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沉默一会,声音倏然加大,夹杂着凌厉的气怒,“容誉,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闻言,容誉凉凉笑了声,他可不敢担这个指责。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耳膜。
容誉按了按眉心,满是疲惫的样子,似乎是妥协了,“爷爷,您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容誉面色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懒散模样,长腿一迈,上了床,也顺手拉着喻挽上去。
喻挽:“…”
她望着容誉牵起她手腕的手,眨眨眼,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问道,“容誉,你不是要回老宅吗。”
容誉悠悠地倚在床背上,神情语气皆是懒洋洋的,“不急,爷爷估计是看见今晚热搜了,找茬呢。”
“嗯?”喻挽有些不理解,今晚的热搜她看见了,无非是容誉给她唱歌,向她告白的画面。
宣传好了,对于喻容两家的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妥的。
容誉看着她,眼眸微深,没说话。sxynkj.ċöm
挽挽不知道这里面个中曲折,他也无意拿这种事说。
容誉把喻挽散落在两颊边的头发掖回去,勾人的桃花眸里满是潋滟波光,比天边的星星还要闪烁。
他故作暧昧地道,“先把我的挽挽哄睡着了,再去。”
“…”
闻言,喻挽的脸,蓦地,红了,好不争气。
她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子,“你…你赶紧去吧,我要睡觉了。”
容誉也躺下来,慢慢靠近她,最后挨在她的身后,柔声道,“挽挽,晚安。”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唔…
喻挽经不住,嘤咛出声,她以为容誉说完晚安就走了。
没想到又亲她。
洗过澡的缘故,男人薄唇微凉,给她的后颈掀起一丝凉意,这一吻,缱绻深入,似乎停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更深露重,容誉终于放开她。
他抵着喻挽的额头,黑亮的眸子灿若星辰,仿若只盛着她,也只盛的下她,“挽挽,睡吧,明天醒来,你就能看见我。”
蓦地,喻挽的心弦一动。这个男人啊,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勾动她心底最易受触动的角落。
她有股告诉他那个秘密的冲动。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也是源于心底那抹似有若无的焦虑和害怕。
她总觉得,容爷爷好像不太喜欢她和容誉真正地相爱,也许固执的老人认为,塑料夫妻才能更好地维持喻容两家的利益合作。
心尖仿若带着几丝颤抖,喻挽细白的胳膊挽上容誉的后颈,她酝酿了几分,才睁着晶亮亮的眸子,看着身上的男人,轻声地道,“容誉,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喻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微僵。
他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听清楚了,过了好一会,开口的嗓音微哑,“挽挽,虽然我可能是回去挨批,但是你可以不用为了哄我开心,而说这种话。”
而后,容誉低叹一声,垂首,很轻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低低地道,“但是,挽挽,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
即使现在回老宅,不亚于踏刀山,下火海,也不枉此刻。
喻挽:“…”
她看着容誉离开的身影,心中甜蜜之余,又有丝说不上来的苦涩,他竟然不信她。
没半晌,喻挽发现,刚离开的男人竟然又回来了。
他复又坐在床边,黑黢黢的眸子瞅着她,“还不睡?”
喻挽:“…”一瞬无语。
轻声嗔她,“你把我当小孩呀。”
容誉缓缓笑了下,好笑地问,“嗯,不行吗。”
他抬手看了下腕间的手表,温言软语哄着她,“快睡,挽挽,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喻挽:“…”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喻挽并不习惯在开灯,以及身边有人虎视眈眈看着的时候睡。
只是,或许是他带来的安全感,鼻腔里全是男人身上熟悉清冽的气息,没一会,她就这么睡着了。
轻轻缓缓,规律悠长的呼吸,在黑夜中响起。
容誉又看了喻挽好一会,低头在她侧脸留下一枚轻吻,才关了灯,彻底离去。
……
容誉出了门,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昏黄的路灯稀稀落落地照着,拖出一道长而挺拔的影子。
在这个静谧幽暗的黑夜,竟显出几分孤寂。
容誉从大衣口袋摸出个烟盒,烟盒皱皱巴巴的,里面仅剩了一根烟,也是这件衣服最近没穿,才使这烟盒成了漏网之鱼。
他其余的常穿的衣服,口袋里面干干净净,烟和打火机,都被喻挽收走了。
容誉抖了抖烟盒,拿出最后的那根烟,咬进嘴里,按开火机开关,蓝色的火焰从里面蹦出。
烟和火焰一碰上,有浅淡的火光亮起,容誉吸了一口,往外吐了个烟圈儿,和寒冷冬夜里呼出的白气渐渐融为一体。
这次回老宅,老爷子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只能等挽挽睡着了再回去,这样挽挽就不会知道容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会伤心。
……
到了老宅,容誉的一根烟还没吸完。
他停好车,把烟重新咬进嘴里,狠狠嘬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在清隽脸庞的周围缭绕,晕染柔和了他凌厉的脸部轮廓。
进了客厅,容誉远远便看见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窗边,身体绷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容老爷子象征性地回了下头,神情依旧严肃,容誉能听出来,语气倒是缓和许多。“你来了。”
容誉淡淡“嗯”了声,叫了句,“爷爷。”
看见爷爷的身体一如往常的硬朗,容誉权当没注意,装模作样地问候着,“您的身体还好吗。”
听见容誉的话,容老爷子的脸色不再那么严肃,缓和几分。
他回头看了眼容誉,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孙子历来桀骜难驯,给点颜色就可以开染坊。
又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容誉好笑地看了老爷子一眼,慢慢悠悠地道,“爷爷都半夜打电话叫我了,我不来,岂不是不孝,”
“你还知道你不孝?”
