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尘和高苒的婚期定在这年的九月初八,因是圣旨赐婚,高苒的嫁衣由尚衣局定制,一应的钗环首饰内务府亲自打造,不仅如此,因高苒时常入宫,几位娘娘看着长大的,除却太后,萧淑妃、韩妃、梅妃等都拿出体己给高苒添妆。
殷氏喜不自胜,倒不是东西如何贵重,难得的是这份体面,皇上这是给了他们高家莫大的荣耀,因此喜气洋洋地张罗女儿的婚事。
两家婚事定下来后,封老太太亲自登门拜访,那意思两家以后就是亲戚,对于婚事,高家有任何条件尽管提,白家尽量满足。
尤老太太见白家如此客套,心下大安,别的不提,孙女往后在婆家的日子不会差,因此也没为难人家,按规矩来,不用摆太大的排场。
等封老太太走了,尤老太太便对儿媳殷氏道:“这下可放心了?”
殷氏笑道:“是媳妇糊涂,还是老太太有远见。”
尤老太太笑道:“你要谢就去谢太后,你这女婿是她找的,白家人口简单,只一个老太太,没有婆母,我也打探了,白家大爷屋里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只怕阿苒进门就得当家,你再好好提点她。”
殷氏笑道:“媳妇省的。”
尤老太太又道:“准备点东西,明儿带着阿苒跟我去宫里谢恩!”
殷氏笑道:“媳妇早就备下了!”
婆媳俩次日领着高苒去宫里谢恩不提。
高家是国公府,又是太后的娘家,万人皆说是白家高攀了高家,能得圣旨赐婚,白家祖坟是冒青烟了,谁知到了大聘那天,光是白家送来的聘礼就占了满满一条街,光上好的白马就有四十匹,六十条大锦鲤,十对锦鸡。
一百多个大箱子,把高苒的院子摆的满满当当的,一一打开后,围观者目瞪口呆,黄金白银便罢了,上等的绫罗绸缎几十匹,黄金珍珠玛瑙等首饰,满满四大箱子,玉器摆件约二十件,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其余瓷器、茶叶、美酒也没法数。
谁说白家高攀高家,光那四十匹白马就有价无市,不愧是将军府,殷氏那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样的聘礼在都中已是翘楚,白家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居然有这样的家底,有家底好啊,女儿日后的日子才好过,因此根据白家的聘礼,又往女儿的嫁妆单子里添了两个铺子和田产庄子。
白家高家这边欢天喜地的,冷落大半年的公主府薛家不好受,尤其义阳公主,当初太后有意把高苒指给她的长孙,她不乐意,白家得了去,皇上赐婚,给了这么大的体面,连带着白家跟着水涨船高,义阳公主此刻才悔青了肠子,当然这是后话。
高苒嫁给白穆尘,最开心的莫过于白清妍,咋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有点不相信,赐婚圣旨到了白家,这才真真切切的信了,高姐姐真的要做她嫂子了。
晚间等白穆尘下值回来,兴冲冲地跑去找她哥哥,“哥,你这回是走了狗屎运了!”
白穆尘蹙眉看着妹妹,“读书这么久,文章不会背便罢了,怎得还如此粗鲁!”
白清妍讪讪地笑道:“好嘛好嘛,我慢慢改,我这是高兴,高姐姐多好的人啊,皇上怎么会把高姐姐赐婚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
白穆尘瞪着妹妹,白清妍马上改口说:“当然哥哥你也是极好的,你也知道,高姐姐从前是要做王妃的人,国公府精心培育了十几年,白白便宜了你。”
白穆尘实在拿这个妹子没办法了,他有那么差吗?
白清妍笑道:“不是做妹妹的埋汰你,高姐姐,人美,脾气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顶一的大才女,哥哥你除了练武,还会什么,我劝你多读点书,不然往后跟我嫂子都没话说。”
白穆尘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妹子,“你先把书背了再来管我的事!”
自己看书,读两页就打呵欠睡大觉的人,还好意思来说他。
白清妍义正言辞地告诫哥哥,“总之,高姐姐是极好的人,你要好好待她,若是委屈了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白穆尘告饶道:“不敢不敢,好妹妹,叽叽喳喳的,吵地我脑仁疼,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白清妍朝哥哥做了个鬼脸跑了,白穆尘想着自己的婚事,皇上赐婚,出乎他的意料,正如妹妹说的,是他高攀了高姑娘,他从没想过要娶一个这样的深闺大小姐,妹妹虽直,说得也没错,他读书少,往后该怎么跟个大才女相处。
赐婚之后的第三天,白清妍领着顾云湘兴高采烈地跑去齐王府找敏嘉说话。
白清妍从进门坐在那边,就笑个不停,敏嘉叫她喝茶吃东西也不答话。
顾云湘一边吃点心一边叹道:“舅母别理她,从见着我就笑,疯魔了,好像被赐婚的是她自个儿。”
白清妍大笑道:“你们懂什么,往后我就跟高姐姐朝夕相处了,从前她在国公府,叫她三回,能出来一回就不错,往后我也有人作伴了,回头我跟祖母商量,不如叫高姐姐,哦不,是我嫂子,我亲嫂子教我读书,只怕我学的还快些!”
