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快的很,江雉鱼一如既往地在码头卖饼夹。
那日正午,太阳正好,难得的冬天,海边也没冷冽的风,阳光把人烘的暖呼呼的。
江雉鱼有些悠闲地拄着下巴,在摊子边昏昏欲睡。
“江姑娘,许久未见,你可还好啊。”
江雉鱼听到声音,慢悠悠抬起头,却身体一僵,瞬间浑身血液倒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李员外。
“哈……哈,您多半认错人了,我看您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
“江雉鱼,我已经在这周围打听了个遍,你以为没有准备我会过来吗?”
还没等江雉鱼编完,李员外就把她的话打断了。
“那……李员外好巧啊。”江雉鱼只能尴尬地笑着应答。
“不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打算何时与我成婚啊,小美人儿?”
“李员外我是不会嫁你的。”
江雉鱼清楚李员外的意图,就如李员外清楚江雉鱼的心思,双方都知道两人必然是谈不拢的。
“那你就跟我去见官,你那就是偷盗。”
江雉鱼双手环胸,微微抬着头看那李员外。
“李员外,你知道有个词叫做强抢民女吗?要是把这事抖个干净,我最多就是还你银子,再罚上些银子,你呢?这事情我随理亏,但是我还是个有冤屈的,你当初带着人手把住我家大门强迫我嫁于你,你一没婚书,二没我卖身契,你凭何以为自己能够拿捏我。”
“小婆娘好一张厉害的嘴啊,你那两三下糊弄下张大姐还行,糊弄我,不够看啊,你可知道偷盗罪在我们大宋,那可是大罪。至于证据,那刘大姐我可是带来了。”
江雉鱼虽然心里多少没底,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怎么,李员外随便找个人就能作证人,那我可以给李员外找个十个八个来。”
那李员外笑了笑:“希望你等到官府人到了之后还能有这么硬的嘴巴。”
为了不让李员外看出自己的惧怕,江雉鱼死死咬住自己的大牙,冷冷盯着对方,没想到那李员外没多做纠缠,转身就走了,但是这态度却让江雉鱼更是不安,李员外一走,瞬间就瘫坐在了凳子上,怀着忐忑的心情,江雉鱼早早收了摊子,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雉鱼回家和杜大娘说了这事,杜大娘甚是头痛。
“我就知道这人早晚要找来,你且让娘想想,想想如何应对,你拿着这个,如果真遇到事情,保命要紧。”
江雉鱼看了看杜大娘塞给她的是个精致的折叠匕首,弹开后薄如蝉翼,小巧的很,贴身放着也不容易被发现,江雉鱼收好后也没有再打扰杜大娘,反而退出门去做饭了。
没想到这李员外动作如此之快,当晚,杜家一家吃完饭,准备休息了。
“咣咣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江雉鱼刚到门边开了门,就被几个捕快压住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江姑娘,今日有人告你盗窃他人财物。”
江雉鱼也没反抗,这是她和杜大娘都预料到的,那捕快给江雉鱼戴上了一个铁镣铐,就要将人带走。
“且慢。”杜大娘紧赶慢赶追了出来:“几位大人辛苦了,那些钱路上买酒喝,我家雉鱼是个姑娘,年纪也不大,就麻烦各位大哥照顾一二了。”说罢还给江雉鱼多披上了一件外衫。
那捕快颠了颠钱袋子,笑了笑:“好说。”
但是能不能照顾到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带走。”
冬天的夜很冷,大家都睡得早,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江雉鱼就一路被带到了楚州衙门也没见着几个人,顿时她感觉有些不妙,衙门怎么会在晚上逮捕人。
但是当江雉鱼想明白的时候已经被关进那府衙里了。
穿过衙门一道道府廊圆门,江雉鱼最后被关到了羁押间。
羁押间里又潮又黑,黑暗里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雉鱼蜷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听着那恐怖的声音江雉鱼已经脑补出了老鼠和蟑螂在潮湿的干草堆里乱爬的场面。
初冬的楚州又湿又冷,浸着骨头的寒凉,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偏生作对,外面下起了雪,寒冷的夜风往羁押间里灌,江雉鱼冻的手脚都没了知觉,后半夜更是难熬,江雉鱼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发紧,一碰那地上的干草,刀割似的疼。
江雉鱼在里面受苦,杜大娘也一夜未睡。
那捕快刚一走,杜大娘就去敲那张捕快的门了。
“张捕快在吗?张捕快?”
“唉,谁啊?这就来。”
“我是杜大娘。”
张捕快一开门就看见披着衣服头发散乱的杜大娘。
“大娘您这是家里招贼了?”
“没有,是……是我家雉鱼,被衙门带走了。”
这下张捕快也是懵了。
“这江姑娘能犯什么大事,要衙门大晚上来把她擒走。”
“这……这说来话长。”杜大娘也是无奈:“张捕快你能不能先帮我问问,这么冷的天,我家雉鱼在那羁押间里可怎么熬的过啊。”
“杜大娘,您先别急,您回家,等我消息。我这就去衙门打听打听,要是有什么风声,我第一时间就去通知您。”
杜大娘哽咽着应了一声:“唉,麻烦您了。”
张捕很快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杜大娘回到家里,开始清算家里的银钱,看看还剩多少,能不能靠着手里的银子把江雉鱼捞出来。
屋外时不时传来了响动,那屋里的杜风也吵醒了。
“娘您在做什么?”
