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除夕将至,易子璟回来得晚,但师座和一些同窗家却要及时拜访,若是拖到年后,就实在失礼了。他是少年探花,才学品行十分受老师蔡阁老喜爱,特地留了他吃午饭,还请了好些学生来陪,师兄师弟围在一起,朝政、诗文天南海北的聊,只是蔡阁老晚上还要去宫中赴宴,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得走,一行人兴致极好,干脆都去了建宁侯府继续聚,来的都是儿子的同窗师兄弟们,各个身负功名,李氏很开心,叫丈夫和大儿子作陪,在花厅安排了一桌席面,一桌子人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任明昭则陪着李氏和唐氏都在灵芝堂里用晚膳,外面雪下的大,娄辛夷还生着病,就让厨房给她那里送了饭菜。
唐氏和李氏就商量两个孩子的婚礼,东西家里都备的差不多了,就是宾客和吉日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
鲁嬷嬷在一旁帮忙翻黄历,选了好几个吉日唐氏都不满意,按她的意思,是想去善化寺请住持选日子,李氏也这么想。
“其实哪天都好的,我又不介意。”任明昭捧着一碗燕窝粥,喝了一晚上。sxynkj.ċöm
“你这孩子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子,成亲的日子哪能随便?”李氏戳她脸蛋。
“可年节里也请不到宾客呀,大家老早就定好了去做客的日子呢!”任明昭很头疼,阿璟哥哥回来得突然,京都有来往的人家,早提前一个月就发了帖子,年初几谁谁谁家办年宴,定日子之前都经过各家女眷排选的,她这儿给宾客们发了婚礼请帖,婚姻大事不好不来,抢了人家本该到场的客人,那可是要结仇的!
也就建宁侯府低调,从来只有上门做客送礼,很少办宴,不然倒是可以直接把年宴改成喜宴。
唐氏和李氏哪能考虑不到这些,只是想尽量办成事罢了。
“不然问问阿璟哥哥,他要做新郎官,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就要参加自己的婚礼吧?”任明昭想想那画面觉得有些好笑。
李氏觉得有理,暂且放下了这件事,又和唐氏聊婚礼的席面,是直接拜堂成亲还是请花轿,任明昭插嘴说自己想直接拜堂,坐花轿不舒服,阿玉说她成亲时差点颠吐了。
小女儿说话不好听,李氏赶她走,任明昭拔腿就跑。路过通向客院的小径时,她拐了进去。
客院亮着灯火,但十分安静,任明昭敲敲门,“娄姑娘,你睡了吗?”
里面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一个个子矮小的眼生丫鬟来开门,看见任明昭,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看,任明昭有些莫名,朵萃朝着那丫鬟笑,“劳烦通传娄小姐,我们姑娘来看看她。”
“露珠,是三姑娘来了吗?快请她进来!”屋里传来娄辛夷的声音。
这个叫露珠的丫鬟这才回神,侧身请人进屋,给任明昭倒茶时还时不时偷偷瞧一眼,任明昭奇怪地摸着脸问朵萃,她脸上有没有东西,娄辛夷走来她身边坐下,笑道:“她是看你看呆了,我昨晚说府上的三姑娘生得极貌美她还不信。”
露珠窘迫地缩着脖子,不好意思的笑,“我从小地方来的,从前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姑娘。”
“哈哈,我还以为我脸上沾了米粒呢。”任明昭笑笑,又让桑枝把她们带的燕窝粥端给娄辛夷。
娄辛夷推拒,“我在府上白吃白住,怎么还能吃这么名贵的东西?”
“娄姑娘别这么说,我们家都很欢迎你的,而且,这只是一碗燕窝粥,吃了对身体好呢!”任明昭把玉瓷小碗塞到娄辛夷手里,“今晚阿璟哥哥请了客人来,父亲和大哥哥都去陪客了,外面雪下的大,怕不利于你的病就没来请你,今日药喝了吗?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有些水土不服,开了几贴药说吃完再来诊脉。”娄辛夷咽了一口柔滑的燕窝粥,又觉得喉咙有些痒,极力忍耐了下来。
“那就好!”