敏嘉、顾云湘:“……”
敢情她高兴的是这个。
顾云湘:“长嫂如母,白姐姐你弄错次序了,往后你得听高姐姐的。”
敏嘉:“我得嘱咐高姐姐好好管教你这个调皮的小姑子!”
顾云湘:“以后白姐姐欺负我,我就找高姐姐。”
敏嘉:“朝夕相处恐怕是不可能了,哪有小姑子在家里一辈子的,没得叫她嫌弃!”
顾云湘:“就是就是,高姐姐不嫌弃,只怕白家大哥要把她撵出去呢!”
敏嘉:“阿妍妹妹还是早些嫁人,要不要我帮忙牵线!”
白清妍如今正喜欢,也不跟他们计较,笑说:“你们这是嫉妒!”
敏嘉:“阿妍,你把我表哥未来的媳妇变成了你嫂子,说说怎么赔?”
顾云湘附和道:“就是,那可是太后娘娘相中的王妃人选,便宜了你们家。”
白清妍知道这两人又拿她打趣了,无所谓地笑说:“婚是皇上赐的,你们找皇上说理去。”
敏嘉笑道:“啊呀,可怜我表哥,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难受?”
顾云湘故意撇嘴道:“这还用问,安王舅舅肯定伤心啊,高姐姐可是都中第一才女!”
白清妍笑道:“他活该,是他自己不要的,再说他才不会伤心呢!”
敏嘉:“你这么确定?”
白清妍笑道:“他根本不喜欢高姐姐,高姐姐嫁给他才是倒霉!”
顾云湘突然问道:“那白家大哥喜欢高姐姐吗?”
敏嘉、白清妍:“……”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毕竟她们不是白穆尘本人,不过顾云湘的这个问题倒是让大家都冷静了下来,光顾着高兴了,也没问问他们本人。
沉默了半晌,白清妍道:“反正我哥哥肯定会珍惜高姐姐的,高姐姐那么好!”
顾云湘却道:“我们都知道高姐姐好,安王舅舅说不喜欢她,又不是嫌弃高姐姐人不好啊!”
敏嘉也有些担忧,这婚是皇上定的,高苒虽见过白穆尘,也不甚了解,不知这两人有没有看对眼。sxynkj.ċöm
白清妍马上道:“你们放心,我哥这个人虽粗,待人还是很真诚的,再说有我在,他敢怠慢高姐姐,我先把他撵出去,回头叫我父亲抽他!”
顾云湘赞许道:“高姐姐有你这样的小姑子,也是她的福分。”
敏嘉看着顾云湘,这小丫头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便对白清妍道:“高姐姐的幸福就看你了!”
白清妍昂首挺胸,“放心!”
虽说自己打了包票,可是回去之后还在想这个问题,她也没问过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哥哥会不会跟那个宋世玥一样不长眼睛,看不上高姐姐!
想到这里,她果真去他哥哥的院子寻人,结果身边的小厮告知大爷去书房了,白清妍悄悄地走近,发现哥哥看兵法战略,既高兴又泄气。
“哥哥,你为什么不看看诗词歌赋?”那样还能跟高姐姐有点共同话题。
白穆尘皱眉看着妹妹,“进来怎么也不敲门,规矩白学了?”
白清妍左看右瞧,“我从前不敲门你也没说,怎么,你这屋里藏着大姑娘呢!”
白穆尘合上书,无奈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清妍绕了一圈,坐在白穆尘的对面,“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白穆尘一时有些不自在,“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问起这个?”
白清妍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哥哥,我又没问外人!”
白穆尘无奈道,“你是为高家姑娘问的?”
白清妍叹道:“我听说太后指了你,也是征求高姐姐同意的。”
白穆尘显然有些诧异,高苒点头的,他真没想到。
白清妍道:“我虽是你妹妹,倒为她可惜,嫁给你这个糙汉子,她这个人有什么事喜欢闷在心里,乔姐姐有一回跟我说,咱们几个人,高姐姐是最不容易的,家里做不得主,时间长了什么话也不愿说了。”
白穆尘道:“我不会欺负她的。”
白清妍叹道:“咱们兄妹小时候无拘无束惯了,高姐姐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被安排好了的,哎,哥哥能想象她的日子,萧三姑娘有一回去庙里还愿,高姐姐陪了两天,佛门净地,哪个小姑娘呆得住的,她心里苦!”
