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义阳公主的儿子,薛显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薛照多次劝说无果,不再过问二房的事,如今得知侄子年纪不大居然跟人合谋害人,气得要叫人绑了来,毕竟是亲孙子,义阳公主如何不拦着。
襄阳侯气道:“母亲也是糊涂,他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替他遮掩,我听说韩家的大姑娘差点就没了,忠勤侯守了一宿,韩家的老太君哭了几日,如今还在家里躺着,侯府怎能罢休,要叫人家告到皇上面前,咱们也没理。”
义阳公主道:“我也知道这孩子错了,只是好好的孩子,总不能叫忠勤侯卸了他胳膊腿脚啊,再说韩家那丫头也没事了,我想着,多送些好东西,明日亲自去探望那孩子,给他们赔不是。”
襄阳侯道:“你以为侯府看得上这些东西,我看母亲明日还是叫二弟父子俩去侯府负荆请罪,看在您的面上,说不准忠勤侯饶了咱们一遭!”
公主在长子这边讨了个没趣,晚间,襄阳侯唉声叹气的,侯夫人姚氏问了几句,襄阳侯说了原委,姚氏道:“母亲偏爱二叔一家也该有个分寸,他们这一家子再不管着,咱们迟早要跟着吃挂落,侯爷不知道,那日韩家人来做客,二丫头公然嘲笑韩家大姑娘上不得台面,连带着把萧家三姑娘也奚落了一番,那姐弟俩落了水,我急的什么似的,二弟妹倒是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说风凉话,王夫人当时就沉了脸,是我忙着赔不是,把弟妹支开了,不然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事情!”
襄阳侯一直在外头,不知内宅的事,听妻子如此说,道:“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这几年我不大管事,母亲越发纵着他们胡闹。”
姚氏叹道:“韩家的两个孩子出身不高,到底是皇上亲封的侯世子,大姑娘是世子的亲姐姐,韩妃娘娘的侄子侄女,忠勤侯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有人家巴结他的,咱们倒上赶着去得罪人,上回齐王和安王乔迁,那母女俩可是威风,一口一个侄儿外甥表哥叫的亲热,人家正经的外祖母表妹都没吱声,也太没分寸了,叫外头人听见,以为咱们家没规矩。”
襄阳侯听了,怒火中烧,立即叫自己的几个长随去把侄子堵了嘴捆来,那薛江正准备休息,哪里想到这出,什么话都不让说,堵着嘴就拖走了,到了堂屋见是伯父,脸也白了,原来这薛江谁也不怕,独怕这个伯父,见人扒了他的衣服捆在凳子上,还要挣扎。
襄阳侯拍着桌子,“平日我不大在家,只当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曾想你竟起了害人的心思,这还了得,你父亲管不了你,我替他管,再不管着,全家都叫你给祸害了。”
随即叫人按着打板子,襄阳侯是武将,他的长随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众人都知这是公主的心头宝,都不敢使劲,襄阳侯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两脚踹开长随,叫人把薛江绑在柱子上,抡起鞭子就抽,薛江平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个苦,只觉得皮开肉绽,疼得要死过去,偏偏嘴巴堵着叫不出来,盼着人给祖母送个信,结果环顾四周都是伯父的人,看来伯父这回是要下死手了。
打了大半截儿,旁边的长随怕出事,忙来制止,义阳公主和薛二夫人也不知哪里得的消息,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拦着,襄阳侯扔了马鞭转身就走,剩下一堆妇人手忙脚乱地要抬回去请太医。
薛江这顿打确实不轻,在家足足躺了十来日方能下地,长公主惧怕韩翊,忍痛把孙子的上衣扒了带到侯府去请罪,苏老太太和王氏心中不喜,见薛江赤着上半身,纵横交错的血痕,义阳公主眼泪汪汪地给韩家赔罪,公主都上门赔罪了,苏老太太再大的气也只得罢了。