“三姑娘,我,我想问问您,”娄辛夷问得有些踌躇,任明昭忙请她不用拘束,她有问必答。
“我想问问....大理寺那边需不需要疏通关系?如果有请您一定不要隐瞒我,我身边还有一些钱财,可以自己来。”尤其是听他们说那位家世显赫的季大人,她哪里能请得动这样的人物帮她翻案。
任明昭有些错愕,忙摇头,“大理寺不收钱,你拿着钱财去找人反而要坏事!”别人她不了解,但章程和她是朋友,为人爽朗大方很热心,拿钱找他办事是侮辱人了,至于季亭麟,他眼里看得上俗气的金银吗?那不是把小辫子塞到他手里让他找麻烦?
见娄辛夷实在不安,她就安慰道,“这样吧,我帮你备两份年礼送去他们府上,再写封信说明情况,现在衙门封衙,大家都在过年,咱们怎么也得等到年后才能去衙门呢。”
娄辛夷就叫露珠去拿纸笔,想自己也写一封请愿书,看她急切,任明昭也分别给章程和季亭麟写了封信,章程那封措辞随意些,跟季大人搭关系的那封可是言辞礼貌谨慎到了极点。
“三姑娘的字写的真好看。”娄辛夷夸道,任明昭很不好意思,“我的字一般般,不过我的好朋友,书法一绝,将来没准能成大家。”
“京都果真卧虎藏龙之地,您读的是族学吗?”娄辛夷有此一问,也是因为江南那边,最优秀的老师要么去了著名的学院,要么就是被望族请去自家族学,娄辛夷自己两样都够不上,读的是普通的县城里的女塾,教认字写字,读一读诗词女经就罢了,娄辛夷觉得十分没意思,都靠自己去书庐买书抄书看。
“我家姑娘是懿德女学的学子呢,去年才结业的。”桑枝笑道,不动声色瞧见了娄辛夷主仆的惊讶表情,“三姑娘真厉害。”
“三姑娘,那懿德女学怎么考的呀?难不难?”露珠一脸好奇。
“说难也不难,考试那日当着考官的面写首诗或画幅画,挑自己最拿手的就行,然后答一张发下来的试卷,只是考官十分严肃可怕,大家都顾着紧张去了,题都写不完是肯定考不过的。”任明昭说得很云淡风轻。
朵萃此时帮着装了两个信封,任明昭见时间已晚,就要告辞,娄辛夷起身送她,任明昭推辞了,走之前还保证一定帮她把信送到。
回到任明昭住的融园,朵萃难得生了气,“什么人嘛!”气得是露珠粗俗浅薄,自以为单纯天真,眼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竟敢在姑娘面前发脾气了?”桑枝拧她的脸颊肉,跟任明昭说话也藏着机锋,“姑娘以后少给自己揽事才好,就怕惹祸上身。”
任明昭情绪低落,撑着头应了,朵萃和桑枝没敢多嘴,各自去忙,任明昭洗漱出来看见桌上带回来的两封信,叫桑枝这几日备了礼物送出去,桑枝脆声应了,去服饰她擦各种香膏脂。
昌平长公主地位尊贵辈分大,是皇室宗亲里的头一份,皇宫的团年宴她在主位,几位开府的皇子和宗亲家的宴请也得赏脸去一次,祖父祖母出门会客,季亭麟都得陪着去,忙到终于有空接待章程时,已是初六。
“你可真是大忙人!”章程抱怨道,他家人多,自己辈分小,吃酒都得坐小孩儿那桌,家里的宴请待客有的是长辈操心,所以老早就想来找季亭麟说话了。
“像你这么闲的才少吧?”季亭麟反驳他,又问他什么事,总不会来给上峰拜年的。
他自己就不会去给上峰拜年,太尴尬了,上峰估计比他更尴尬,所以都只是送份礼到府上,人并不去。
“哼,我今日来找你还真不是闲事!”章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任昭昭给我的。”
季亭麟闻言挑挑眉,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拎着明显是第二个人的字迹的纸,“这是那个原告写的?”
“就不能是任昭昭写的?”章程故意糊弄他,季亭麟才不上当,“这笔字考不上懿德女学。”
任明昭信里只是想找他们问问翻案要如何操作,去哪个衙门申报,可不管是章程还是季亭麟,都把案子当大理寺的来看了。
“那个娄家女有严州知府受贿的证据吗?”季亭麟问道,章程摇了摇头,“我估计没有,要是有的话,易佩文怎么会不趁着回京上报朝廷,反而要带着娄家女上京告御状?”