那杜大娘摸着眼泪,道:“娘,娘……娘糊涂啊。”
说着又簌簌地哭了,倒是吓坏了杜风,杜风一看架势,立刻朝屋里喊。
“阿姐。”但是喊了一声,里面并没动静。
“别喊了,你姐……你姐被衙门抓走了。”
杜风一阵惊呼:“怎的平白抓阿姐。”
“是那李员外,他找来了。”杜大娘咬牙切齿道,但哭了没几下,又开始后悔。
“当初我们不该贪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的。”
杜风年纪还小,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娘,只好一遍遍拍着他娘的背。
点清钱财,两人就在客厅里枯坐着,等到灯芯都换了一根,外面下起了雪,张捕头这才迎着风雪走了回来。
“大娘。”
听到李捕头的声音,大娘立刻跑了出去。
“可有消息?”
张捕快却摇了摇头,道:“未。”
杜大娘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娘。”
“大娘。”
杜大娘这一下,吓坏了二人,立刻把杜大娘扶了起来。
杜大娘多明白啊,这种事就怕打听不出消息,因为那样多半就是被人花钱打通了关系。到时候一处置神不知鬼不觉,又哪能有办法。她们手里这不到五百两的现银,砸进去都听不到个响声。
这时开封也有两匹快马出了城,一黑一白,在夜里踏马而过,扬起一片尘土碎屑,在那风尘落下后一切又重归了平静。
但此时的杜家却并不平静,那张捕快进来不久,一波黑衣人就探进了杜家,等张捕快反应过来,那黑衣人们已经贴近了,张捕快为了保护身后的杜大娘躲闪不急,生生的胳膊上挨了一刀。
张捕快回身一刀劈去,却只斩下了一片衣角,不一会其他黑衣人也冲了上来,纵使张捕快身手不错,也是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他还要分神保护杜大娘和杜风,不小心又被划了几道口子。
杜风哪见过这场面,登时有些无措,但是还是能在杜大娘拉扯下躲闪一二,看到张捕快已经力有不继,杜大娘高声喊到:“快跑啊,着火了!”
登时周围邻居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哪着火了?哪?”
“往哪跑。”
“这是谁这么缺德,哪着火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时杜大娘对着外面骂道:“我喊的,有本事你来跟我算账啊。”
“你这泼皮,且等着。”果然就有急脾气的来推杜大娘家的门,那群黑衣人似乎有恃无恐,仍旧举刀劈向张捕快和杜家母子,倒是把那冲进来的男人下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颤巍巍喊到:“妈呀杀人了。”
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没敢上前来,包括那闯进来的男人,也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就在一把刀直劈杜大娘面门,她已经绝望之时,一道剑光闪过,那剑花一抖,四两拨千斤地就挑走了那刀锋,剑锋一甩那黑衣人的刀就脱手而出。
等看清来人,院子里三人皆是一惊,竟然是那杜风的先生朱敦儒。
快剑裹挟着雪花,挽着漂亮的剑花,这书生突然就成了一条游龙,穿梭在这黑衣人中间,每每经过,就用他那没开封的剑刃击退一个黑衣人。
朱敦儒的加入让战局很快就扭转了,那黑衣人一见形式不对,大喝一声。
“彻!”
那群黑衣人才从杜家的院子退了出去。
这一夜杜家精彩的很,天光微亮杜大娘才将将缓过神,立刻起身感谢张捕快和朱敦儒。
另一边,羁押间里,阳光顺着那窗口照了进来,然而江雉鱼已经冻的手脚不听使唤,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真想喝一碗热乎乎的鲫头鱼面汤,最好配些小咸菜。
她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冻了一晚,脑袋有些发热。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有人窸窸窣窣开了羁押间的门。
“江雉鱼,你可知罪?”江雉鱼努力保持清醒,这才看清,原来是那县令亲自来了。www.sxynkj.ċöm
之前在逮捕那吴家媳妇的时候二人是打过照面的,这县令仍旧胖的看不见脚尖,让江雉鱼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罪。”江雉鱼已经冻的说不出话了,虽然天放晴了,但是这太阳也融化了那昨夜下的雪,风一吹倒是更冷了。
“自然是你偷盗那李员外二百五十两白银的罪。”
“偷盗?我连他人都没见过几面,连他家都没进去过,我去哪里偷盗。”
“还敢狡辩,那李员外可是带着证人来的。”那县令见江雉鱼不肯轻易服软,立时恐吓道。
但是这对江雉鱼哪管用。
“那刘大姐本就和他是一丘之貉,当日那二人堵在我家门前,硬是要强逼我给那李员外做妾。我不过是逃了出来,他一没我的婚书,二没我的卖身契,我到要听听你们哪里来的底气,治我的罪。”
江雉鱼已经冻的头脑发昏,她只能用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利用刺痛保持清醒才能回答出这一段话来。
那县令显然也没想到,在这羁押间里呆了一夜,这江雉鱼还能思路清晰,答的滴水不漏,有理有据。
他哪知道昨晚江雉鱼彻夜不能入眠,翻来覆去一直从脑子里想着今日应对的策略。
“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手里的二百五十两银子是不是那李员外给的五个银大头,你那开铺子的银子从何而来。”
“他说我是偷得,他可有证据。至于那钱,自然是我家自己攒的,我花的可都是碎银子,可没有银大头。大不了你还能去问、去搜,看看我家里到底有没有他李家的银大头,要是没有,希望老爷还我一个清白,不要听那奸人片面之词,平白污我清白。”江雉鱼扬着素白的脸,那雪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县令,倒是看的那县令浑身发毛。
“你放肆,还敢嘴硬,是吃准了我对你不敢用刑吗?”那县令呵斥道。
江雉鱼扶着墙站起身,虽然脚已经麻的站不住了,但是还是强行立在那县令面前,道:“县令大人自然不敢对我用刑,不然我见到展护卫,大人可就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那县令却笑道:“展护卫?等展护卫回来,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出现在这楚州城里。”
江雉鱼语气里有几分不敢置信:“你竟敢如此目无王法,是想只手遮天?”
