深夜,想来写着大事,小人自然不敢打开一看,但又怕耽误了,这才过来打扰,请大公子阅览,若是有人戏耍,小人今夜就是不睡也要将那撮鸟抓来杀了!”
大公子高柄一看门房额头肿起一个血块便气消了三分:“这人也是怪哉,差点把你砸死。”
门房低头奉承道:“全赖老爷、公子洪福,这才只是头破而已。”
大公子高柄拿起无头书简检查一番,发现信封有火漆封口,知晓无人打开,顺着火光打开一看,只看到一半,不由得惊呼道:“天爷!还有这等事?”
那门房见大公子高柄言语知晓这书信必然藏着大事,只恨长了两个眼睛,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只为避嫌。
大公子高柄还当是自个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便又从头看了一遍,再度惊呼道:“何人助我杀贼?怪哉!”
大公子高柄也不是轻信之人,仔细检查无头书信以后,盯着字迹呢喃道:
“好一手书法,不在蔡京之下,只是此人不落款,如何知晓是真是假?”
门房见事情办完,便点头道:“大公子小人不便打扰,这就退下了。”
“且慢!”
大公子高柄喝止住门房道:“速撑着灯火随我去寻我爹!耽误不得,此等大事,怎敢迁延。”
门房哪敢问,只顾带路,如此这般,大公子高柄急匆匆叫醒了太尉高俅,来到卧室耳房之内,命令门房门口站着,自己和太尉高俅密谋。
大公子高柄和匆忙而起的高太尉走到书案之旁,大公子高柄将书信放在书案,高俅俯身仔细一看,好不惊奇,人已经看的痴傻,不由得大呼道:
“这是哪路神仙,竟然做下如此大事,此番李牧之还能不死?”
大公子高柄亦欢喜道:
“爹爹说的是,只要此封书信说的是真的,那李牧之还能活?诛灭三族都是轻的!哈哈哈哈!”
太尉高俅盯着书信满意点头:
“前半夜你我父子还在商讨天亮以后,李牧之伙同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去觐见官家,从中书省交出陆虚,届时老夫怕是阴沟里翻船,不曾想有了此人暗助,一切尽归掌握!”
大公子高柄忽的皱眉道:
“只是不知此人目的,信上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为咱们父子设下圈套,该当如何?”
太尉高俅冷笑道:
“我儿所言极是,只是李牧之号称天下清流,朝中孤臣,除了宿元景、赵鼎等中立之臣,哪个他不曾招惹,李牧之这恶贼仇人极多,不知是谁借你我之手除了此人,此人既然与老夫利益一致,目标一样,何不顺势而为?”
大公子高柄默默点头:“爹爹意思是?”
太尉高俅看向李牧之府邸方向得意道:“此人无头书信,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为辩真假,今夜还需劳烦我儿辛苦走上一遭。”
大公子高柄躬身道:“只要除了李牧之,为表哥高坎报仇,莫说辛苦这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不睡我也心甘。”
“好!”
太尉高俅打开窗户,风雨吹进,捋着胡子命令道:“高小三,即刻去殿帅府,传本太尉钧旨,从殿帅府内调领三百厢军来我府邸门口听令!”
门房点头道:“恩相稍等,小人这就去传令!”
门房一走,太尉高俅看向大公子高柄兴奋道:
“今夜由你带队,只说中书省下了旨意,听闻馆驿被烧,辽国使者耶律得骁、随行四十九人、礼部三人全部被杀,特来保护案犯场地,等明日一早朝中百官议论如何处置。”
大公子高柄点头道:“孩儿明白,就是李牧之的皇城司来了,孩儿有三百厢军,他能如何?况且孩儿领的是中书省之命!”
太尉高俅十分满意:“我儿聪慧,李牧之乃是粗中有细之人,千万小心,为父这就再派人把陆虚那狗贼从中书省请出来,再无要紧大事!”
大公子高柄最后行礼道:“全凭爹爹做主!”
门房知晓发生大事,骑着快马,仅一顿饭的功夫,便从殿帅府以高俅名义调拨三百军马,齐齐整整列在高俅府邸门口。
大公子高柄临行之前,太尉高俅特意交代道:
“我儿千万保重,不可与李牧之争锋,等天一亮,此贼必死无疑!若有差错,为父今夜也不睡了,这就派人叫醒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三司使刘桐与李牧之有仇之人!”
大公子高柄领命而去:“爹爹思虑周到,如此最好,李牧之就是神仙下凡,今夜也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高俅府邸,无比忙碌,大公子高柄志得意满,好不骄横,雨夜之下,率众引着三百厢军直奔馆驿。
而这一切,高府附近高阁顶部,仙古狂涛默默观察,立刻摊开双手,掌中冒出两道炫光,汇聚胸前,乃是一个旋转八卦:“开!”
