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雨。
清晨的l市满是潮湿的味道,夹带着一点点泥土的清香。
余童独自打车去了金盛广场。
下了车,她直奔四楼电影院去,她和蒋时时在昨天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此时距离电影开播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加快了脚步。
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时间,为了不影响到后边的人,余童弓着身子快步轻声地走过去。
蒋时时看见了她,轻声催促:“快点快点,这儿。”
终于找到了位置,余童坐下来后把包放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电影的片头音乐。
电影放映至一半,荧幕上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忽然亲吻拥抱在一起,还给了特写镜头。
余童反应了两秒,压低了声音转头询问:“你选的...爱情片?”
蒋时时正看着荧幕嘴角疯狂扬起,点了点头。
这个人...
她暗叹口气。
余童和蒋时时选的座位是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位,后边漆黑,气氛很足。
电影放映将近结束,前边一排的人对身旁的人说:“真是没素质,大庭广众的。”
身旁的人也应和道:“就是就是,当我们都不是人吗?”
尽管他们的声音不算低,余童还是听到了。
前边有很多观众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了,有些窃窃私语,有些面上调笑,还有的则是很无奈地摇头。
——一男一女在前排若无旁人地热.吻。
他们吻得很激烈,吻得难舍难分,甚至还站了起来,浑然不顾别人的眼光。
她凝神仔细看了看,看到女人的侧脸后眼神骤地冷了下来。
*
江嘉澈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十一点整,他是被一直响个不停的门铃吵醒的。
嗓子涩到冒烟,但相比昨天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开门。
“江嘉澈,早上好呀。”
江珈佳穿着吊带小裙子,扎了两个高高的双马尾,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江嘉澈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皱了皱眉。
他开口的第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江珈佳闻言,从身后拿出一张a4纸大的表格,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问老师要的。”表情很是得意。
江珈佳作为他们班的副班长,自然容易拿到。
那时正好是小考的前一个月,老师安排家访,江珈佳便很自然地告诉老师自己也可以帮忙,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拿到了。只不过她把表格留到了现在。
江珈佳趁江嘉澈不注意,飞快的从另一边钻了进去。
她十分有素质的换了鞋,没有踩脏冷灰色瓷砖地板,然后打量着他的家。
她环顾着他的家,真心说:“你家真整齐啊。”
冷冰冰的,家具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再丰富点就是灰色。整整齐齐的,一点也不像个男孩子住的地方。
江嘉澈给江珈佳的印象就是:安静,干净。
她先前一直觉得江嘉澈只是和同学们处的不习惯才会这么安静,可是没想到他连在家都是这样。
他的周围像是聚拢了一道无形的保护壳。
拒绝与人交流,拒绝别人的关心。
原来不是所有的男孩都会是阳光快乐的,有一些男孩则内心孤僻,向往独处。
这让她不得不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江嘉澈没有理她,自顾自地去厨房烧开水,他的嗓子实在是有些涩的疼。
“江嘉澈,你昨天发烧了呀?”
江珈佳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颇有些焦急。
江嘉澈当她不存在般,从消毒柜里拿出个带有花纹的玻璃杯,往里边倒热水。
“你家里除了你妈妈,还有别的女生来过啊。”
江嘉澈在倒热水的手顿了一顿。
除了妈妈…
那也只有余童来过。
江嘉澈利落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地迈步走向客厅。
江珈佳蹲在茶几前,盯着什么东西念出了了声:“你醒了记得吃药,药在你床头的柜子上……”
还没念完,面前贴的便利贴就被江嘉澈伸手拿去。
江珈佳拧了拧眉,抬头问:“这是谁写的啊,是你的姐姐吗?”
他似乎有些生气,便利贴在手上被折了起来,没有回答她问的问题,“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
江珈佳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性格,江嘉澈都这样说她了,她也忍不了了,“唰”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问他:“我怎么就没管好眼睛嘴巴了啊,你那东西就贴在那里,我看一下怎么了!”
他不想和她吵,指着门冷声道:“出去。”www.sxynkj.ċöm
“你到底怎么了嘛!”江珈佳很委屈,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你没和我说早上好就算了,还一副谁欠了你八百万的样子,我也没怎么着你吧?你非要对我这种态度!”
“你要是这么烦我,昨天为什么还要同意我来你家!”
江珈佳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语调也涌上了哭腔。
她一个班花,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更何况还是他。
但他好像笑了一下,不是开心的笑,是一种令人感到心情复杂的笑,她也不知道他这笑意味了什么,只听他的语气很肯定:
“你喜欢我?”
江珈佳顿了顿,张了张嘴,眉毛也跟着蹙起来。
什么人啊!为什么要直接揭穿她,她……也没有很明显吧。
她不要面子的吗!