“易佩文?”季亭麟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章程翻了个白眼,“任昭昭的童养夫啊,和你同年,点了探花的那个!”
季亭麟一下子就对这个人有了印象,那年他和易子璟是年纪最小的进士,祖父怕他风头过大,万一点了太高的名次容易被人嫉妒,他是有真才实学,皇帝也是真的偏心他,既然中了进士证明了自己读的书有用,那光凭皇帝喜好点选的殿试他不去也无伤大雅,季亭麟一开始还觉得气氛,可等吏部的任职下来,状元和榜眼入翰林院,探花外放做县官,他这个殿试都没去的进士进了大理寺,还是从右少卿开始做起,原来的右少卿还因为他要来被景帝挪了地方。
季亭麟这才深深觉得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皇子们拥有这些是天经地义,他有,就容易被人惦记,甚至愤恨。
易子璟十七中探花,自然有着不输季亭麟的才学,他那时也对这个少年满怀憧憬,想与他交流诗文又有点嫉妒他能堂堂正正参加殿试,点中探花也只会被夸少年才子,可惜等他想通人已经去外放的任上了。
没想到再次提起他,发现他竟然就是任明昭的未婚夫,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没有证据怎可轻易问罪一州知府?”季亭麟放下手中的信纸,章程沉思了半晌,提议去建宁侯府上走一趟好了,“反正那姑娘就借住在建宁侯府,咱们不妨问问清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季亭麟轻抬下巴答应了,两人骑着马溜溜达达穿过前门大街,到了建宁侯府所在的平康坊,问了门房,建宁侯府一家子今日都没出门,得知大理寺的左少卿大人和寺正大人来访,连忙请人去了花厅并通禀侯爷和二公子。
来的却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章程有些傻眼。
任明昭不大好意思,“我家不常有你们这样的客人来,下人通禀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呢,就都来了。”其实是在玩叶子牌呢,唐氏和李氏都没见过昌平大长公主的宝贝孙子,想来看看热闹。
章程闻言笑了起来,朝唐氏和建宁侯夫妻行了晚辈礼,“新年好,晚辈章程冒昧打扰,我和您家的千金是朋友,今日又有案子来找她问询一番。”
唐氏本来乐呵呵,一听又有案子要找宝贝孙女,担忧地问:“和我们昭昭没关系吧?”
“没有没有,老夫人放心,是您府上客居的娄姑娘想告的那桩案子。”章程摇手。
和孙女没关系,唐氏舒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看季亭麟,芝兰玉树风神俊朗的青年公子,一身的气度贵气逼人,就是瞧着有些冷淡不好相处。季亭麟也同章程一样执晚辈礼,还道了新年好,倒叫建宁侯一家受宠若惊。
此时易子恒和易子璟兄弟俩一起来了,看见季亭麟,各自客客气气地见礼。
任明昭吩咐人去请娄姑娘来,建宁侯热情地邀请客人上座,丫鬟捧着茶盘来上茶,大家说了几句各家宴会的趣事,下人来报娄姑娘到了。
娄辛夷早听人说是大理寺的左少卿大人和寺正大人来了,见了人就行了跪礼,章程请她起身,让她再叙述一遍案情经过。
唐氏和李氏见他们要聊公事,就要带着任明昭离开,章程开口挽留,“无妨,我们和任昭昭....任姑娘都熟,她又聪明点子多,在这儿也没关系!”
唐氏和李氏笑着离开,任明昭见最怕的母亲走了,瞪了章程一眼,“不许改我名字!”
“你请我帮忙的时候可没这么凶!”章程嗤笑。
建宁侯和两个儿子没想到任明昭和他关系这么熟稔,心中各有所思。娄辛夷则奇怪侯府的三姑娘怎么不姓易,姓任?
“娄氏女,你重新叙述一下案情。”季亭麟又是那副任明昭很熟悉的模样,明亮的瑞凤眼沉静下来,一旦抓住了什么东西就会紧紧盯着你,破起案子来十分犀利,让人连句假话都不敢讲。
娄辛夷估计也是这种感觉,声音紧绷带着颤音,任明昭给大家续了一回茶,她才忍着泪又说完一遍自己的遭遇。
“你有严州知府受贿的证据吗?”季亭麟拧眉问道。壹趣妏敩
“这.....这我哪里会有?可易大人明明判了王谦有罪,知府却改判了!”娄辛夷愤恨不已。
季亭麟瞧了易子璟一眼,“你没跟她说?”