仙古狂涛暴喝一声,八卦瞬间大开,里面出现了火龙真君和化骨龙的模样,仙古狂涛淡然道:
“主公,高俅这厮已然中计,派他儿子率众去了馆驿,只等主公那边动手!”
化骨龙点头道:“我省得了。”
随即看向一旁的火龙真君命令道:“该你报一剑之仇了!”
火龙真君暴怒道:“这该死的李牧之,若不是贫道反应迅捷,险些被这厮一剑杀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今夜都看我了!”
呼一声!火龙真君便消失在了化骨龙身旁,被黑云裹挟,与这雨夜之下,肩膀扛着一个麻袋向馆驿飞去。
就在这时,李牧之府邸,皇城司手下从太医署请来御医,为李牧之诊治,所幸李牧之都是皮外之伤,唯独后腰和屁股伤口最深,好在没有伤及内脏。
太医从药囊中开了几味药,又拿了止血结痂的膏药给李牧之贴上,只说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李牧之、罗丑奴、管家曹达华谢过御医,派手下送走,管家曹达华被李牧之催促睡下。
大殿之内,唯独李牧之和罗丑奴,李牧之自回到府内,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便留下来罗丑奴说出今夜发生之事,罗丑奴仔细听着,不时啧啧称奇,李牧之只把入云龙公孙胜说成了蓟州二仙山罗真人弟子,其余如实说来。
与此同时,馆驿之外,忽的闪过一道黑影,皇城司军汉怎敢大意,只是那黑影穿天而过,不曾见到。
馆驿之内,开封府藤知府早就请假返乡,手下之人得了消息,不敢怠慢,派了开封府衙役、仵作一一检查辽国使者耶律得骁以及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尸身,记录画押,登基造册,随即派了两个衙役在里面守着。
其余仵作衙役等公门众人慵懒惯了,便早早回去歇息。
雨夜之下,电闪雷鸣,馆驿废墟大堂不曾烧毁,摆满了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四十九随从尸身、三个礼部官吏尸体,两个衙役一向是放刁把滥、奸懒馋滑又是胆小如鼠之辈,怎敢与这么多尸体挤在一处。
平日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鬼叫门,不在馆驿大堂等候,寻了一处烧了一般的屋宇内靠墙睡了。
而那黑影趁机机会,悄然落地,行至大堂之内,胡乱踩踏着辽国使者耶律得骁、五十随从尸体而过。
走至大堂之前,望着满是血污焦黑墙壁嘴角得意上扬:
“李牧之!你该死了!此次任你是大罗神仙,也要摘去顶上三花,夺去护命金身,去那九幽之下,永世休想翻身!嘿嘿!”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恨不能把这馆驿大堂直接轰塌!
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至此,李牧之一无所知。
终于,太尉高俅大公子昌国公高柄率领三百厢军雨夜而至,来到馆驿门前一看,不由得摇头惊讶:
“真乃天助我也!看来那书信之上所言不虚!待我进入一看,便知真假!李牧之生死!就此一举!”
馆驿废墟门口五个皇城司军汉忽的在雨水瓢泼之中见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撑着雨伞,其余走路人马,皆是奋勇而来。
“尔等何人?皇城司连同开封府在此办案,何人胆敢闯了进来?”
昌国公高柄一听皇城司武官不觉耻笑道:“好一条狗!还未见到我本来面目,却敢呲牙咬人!真是大胆!”
皇城司军汉抬头斜睃,见撑伞之人这般熟悉,与太尉高俅眉眼十分相似,不觉惊讶道:“敢问阁下是殿帅府高太尉的大公子昌国公?”
“哈哈哈哈!狗嘴倒是乱咬,狗眼却是巧妙,我不是殿帅府高太尉长公子昌国公高柄,却又是谁?”
昌国公高柄得意下马,那皇城司军汉乃是武官,而那高俅大公子高柄空有爵位,却无实权官职,本不惧他,无奈忌惮昌国公高柄其父高俅威名,只能不悦行礼,上前唱个喏,行礼道:
“敢问昌国公为何深夜至此?”
昌国公高柄挥洒长袖,激动道:
“在下奉中书省蔡太师钧旨,知晓馆驿失火,特来补救,而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都被人一剑割喉,全都死了,中书省命我殿帅府厢军特来保护案犯现场,等到天亮,交由百官朝议,再做理论。”
“啊呀!”
皇城司军汉听了只是惊得呆了,兀自询问道:
“昌国公,馆驿失火,百姓都看到,只是其内辽国使者耶律得骁以及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被杀,此乃秘传,你不在馆驿,又不曾进入,如何得知?”
昌国公高柄咧嘴一笑:“关你甚事?此乃中书省命令,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自去皇宫去问!”