白清妍自顾自地说:“还是乔姐姐福气好,齐王心里只装着她一个。”
白清妍走后,白穆尘坐在那边发了好一会儿呆,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来都城这么久,他也打听过,乔家的那个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也难怪齐王为她着迷,心里只她一个?贵为齐王如此诚心,却叫他汗颜。
高苒,那个温婉的姑娘,既然命运让他们绑在一起,何不试着去接受她。
三月初二,韩翊带着韩世子正式启程北上,出发的前一日,苏老太太得知重孙要去北境,伤心了好一阵子,敏轩才十八岁,韩家的独苗,战场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于是声泪俱下地指责韩翊。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他才十八岁,尚未娶妻,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王氏忙劝道:“老太太,不过是跟着历练,又不叫他冲锋陷阵,侯爷有分寸!”
苏老太太抖着嘴唇,“好歹,好歹等敏轩成亲生子啊!”
韩翊道:“祖母,我十六岁就去北境了!”
苏老太太指着韩翊,“你……”
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就是韩家男人的宿命,成年后就得去北境,一辈子都要守在那里。
等敏轩下值回来,老太太直接把人叫过去。
“敏轩啊,你听祖母的,别冲在前面,你还年轻,别冲动,有你立功的时候。”
敏轩笑道:“祖母放心,我都听父亲的。”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有点不高兴,这傻孩子,还那么维护他爹。
“别全听你爹的,他自己打起仗来不要命,我也管不了,总之,你千万别学他,他要敢责罚你,回来我收拾他。”
苏老太太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每次打仗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可不能叫敏轩学他。
敏轩有些哭笑不得,为了安抚老太太,只得点头。
苏老太太不舍地搂着他,“敏轩,好孩子,平安回来,老祖宗还等着你大婚,等着抱灰孙子呢!”
敏轩笑道:“老祖宗等着!”
次日一早,刘氏、乔氏、杜羽夫妻、乔冠杰、宋世谨、敏嘉、白清妍和顾云湘都来了为韩家父子送行。
韩翊和敏轩顶盔挂甲跟众人道别,随行的还有安王宋世玥,说起宋世玥,最近把他皇帝老子气得不轻,坚决不肯娶王妃,建平帝嫌他碍眼,干脆叫他叫跟着韩翊去北境历练。
前几日,建平帝亲自找韩翊,叫把老五带着去北境,韩翊一百个不乐意,战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安王是皇子,他担不了责任,偏偏皇上说了,这不是皇命,你历练一个是历练,两个也同样带,不如把外甥带着,韩翊的嘴角直抽抽,心说难怪齐王那副德行,根源都在这里,奈何是自己的亲外甥,少不得带着了。
建平帝也算靠谱,特意下旨安王不得拿身份压人,改名换姓,隐去皇族身份,只当是忠勤侯新收的兵,宋世玥想着,待在都城每天被老爷子催婚闹心,他早就想出去闯荡,爽快地答应了。
刘氏、乔氏和敏嘉祖孙三人,早克制不住地抹眼泪,乔冠杰忙着劝母亲,宋世谨把敏嘉拉到一边。
“昨儿说好的,怎么又掉眼泪了!”一面数落一面拿帕子给她抹眼泪。
敏嘉撇着嘴,“我舍不得!”
宋世谨拍着她安抚说:“放心好了,很快就回来了!”
宋世玥见不得表妹伤心,便对宋世谨道:“四哥,你好好照顾表妹!”
宋世谨瞪着弟弟,“这应该是我岳父忠勤侯的台词!”
宋世玥:“……”
“还有,这是你四嫂,不是表妹,记得改口!”
宋世玥却得意洋洋地笑道:“表妹说了,她永远是我表妹,不用称呼四嫂!”
宋世谨看着敏嘉:“你真这么说?”
敏嘉点点头,“是啊!”
宋世谨:“为什么?”
敏嘉:“叫四嫂太老了!”
宋世谨、宋世玥:“……”
旁边白清妍和顾云湘都笑起来,宋世玥的脸上一时讪讪的。
乔氏泪眼迷糊地看着韩翊,“侯爷,敏轩就托付给你了!”
韩翊郑重地点点头,“放心!”
乔氏流着泪点点头,她是信韩翊的。
顾云湘踌躇了半晌,走过来对敏轩道:“韩叔叔,我还欠你一件衣裳,我……我的手艺不好,听说北地寒冷,所以我做了一对护膝。”
说着递过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一对黑色羊皮护膝,里面填了棉花,摸上去很暖和,针脚不算很匀称,倒也能入眼,敏轩没想到这么久了,这小丫头还记着这个事。
笑说:“那就多谢了!”
旁边的宋世玥酸道:“阿湘啊,怎么不给舅舅做一对?”壹趣妏敩
顾云湘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也没说要去北境,再说,这里哪有什么舅舅,你不是侯爷的新兵吗?”
宋世玥:“……”嘿,这小丫头,还没出都城呢!
白清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宋世玥平常嘴皮子利索地很,没想到拿顾云湘这个小丫头没办法,顾小胖干得好,回头姐姐请你吃饭!
宋世玥看了白清妍一眼,黑丫头,笑什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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