薛二夫人见儿子被打了一顿不说,大冬天的居然赤膊给韩家赔罪,面子里子全没了,不用想都知道她家成了都城茶余饭后的笑柄,往后怎么在都城贵圈立足,因此愤愤不平,在义阳公主面前拿帕子不住地抹泪,义阳公主舍了这么大的脸去侯府赔罪,心中本就不自在,听小儿媳妇闹腾,斥责道:“哭什么,你儿子受了这点伤你就心疼了,你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不是儿子,别看不起人家是私生子,不当人家的命是命,那是皇上册封的世子,那双生子差点没命,别说侯府,皇上那里就不好交代,别怪侯爷下手狠,他这也是为了救你儿子,你去瞧瞧那李家徐家的两孩子,一个腿折了,一个耳朵没了,这辈子算是毁了,侯爷不重罚,等着韩家下手,可不是这么点伤,你来我们家这些年,整日里就知道拈酸吃醋,吵吵闹闹的,正经的丈夫管不住,儿子女儿也该好好管管,二丫头大了,明年也该寻亲事了,别以为仗着我这个公主祖母,人家就会攀亲。”
一席话叫二夫人讨了个没脸,只得怏怏地去了。
长公主心里门儿清,她虽是个公主,跟建平帝总隔着一层,若先帝还在倒还好说,自家的两个儿子,小儿子就不用说了,长子还算有些出息,那跟忠勤侯比还差了一大截,如今皇上不过是看先帝的面子给自己体面,自己若不收敛,那才是没眼色,她在一日,她的孩子们有靠山,若是将来不在了呢,所以,忠勤侯这样的勋贵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薛妗娣得知外面的事也是唬着了,魂不守舍的,暗暗懊悔那日不该多嘴讥讽乔敏嘉,然而襄阳侯可没忘了她,罚她禁足三月,抄写《心经》《女戒》各一百遍,薛妗娣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的蹲在后院抄经书。
没过两天,寿山伯李信和徐尚书两家直接把韩翊告到御前,前几日的事,建平帝也听说了,关系三位臣子,只得把韩翊叫进宫,三家对质。
韩翊是最后到的,这两位老大人见他来了,一个劲儿的跟建平帝哭诉,说什么儿子也没犯法,无缘无故的叫人弄残了,建平帝头疼,问韩翊,“爱卿可有什么话?”
韩翊本就冷着脸,听这二位颠倒是非,大言不惭,顿时皱了眉,“微臣是查到犬子落水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我还没上门讨说法,两位大人倒是恶人先告状,我倒要请教二位,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派人弄残了他们。”
李信指着韩翊的脸涨地通红,“你你你……全都城的世家子弟都没事,怎么就他们俩出了事,还不是你忠勤侯的手笔,敢做不敢当。”
韩翊冷笑道:“这么说,两位是承认你们的孩子合谋害我儿子落水了?”
李信指着韩翊,脸红耳热,却一句话也说不来。
徐尚书道:“韩翊,就算是我们两家孩子有错,那也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点小恩怨,你下手也太狠了些,你儿子闺女虽说落水,到底有惊无险,我的孩子却残了,你还不承认,别仗着自己功劳大就目无王法,这里可是都城。”
韩翊冷笑道:“有惊无险?我说李小公子和徐小公子哪来的胆子,想必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把人命当儿戏,当日天寒地冻,我儿子不会浮水,我女儿为救弟弟差点没命,两位大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有惊无险就揭过去了,轮到你儿子,就告到皇上这边,是我目无王法还是你们无胆大妄为,想草菅人命?”
两人被韩翊问的哑口无言。
建平帝道:“好了好了,众位爱卿不必争,朕今日必定问出个青红皂白来。”
说着看了两位大人道:“你们又没有证据,怎么就闹到朕这边来,是不是以为朕很闲,听你们来吵架的?”
二位忙躬身,“微臣不敢!”
建平帝冷笑道:“不敢?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韩翊说得也没错,这里是都城,朕的眼皮底下,两位小公子是不是也太狂了些,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算计人家韩世子,这是孩子们的一点小恩怨吗?如今还有脸告人家!”
二人听着不对,忙跪了下来,“微臣教子无方,微臣领罪!”
皇上朝他们摆摆手道:“连孩子都教不好,朕怎么放心你们办差!回去好好反省,顺便教教孩子!”
两人唬地一边擦汗一边退下了。
等他二人走了,建平帝问韩翊,“这当真不是你做的?”
韩翊道:“皇上知道微臣,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心疼我的两个孩子,只还没等我去找他们,他们自己就出事了,可不是老天有眼。”
“你跟朕说句实话,你真不知情!”