那皇城司军汉道:“小人不过小小一武官,并无品阶,如何进宫去问。”
昌国公高柄傲然斜视那皇城司军汉:“你还知晓你是无品阶的下贱武夫?拖得谁的势?怎敢大喇喇挡在我前面,来询问我?还不速速让开!”
那皇城司军汉怎敢违背李牧之命令,只是据理力争道:
“昌国公,你既然说你有中书省蔡太师台旨,可与我阅览?若是没有!我家皇城司使下了台旨……”
那皇城司军汉眼里尽是骄傲扫视眼前昌国公高柄以及三百厢军傲然道:“闲杂人等!休想入内!”
昌国公高柄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皇城司无品阶武夫竟然敢拦他的路,此前从未敢想,他虽不及太尉高俅螟蛉之子高坎那般蛮横害人,仗势欺人,但走到哪里都是上宾,就是当今太子赵桓、三大王赵楷、九大王赵构见了也要奉为上宾,与那蔡太师之子蔡攸、童贯侄儿童蛮、梁师成之子梁不虚并称为京城四贵,亦称京城四公子。
面对着皇城司军汉阻拦,还要问他所要中书省蔡太师钧旨,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昌国公高柄瞬间大怒:
“你家阎王爷不敢如此,你这小鬼却敢拦路!端的不知死活!本公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最后问你,本公子没有中书省台旨,你待如何?”
那皇城司军汉听了向左右四个兄弟眼色暗示,五人齐齐堵在昌国公高柄之前,并无惧色,反而一脸骄傲道:
“昌国公,你既然并无中书省台旨,此间已被皇城司并开封府接管,小人再通传一遍我家大人台旨:闲杂人等休想入内!”
“好的狗胆!适才还夸长了一双好狗眼,多了一张烂狗嘴,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公子耍横!”
五个皇城司军汉齐声质问道:
“昌国公休要逼迫我等,若想进入,告知我家恩相,他若允许,我等立刻放行!”
“哈哈哈哈!”
昌国公高柄摇头大笑,身后三百厢军中的三个军头纷纷摇头大笑,跟着附和。
昌国公高柄忽的冷下脸来,一手撑伞,一手背负在后,看向别处,对着左右厢军三大军头命令道:
“尔等可听到了?这李牧之的狗竟敢挡本公子去路,上去掌嘴!”
“得令!”
厢军三个军头自持有高太尉权势,早就看皇城司的人不爽已久,那三个军头命令手下二十人只把皇城司的五个军汉团团围住:“缴了他们武器!”
五个皇城司军汉自然抵挡,怎奈对方人多势众,还未拔刀,便被二十个厢军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那五个皇城司军汉百般挣扎,最后还是被缴械扣押,双手背负,任人宰割。
那三个厢军军头只走到前面,高高扬起手掌,对准皇城司军汉,看向昌国公高柄奉承道:
“大公子,且看好了!我等如何打这狗嘴!为公子出气!”
啪啪啪!
那五个皇城司军汉分别被三个厢军军头扇了三十多个嘴巴子,昌国公高柄脸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激荡道:
好个铁打的人,挨了三十多巴掌,竟然一声不吭,到底是李牧之的手下,有些骨气!
“罢了!”
昌国公高柄这才下令住手,三个厢军军头这才悻悻罢手,只恨昌国公高柄在此,要不然定要活活打死,只因自从李牧之坐定皇城司之主,那一处龌龊勾当焕然一新,改了天地,备受百姓称颂,而他们厢军却被老百姓背后戳脊梁骨,就是因为他们往日仗着高太尉,胡作非为,竟然欺辱百姓,厢军本是大宋最后的精锐,却糜烂至此,到了太尉高俅执掌,与土匪无异。
往日见皇城司的人走哪都趾高气扬,今日得了机会,怎可绕过,而那五个皇城司军汉该是铁打的汉子。
被扇的满嘴是血,牙齿都掉了几颗,有一个被扇的耳朵流血,竟然一声不吭,只是咬牙怒视,待三个厢军军头住手,为首的皇城司军汉看向昌国公高柄怒道:
“昌国公,你今日就是打死我等也不能进入,若想进入,可敢让我等去通传我家大人?”
那三个厢军军头怒而再度上手,昌国公高柄却冷笑道:m.sxynkj.ċöm
“哼!故意激我?休想!好生好看了!本公子不但要进去,还要当着你们的面进去,左右,押这五人一同进入。”
“是了,公子。”
如此,昌国公高柄引着五十厢军、押送五个皇城司军汉大喇喇进入馆驿之中。
甫一(刚一)进入,昌国公高柄不由得心惊不已:“好大一场火,把个馆驿烧的干净,唯独留了这大堂,真是邪门!”