揭穿就算了,他现在的态度一点也不认真,仿佛她的喜欢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想把她赶出去。
不就是走吗,她这就走,谁怕谁。
她委屈地咬唇,眼泪蕴满眼眶,很快就要夺眶而出。她甩着两只可爱的马尾,迅速地换鞋,摔门离开。
他翘起的唇角一点一点抿平,捏着便利贴的手渐渐用力,指尖泛白。
在他喜欢别人的时候,原来,还有人会在喜欢他。
电影结束之后,蒋时时要去上洗手间,余童就在外边等着。
她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抬抬头,活动活动发酸的脖颈,好巧不巧,恰好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在放映厅和男人热.吻的那个女人。
她戴了个口罩,遮住了她的一大半脸,只露出眼睛和眉毛,眼妆妖艳泼辣,和她这个人一样。
即便戴着口罩也可以一眼就看出她是个纯天然美人。刻在骨子里的气质不是虚的。
至于为什么美人戴着口罩而不是大大方方地露出脸。
除了口红被亲花了,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也不知道她亲爱的父亲余垲国先生要是知道,他抛弃妻子和孩子也要在一起的女人,在电影院和别的男人热吻,会不会把鼻子给气歪?
说来也是可笑,他所谓的真心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却让连侨守护了大半辈子。
谁又能想到,余垲国爱的那个女人,拥有了一张美丽张扬的脸的同时,也拥有了一颗腐朽不堪的心。
现在,余童看见那个女人的脸,都觉得恶心反胃。
倒是那个女人,很显然也看见了她,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走向她。
女人率先开了口,十分的自来熟:“哟,童童啊,好久不见。”
余童笑里藏刀,淡淡道:“是啊,要是知道你今晚会在这,我就不来了。”
女人没有生气,和她一起笑了,只不过多带了分讽刺。
“那也怪你的好爸爸,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女人欣赏着自己的美甲,漫不经心,说的话却很伤人,“还是你的好妈妈实在太差劲了,连个男人也看不住。”
女人看向她的脸,嘲笑道:“你这张脸倒也不赖,只可惜没我的万分之一。”
余童眼里毫无波澜,“耀俪阿姨,请问您的脑子还好吗,不然去吃片药粒吧。把骄傲的资本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拆散别人的家庭真就这么好玩?”sxynkj.ċöm
“好玩啊,当然好玩,”耀俪微微垂头看那个比她矮一点的女孩,“我随便玩玩的东西,你们拼死也得不到。”
她忽然觉得好讽刺。
余垲国啊余垲国,你听见了吗,他说你只是随便玩玩的东西。
你一直以为的真爱,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天真的以为能抓住一个渣女的心,不惜抛弃了眼里都是你的连侨,到头来呢,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让旁人看到你的滑稽可笑又狼狈的样子罢了。
可怜了你那前妻和你的女儿,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耀俪的阴影之下。
影院里是暖黄的灯光,余童站在走廊的尽头,听着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耀俪毫无底线,说的话也完全不过脑子:“谁知小姑娘命真大,这么多的海鲜也只让你进了一次icu。”
余童的眼睫不可自抑地颤了颤。
“可你的妈妈差点就没有家了哦。”
蒋时时和余童从影院里出来,光线明了,她虽逃离了那个女人的视线,可心里满是压抑。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道一道刺入心脏,痛不欲生,却不能说。
这几年,她都十分害怕别人提起她进icu的事情,因为那曾是一段最黑暗、最茫然的日子。
连侨整日以泪洗面,总是守在她的身边,不论是房里还是门外。
余垲国与连侨离婚那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的小情人去了,对于连侨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与丈夫离婚,女儿在icu里,生死不明。
连侨虽爱余垲国,可她不能忍受同害死女儿的人共枕。更何况,他的心根本不在她着。
多可笑。
他可以毫无负担地与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而她们,却只能默默忍受着痛苦,相依为命。
“阿七,你哭了啊?”蒋时时之前都没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
余童随手抹了一下脸,随心说:“没有啊,刚刚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可能手不干净吧。”
蒋时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虽然现在的余童对往事已经放下了不少,但这件事重新被人调笑地提起,更何况还是耀俪,她的眼眶就不受控制的泛红。
她当时真的已经用尽的全力,将自己蔓延到心头的泪意忍住。
她真的好没出息。
保护不了妈妈,也不能让恶人消失。
她们分别之后,余童一个人回了家。
客厅没开灯,静悄悄的,只有挂钟在滴滴走动的声音。
连侨还在休息。
余童换了鞋,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帘已经被拉上,窗户也是关闭好的。
可能是房间里空气不流通,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背靠着门,顺着门板缓缓地滑坐了下去。
她蜷在门后,抱着双膝,将头埋得很低。
那种浓浓的无力感再一次将她包围,成为一颗巨大的、从天上掉落的陨石,恰好砸中她的心,一瞬间,鲜血四溅,面目全非。
她在想。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如果连侨没有爱上他就好了。
一切都是错的。
他们都是错的。
窗外何时又下起了暴雨,飞激而下的雨珠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心浇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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