易子璟苦笑一声摇摇头,他见娄辛夷当时整个人都被仇恨蒙住了,怕她情绪失控下做出傻事,就没提,给她一个希望总比绝望仁慈些,他不能看着她死吧。
季亭麟抿了唇不再说话,这种诡异的沉默让娄辛夷十分惊慌,“是哪里不对吗?”
章程叹了口气,为她解惑,“严州知府是四品官,按官阶来说除了侯爷,比我们所有人都大,他改判了易大人判过的案子并没有问题,因为你没有证据证明他收受贿赂,若要深究,他大可甩锅给易大人,说他有私心、罚判过重,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开脱,朝廷也不能因为没有证据的举报而去问罪一州知府。”
“那就让我祖父白死吗?”她跟找救命稻草一样寻到易子璟,跪在他面前祈求,“易大人我求求你帮帮我,我得为祖父报仇,他是被逼死的啊!”
“娄姑娘你先起来。”易子璟为难道,娄辛夷的眼泪让他深感同情。
“易大人,您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翻案让王谦伏法我什么都愿意做!”娄辛夷含着泪的杏眼眼神坚定,易子璟微微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任明昭厉声打断。
“娄姑娘,你不要强人所难!”
“阿璟哥哥已经尽力帮你了,他要是能翻案早在里水县就会想法子去做,又怎么会拖到要带你来京都告御状?”
“你有没有想过帮了你我阿璟哥哥的前途就可能不保?他才外放两年,小小的知县,就因为觉得上司改判的案子处罚过轻就怀疑他收受贿赂?那官场上不就都能因一己私愤互相诬告了?还谈何秉公执法?”
“娄姑娘,阿璟哥哥好心帮你,你别害他!”
任明昭捏着拳头,漂亮的狐狸眼瞪得溜圆,往日软糯糯的漂亮小姑娘此刻竟带了些逼人的锋芒,让娄辛夷忍不住瑟缩。
“迟迟,你别吓唬她。”易子璟无奈地安抚小妹妹,他也是头一回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气,又分神安慰娄辛夷,
“娄姑娘,这桩案子在你看来是王家逼迫,以致你家破人亡,但站在律法角度去衡量,王谦推你落水,当街抢人都没有对你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他毕竟没有真的侵犯你,这种程度也只能判赔偿钱财了事,而你祖父的死是自杀,我重判了王谦没错,知府不喜欢严律改轻判也挑不出太大的问题,因为我们所能遵循的朝廷律法就是这样。”
“那我祖父岂不是白白枉死?朝廷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呢?”娄辛夷哭得肝肠寸断。
“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了你,有没有知府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你有,我现在就能进宫面圣,可你没有,甚至事后知道王家行贿你也没去搜集罪证,王家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就算告御状也要有凭有据,不然国家为何要有律法?这是最大限度维护每个人的公平正义的基石。”季亭麟负手站了起来,今日看来没什么收获了,便拱手告辞。
章程也只好跟着离开,建宁侯想去送客,任明昭就拉着易子恒,“父亲不必客气,两位大人不介意的,我和大哥去送送二位大人。”
季亭麟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任明昭只好小跑着跟上去,“季大人,今日多谢您了!”
季亭麟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表情有些沉,“今日这桩事我记下了,以后如有机会我会试着再查一查,”话锋一转,“你以后若有事可以直接送信给我。”找他可比章程有用多了!
任明昭如今对娄辛夷有几分不满,但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季亭麟这么说了她就得承了这个人情!
“多谢季大人,只是此案目前没有证据,对大人来说也是多了一桩麻烦事。如有需要请吩咐,我虽是女子,但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季亭麟板着脸没有说话,章程正和易子恒啰啰嗦嗦说着话。任明昭看他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嘴,只等着送客。
康伯领着几个小厮抬着红绸香烛等物进来,看见主家和客人都在,上前行礼后又指挥人手继续干活。
章程奇道:“年都过完了你家弄这么多红布香烛做什么?”
易子恒呵呵一笑,“二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等吏部的公文下来不知又要去哪里任差,祖母和母亲就想提前将他和迟迟的婚事给办了,也了了我家的一桩大事!”