“莫说是你,就是他展护卫亲自来,我也有本事让他有去无回。”那县令笑着,笑得江雉鱼毛骨悚然。
不行她要回去,杜大娘和杜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得愧疚一辈子。
“你想对我家人怎么样?”
“我想对他们怎么样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来人把认罪书拿来。”那县令一挥手,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拿着张写满字的纸。
江雉鱼看着这认罪书,大体内容就是她偷了那李员外家的钱,甘愿认罪,自愿给李员外家为奴为婢,不然就处以极刑。真是精彩啊,当日那吴家媳妇罔顾人命不过是处以流刑,流放极寒苦地。她江雉鱼不过为了活着,逃出那李员外淫爪却要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江雉鱼拿着这页认罪书,就在那县令以为江雉鱼要按上手印,甚至都递上红泥的时候,江雉鱼将那认罪书撕了个粉碎:“你当我是傻的吗,我今日签了这认罪书,你转头就能让你的人把我家人杀个干净。”
那县令气煞,偏生还要把人全须全尾的给那李员外送去,对这江雉鱼不能打不能骂。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来人把她绑起来,直接给李员外送去。”说着那县令就扭头走了。
江雉鱼也终于力有不逮,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江雉鱼正躺在一辆装满竹筐的马车上,晃晃荡荡。
她的手脚被绑住了,顺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江雉鱼在马车上也缓了过来,身上暖和了些许只是手脚之上勒的生疼。
看着这绳子,忽的想到怀里还有杜大娘之前给她防身的匕首。
只是这怀里实在是够不到,而且江雉鱼只要一动,外面马车就能感受到晃动,江雉鱼只敢轻轻用马车上翘起的一根竹篾勾出怀里的匕首。
幸亏那匕首不重,用那请软的竹篾倒是能勾到,眼看着就要勾出来了,江雉鱼有些欣喜,还差一点。
带那匕首终于出来的一刻,江雉鱼松了口气,哪料那口气还没呼完,匕首落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咚”的闷响。sxynkj.ċöm
马车立刻停了,那车夫勾起帘子,看那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躺在马车上,倒是没在意,毕竟走的是山路,磕磕绊绊实属正常,也可能是马车东西多,不知道撞在哪了。
放下帘子就接着往前赶路了。
江雉鱼这才叹了口气,直道好险,差点漏了马脚。
江雉鱼把那匕首弹开,用匕首尖轻轻一挑,绳子就断了,那刀看着虽然小巧,但却奇快无比,似是吹发可断。
松开绳子后,江雉鱼爬在车上等待时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天保佑,那车夫停了马车,江雉鱼吓得立刻背过身躺了回去。
但是她的担心有些多余,那车夫下了车开始往里面走,似乎想去方便。
见那车夫进了草丛,江雉鱼捏着手脚溜下马车,向着另一边林子跑去。
可是还没跑多久,就被那车夫发现了。
“小婆娘,你别跑。”
江雉鱼内心腹诽,不跑等着你抓吗?
一边想着,江雉鱼腿下一边倒的飞快,这一刻江雉鱼觉得自己的潜力被无线激发了,她感觉风都追不上她。
但是那也只是她觉得,车夫和江雉鱼的距离越来越近,江雉鱼饿得手脚发软,冻了一晚也没缓过劲,所以越跑越慢,两人追着追着竟然到了一个悬崖边,江雉鱼看了看这悬崖霎那间心就凉了半截。
“小婆娘,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你就上马车,我把你送到那远郊我就走,之后随你怎么折腾。”那马夫劝说着。
江雉鱼根本不听这,她面前就两条路,要么回去落到那李员外手里,要么跳下去博一线生机。
看着下面的深渊和惊涛大海,江雉鱼腿都软了,但是她知道,要是不跳下去,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赌一把,穿越都碰上了,说明她的运气不差,一咬牙江雉鱼转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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