韩翊坚持道:“微臣确实不知!”
建平帝想想这事,确实有些蹊跷,韩翊一向光明磊落,不像他的作为,倒像是萧煜的手笔,只他凭什么给韩翊的孩子出气,突然想起萧煜的媳妇正是双生子的母亲,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萧煜还真干得出来,想到这里看了看韩翊,叹了一声,萧煜娶了他孩子的母亲,牵扯不清的,这个韩翊也是太冷了些,白长了一副好相貌,他要拿出萧煜几分的诚意出来,那女人就是他的了,还能闹出这些事!壹趣妏敩
因此对韩翊道:“你的两个孩子受了委屈,朕知道,你放心,朕不偏袒他们,你先回去,朕会为你主持公道。”
回头等韩翊走了,建平帝直接差袁文忠去叫萧煜进宫见他,袁文忠道:“皇上,奴才瞧萧二爷最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建平帝道:“你别管,只管去叫人。”
袁文忠只得去了,这都不知是第几回了,萧煜是宫里的常客,十次有九次叫过去是挨骂的,只是自打萧煜成亲以来倒老实了好一阵子,因萧煜在总司衙门里,袁文忠直接请过去了。www.sxynkj.ċöm
萧煜是百思不得其解,“老袁,我最近没得罪皇上,更没招惹殿下,皇上叫我究竟什么事?”
袁文忠笑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二爷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宫里,建平帝正在暖阁里批阅折子,大冬天的,叫他等了好半响才叫进去,萧煜请安之后直愣愣地站在那边。
建平帝抬眼看了看他,继续批阅折子,随口问了句,“最近忙什么呢?”
萧煜摸不清皇上叫他为什么事,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道:“皇上可是对微臣办的差事不满意?”
建平帝头也没抬,“你办差朕一向放心,朕是问你家里最近如何?”
萧煜笑道:“皇上也知道臣单了这些年,总算讨了媳妇,马上也要做父亲了,自然是忙着伺候媳妇。”
建平帝冷哼道:“朕瞧你是掉入温柔乡,被枕边风吹的神志不清了!”
萧煜听着不对,忙道:“微臣不知皇上何意?”
建平帝把折子放在一边,终于住笔,抬头看他,“前阵子忠勤侯的两个孩子在公主府落水,查出说是李锐和徐辉还有薛江做的手脚,转头李锐和徐辉就被人弄残了,朕的皇城脚下,谁这么胆大包天,你是五城兵马司指挥史,怎么没查查这事谁干的。”
萧煜一听就明白了,道:“皇上的意思是微臣做的?的确,那孩子的母亲是我媳妇,韩翊的儿子还是我徒弟,为这事我媳妇大着肚子来来回回去侯府,折腾地瘦了一大圈,我确实想弄死那两个畜生,只是还没等我出手,那人已经残了。”
建平帝狐疑地看着萧煜,“不是你,还有谁?”
萧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皇上这意思,除了我,没人敢动他们,皇上怎么不去查查他们的底细,有别的仇家也说不定,何苦赖我,连我媳妇都疑上了,这可不关她的事,我媳妇连蚂蚱都舍不得打,走路还怕踩死蚂蚁,哪里吹这个枕风,她要能那么做,我做梦都笑醒了!”
旁边的袁文忠撑不住笑起来,建平帝见他急赤白脸的,倒真不像是他,却还是板着脸道:“他们做错了事自有律法处置,这皇城里除了你,朕还真想不起有谁能干出这事?”
萧煜气死了,合着他就是做坏事的,“皇上也瞧见我如今要做父亲的人,不为别的,我总得给孩子积点德吧!再说皇城这么大,保不准有些人背地里敢这么做的。”
不怪建平帝怀疑萧煜,他本就有前科,从前为了那个乔氏揍了薛显,后来更是不辞而别跑去江南寻人,如今她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萧煜如何善罢甘休,只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他整】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无法无天的,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那又是谁,做得这么干净,什么把柄也没留下。”建平帝自言自语道。
萧煜出了宫也在想这个事,寿山伯和尚书府虽败落了,到底祖上的荫庇还在,这都城里,天子脚下,谁这么大的胆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为忠勤侯的孩子出气?
邵丰道:“二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萧煜看了一眼天空,又看看身后的皇城道:“去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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