章程装腔作势地恭喜任明昭,“哇,恭喜恭喜呀!到时候可得给我们送请帖?”
任明昭傲娇哼了一声,“你都找我要了我能不给吗?只是日子还没定下来,弄得急急忙忙的。””
易子璟终于安抚好了娄辛夷,疾步走来,远远地就拱手致歉,又感激了一番季亭麟和章程。
“不必谢,不过是还任姑娘一个人情。”季亭麟有些嫌弃易子璟,说话都不如对易子恒来得客气。可只有章程感觉地出来,不由看了他一眼,却像发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闭紧了亟欲脱口而出的问题。
季亭麟和任明昭认真道了声“恭喜”,疾步离开了建宁侯府,章程丢下一句“婚礼我们肯定会来的!”急匆匆就去追人。
留下易家三兄妹,面面相觑。
易子璟有些愣,无奈的笑笑,“那位季大人好像有些讨厌我?”他自认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吧?
“估摸是今日心情不好?我往常就听说这位季大人见谁都冷冰冰的。”易子恒安慰弟弟。
任明昭也说不会,“我每次见到这位大人他都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啊,请人帮忙都像在吩咐下人,阿璟哥哥别多想。”
易子璟被逗笑,甩开了心里的疑惑,应该是他有些敏感了。
季亭麟骑着马从平康坊出来,又一路行到了南城外的草场,这里是京都许多权贵子弟们跑马的场子,如今天气严寒,又值新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骑着神俊非凡的紫电,在草场上放肆地奔驰。章程的坐骑只是普通的枣红马,可不敢跟季亭麟这匹御赐的神驹比,离得远远的避开紫电马蹄踩踏溅起的雪水。
等到章程都忍不住裹紧了厚氅,犹豫着要不回去吧,季亭麟收紧缰绳在他面前停下,玉白的俊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青。
“你怎么还不回去?”
章程气了个仰倒,是他多管闲事了!哼了一声勒转马头就要回城。不一会儿季亭麟又策马跟上来,章程就不开口说话,憋死这冰块脸。
“犹豫不决,懦弱,心软,少年探花不过如此。”季亭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所以多去地方历练几年,积攒经验,到时候在京都任职攒资历,以后应该是肱骨之臣的好苗子。”章程逆着夸。
“他与那娄氏女非亲非故,被哭着求两声就要拿仕途开玩笑帮人翻案,这也是做能臣的料?娄氏女蠢笨又天真,没凭没证就凭着一腔孤勇要告御状,以为谁都是易子璟,挤两滴眼泪就能让人心软吗?”季亭麟骂完这两个犹不解气,又气任明昭不争气,“还有任明昭,她未婚夫带了个陌生女子回家,住在家里不说还要拿自己的人脉关系帮人家走关系,我以为她是个伶俐的,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章程这下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了,他脸色古怪地看着季亭麟,“这事儿你若不想沾手甩开不管不就行了,任昭昭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季亭麟一时语塞,面色挣扎变幻了半晌,终于沉默下来,“你说的对,是我失态了。”
章程见他低沉也有点不是滋味,他小时候是皇子伴读,季亭麟身份特殊,皇帝待他比亲生儿子都好,一个学堂里念书大家关系平平,打架倒是不少有,后来一起在大理寺当值,他也真心钦佩季亭麟的能力,心里把他当至交好友,他知道季亭麟是怎样骄傲又得意地长这么大的,头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灰心丧气,可偏偏,那是个有婚约的,且人家两情相悦,他兄弟才是多余的外来人……
章程只好委婉劝他,“任昭昭在易家长大,易子璟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么?选夫君和当官又不一样,你觉得的缺点人家觉得是优点,善良有正义感也挺好的,真要是个铁石心肠薄情寡义的儿郎,女儿家也不敢嫁啊!”
季亭麟越听越觉得章程应该是知道了他心里那点隐秘的想法,眼神渐渐带了冷酷的威胁之意,大有你敢把这事说出去就等着完蛋的意思。章程气啊,我掏心掏肺对你,你竟然威胁我!
“你现在这个无情无义凶神恶煞的样子才不讨姑娘喜欢呢!”
季亭麟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了一路,快到城门口时,季亭麟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她喜欢谁都与我无关,我季亭麟可不是那种会为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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