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妙玉庵走水,李富贵还对村民们进行了动员,而这次根本不需要他发话。但凡在天赐山有茶园的村民,一听那边起火了,不管是在家喝茶还是在别处扫墓,都赶紧往天赐山赶。
经过一整个冬天的蛰伏,茶树已经积蓄了足够的能量,春天正是生长的季节,春茶也是一年当中最贵、最热销的茶叶。要是让大火烧起来,烧掉的可不是茶树,而是真金白银。许多村民一整年的收入都系在那片茶园,万不可有失。
李富贵让罗多多提前召集人手,一是劝阻村民们不要燃放烟花爆竹,二是准备工具随时准备扑灭山火。本是未雨绸缪的思虑,却在这次扑灭山火的过程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李胜利所祭拜的墓主人是他的高祖,也就是李富贵的曾祖。虽然李爱国已经嘱咐过李胜利谨慎行事,可李胜利这种人又哪里是会听他人建议的人。为了多赚钱,他也罔顾了村委的劝告,不仅带了很多鞭炮,还搬去了不少烟花。好巧不巧,坟堂外是不平整的泥地,其中一筒烟花在燃放时因为冲力而倒下,烟花弹直接射向一堆枯草。几乎在一瞬间,枯草就已经被点燃。刚过去一个冬天,草木干燥得很,不等人们反应过来,火借风势已经蔓延开来。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说幸运是因为周围都是茶园,茶树毕竟不像茂密的山林,火势要蔓延会慢一些。说不幸是这些茶树都是钱,每多烧掉一棵,就相当于烧掉不少真金白银。
罗多多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人手及时赶到,顺利将这场山火阻住在茶园里。等到其他村民赶来后,众人连成圈一步一步往中心扑,山火犹如困兽。以李富贵的曾祖的墓为中心,好大一片茶园被烧成了焦土。茶树最值钱也最薄弱树冠变成了灰烬,茶树的树干虽然没来得及被烧毁,但要想恢复往日的青绿,只能拦腰砍掉重新生长,今年是不会有收成了。
有茶树被烧的村民,开始追问是谁引起的山火。那些被烧毁的茶树总该有人负责,得有人赔偿损失。没有茶树被烧毁的村民则庆幸不已,他们在烧毁的茶园里到处看,生怕会复燃。
罗多多突然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你们都看到了,天干物燥,在山上燃放烟花爆竹极其容易引发山火。大火无情,要是烧毁了茶园,今年就没有收入。这还算轻的,要是烧毁了山林,那是公家的财产,照样要赔,还可能坐牢!我再次请求大家,不要在山上扫墓时燃放烟花爆竹!”
村民们议论纷纷,但这次意见比较一致了。罗多多的话也许不够有说服力,但眼前这一大片焦黑的茶园总不能不令他们害怕。
李富贵回到家后便把本房的几个兄弟叫来,几个老人黑着一张脸,他们的儿子也跟着来了,唯独罪魁祸首没出现。
罗多多对李富贵说:“主任,我看了下,烧毁的茶园大多都是你们几家的,我看这事要不就这样了了吧。”
李富贵说:“边缘也有一些是别人家的。”
罗多多说:“适当地补偿一下损失。”
李富贵沉思了一会,问自己的几个兄弟,“你们怎么看?”
一个老者说道:“自己的‘后土’烧了,自己人的没什么好说,别人的该赔就赔。”
另一个老者不同意,他说:“谁烧的谁赔。虽然是自家人,但各人被烧掉的茶园多少不同,这损失总不能一个人扛下来。”
之前那个老者说道:“那你说要怎么办?扫墓是大家同意的,你分得清是谁烧的?”
后一个老者说道:“怎么分不清?谁买烟花谁负责。我早就反对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不肯听。我不管,我的茶园被烧了,我没有收入还要出钱赔偿别人,这事你要干就干,反正我不干!”壹趣妏敩
李胜利的爸爸也来了,他此时坐在人群后,不敢说话。他是个很老实的人,在农村要是被人形容成“老实”,也就意味着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成就。他没有魄力承担这次事故的责任,也没有能力支付赔偿,所以能做的也真就只剩下沉默。
李富贵说:“烧掉最多的我家的。”他这话一出,众人安静下来。李建业开垦了不少的茶园,有的是自家承包的土地,有的是租赁的别人家承包的土地,而最大最集中的一块茶园就在天赐山,在这场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
“如果我放弃索赔,你能不能也放弃?”李富贵看向之前那位反对的老者。老者被看得有些窘迫,他心里自然不情愿,可李富贵如此做法实在让他不好意思坚持。“我做不了主,那些茶园都是年轻人在管。”
李富贵看向两个年轻人,他们是老者的儿子,已经分家。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然后老大说道:“如果建业同意,那我们也没意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富贵对罗多多说道:“麻烦你再帮忙办一件事。”
罗多多说:“茶园被烧毁的人那里我去说。”
李富贵点点头,“你告诉他们,按照今年的茶叶市价,以去年的产量做参照,有多少赔多少,一斤就赔一斤的钱,一两也赔一两的钱,按一年来计算。”
“一年?”之前那位反对的老者惊呼道。
李富贵说:“茶树拦腰砍掉,一年也无法成蓬。你该庆幸他们的茶树都还不是很大,不然只怕赔不起。”
罗多多说:“这个条件可以,都是同个村的人,不会太为难。”
罗多多走后,李富贵对几个兄弟说道:“今年本该是我儿爱国来主持,但他委托给了李胜利。发生这种事,我家多少有些责任,所以即使我家损失最大,也不主张索赔。给本房以外的人的赔偿,由李胜利承担七成,其他各家承担三成。有没有意见?”
那位反对的老者冷哼一声,起身走了。李富贵没有挽留,也没有逼他做出决定,他既然没反对,那就是默认。
李胜利的爸爸低声说:“我们家赔不起。”
李富贵看着他,神色很是复杂,有愤怒,有同情。他说:“你把这个决定转告李胜利,告诉他,就算他卖身或者卖了他那间狗屁杂货铺,都要把钱够凑齐了。否则我就把这事往上汇报,让他去吃牢饭。像他那种人只有牢饭最适合他吃!”
李富贵只想快点把这件事处理掉,可他这样自作主张,没有问过李建业的意见,只怕事后又会引发一场父子间的争吵,甚至是对峙。即便李胜利承担了七成的赔偿责任,但因为烧毁的外人的茶园面积较小,所以他要付出的代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反倒是李建业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一片茶园,今年的产量至少要锐减三分之一。
李胜利害怕被人报官,偷偷摸摸地离开了李家村,跑到外地躲了起来。村民们很快就知道了是李胜利引发的山火,自然也知道了与李富贵的关系,所有人都很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富贵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件事应不应该瞒报,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和后果,因为更糟的消息已经从市里传了回来。罗文英正准备做手术,医生要帮她去除结肠里的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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