厢军三个军头在前引路,昌国公高柄等人在后跟随,顺着断壁残垣,顶着雨水浇灌,终究走到了馆驿大堂。
还未靠近,昌国公高柄这等富贵公子如何见过这等场面,雨水之中夹杂血腥、焦木味道,伴随着泥土、尸臭,好不难闻,只把昌国公高柄恶心的意欲作呕。
似这种地方,往日早就避之不及,只怕晦气,今日却非来不可,命令左右点燃火把,自己掩住鼻息,缓步进入馆驿大堂。
四周焦黑木头,眼前摆放辽国使团耶律得骁、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尸体,横七竖八,胡乱摆放,就这一幕看的娇贵公子昌国公高柄惕然心惊,就要吐出。
“啊呀!那是什么?”
昌国公高柄人都看的呆傻,欢喜的快要飞向天去,只见馆驿废墟大堂焦黑墙壁之上,有鲜血留下的十个血字,格外显眼,在场人哪个看的不是惊的呆了。
厢军三大军头眼疾手快,知今夜乃是在殿帅府太尉高俅大公子高柄面前立功之机,举着火把,明火执仗,胡乱踩踏尸体,走到昌国公高柄所指地方,便是那焦黑墙壁之上,把火把一举。
其上十个血字哪里遁逃,众人看的分明,其上赫然写着:杀人者,皇城司使李牧之!
“啊呀!天爷!”
昌国公高柄与那五个皇城司军汉同时喊了出来,心情具不一样。
那昌国公高柄欢喜非常,本欲呕吐,现在激动之下,如何顾得上,只是指着焦黑墙壁上那十个血字激动大喜!
而那五个皇城司军汉虽然平日与李牧之言语不多,但仰慕李牧之英雄,这等奇男子,甘愿赴火舞刃,死不旋踵,他们虽然被打的吐血,但被没有被打傻,顶门那三千丈无明业火在看到那十个血字之时陡然化为万丈担忧:
坏了!这馆驿怎地如此邪门?莫不是鬼魅作祟?此前墙壁上的诬陷之字早已擦了,如何又出来了?看其血迹,竟然还是鲜血?何人陷害?恩相返回府邸治伤,我等如何通知?
为首皇城司军汉回头暗示一眼,同时发作,共同暴起,死命挣扎,嘴里暴喝道:“祸事了!有人构害李皇城!”
叫喊之声传遍馆驿内外,昌国公高柄直觉罗唣,白了一眼,厢军三大军头立刻会意,上前再度殴打那五个皇城司军汉,怎奈这五个皇城司军汉铁打的人,磐石一般的忠心,打的越狠,叫的越大,即便面门全是血迹,不曾放松。
昌国公高柄对着厢军三大军头命令道:“这五个嘴硬,堵住这五人的臭嘴!”
“是!”
五个皇城司军汉被堵住嘴巴,如何出声,却还在抵抗挣扎,昌国公高柄不再去看,心中欢喜道:
那无头书信上写着还有一件置李牧之那恶贼于死地的紧要物什,既然字迹在此,那害人之物便在其中,不会有假!
昌国公高柄目尽穷力,仔细四处寻找那害人物什,只是眼前除了断壁残垣,便是一地碎屑,还有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尸体,再无其他。
见看了半天,寻不到那害人物什,昌国公高柄摸着下巴嘀咕道:
“怎地会如此?不该啊!莫不是那人骗我?”
厢军三大军头见了,极尽谄媚之能事,纷纷躬身上前询问道:
“大公子在寻何物?我等可以代为动手,免得脏了公子身躯,这般晦气。”
昌国公高柄并未回答,只是又仔细寻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害人物什,正在尴尬间,忽的看到了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尸体,瞪大了眼珠,点头叹道:“按无头书信所写,这要紧物什该在此间!不该有错!”
厢军三大军头顺着昌国公高柄目光直射处看去,诧异道:“大公子所言何物?”
昌国公高柄立刻咬着嘴唇十分满意,此前看那尸体直觉恶心,此刻再看,如同守财奴见到金山银山,哪有嫌弃,全是欢喜,看着那满地尸体对着厢军三大军头道:
“尔等将所有尸体整齐摆放,摆列成排,若是地方狭窄,两个尸体摆放一摞,不可错过任何尸体!此事过后,我会在我爹面前重重抬举尔等,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那厢军三大军头本觉晦气,谁愿碰那尸体,可跪舔奉承一路,终于等到建功立业之机,怎会嫌弃,欢喜还不及,争相撸起袖子向那满地尸体走去,拍着胸脯保证道:
“公子且看我等气力!这就摆放整齐!”
五个挣扎皇城司军汉自然听到了昌国公高柄话语,再去看馆驿大堂内胡乱摆放尸体,不由得心中惊叹:
端的邪门!今夜怎地会如此?此前开封府派来衙役、仵作等公人,早已摆放整齐了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四十九随从、三个礼部官吏尸体,怎地在我等眼皮底下,只这一会,便会如此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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