容老爷子拾起拐杖,狠狠打了下地板,发出“咚”得一声惊响,
“容誉,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大局观?”
呵,大局观。容誉摇摇头。
大局观。他以前也觉得守好大局很重要。
容誉知道容老爷子什么意思,无非是人一旦有了软肋,就犹如扑火的飞蛾,一心贪图爱情,无心事业。
容誉企图劝说老爷子,几分语重心长,缓缓道,“爷爷,我不认为这两者是冲突的。”
“我喜欢挽挽,对她好,这和公司的利益没有冲突。”
容老爷子换了副语气,细听,仿佛布满了哀伤,“容誉,你还记得你哥哥,是怎么去世的吗。”
此话一出。
陡然,满室寂静。
多少年过去,容礼,一直是容家人的禁忌。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容礼是容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是他最满意的孙辈,更是容氏历年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
因为女朋友的一个要求,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趟旅行。
最后,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刚得知噩耗的时候,容老爷子伤痛欲绝,生了一场大病,将养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之后,容老爷子的身体反而愈加硬朗。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容老爷子对公司利益以及儿女情长之间的区分却更加极端。
到了容誉,直接到了非此即彼的地步。
那几年的花心浪荡,游戏人间,一方面是容誉因为容礼去世的一蹶不振。
一方面是容老爷子的默认许可,有心指引。
这里面亦有容誉对容老爷子的有心成全。
反正他也不爱儿女情长,便干脆顺着爷爷。
然而,容老爷子却愈加变本加厉。容礼的去世,给容老爷子带来的打击巨大。
他绝对不允许他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再步容礼的后尘。
这么些年,又有了挽挽,容礼去世带来的伤痛,容誉几乎被抚平。
他对容老爷子苦口婆心道,“爷爷,那场空难,不是我们可以预知的,哥哥也不想这样。再说,他和喻悦,是有娃娃亲的。”
容誉的言下之意,便是,容礼和喻悦最后落成这样的局面,不是儿女情长的结果,要说是,也是两家联姻造成的,不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错。
是一步错,步步错。
容老爷子压根没听进他的话,依旧执着,“容誉,告诉你,我不准,你绝对不能喜欢上喻挽。”sxynkj.ċöm
“你们两个,就给我安安静静地当一对塑料夫妻,你给我用心经营公司。”
否则,他不介意再为容誉物色新的联姻对象。
要是早知现在,容老爷子绝不会下现在这步棋,他以为容誉对喻挽那样的乖乖女根本没兴趣。
结果,这才几个月,就明目张胆地翘班,大张旗鼓地告白。
容誉游戏人间的那几年,把他都骗过去了。
呵。
容誉轻勾嘴角,是极具讽刺的一抹笑,他看着爷爷,只觉得陌生。
容礼还在的时候,他没这么不讲理。
容礼的去世,几乎改变了一切。
“爷爷,公司的事情,您随便安排。”容誉这么说着,话头一转,“关于挽挽的事,没商量,不可能。”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闻言,容老爷子面色通红,怒火瞬间攻上心头,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责着容誉,“你…你…”
“你太不像话了。”
他看着容誉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更加生气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还不是你的,我随时可以收回。”
听见这话,容誉上挑了下眼眸,浑不在意的懒散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偌大的家业,“爷爷,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个任你拿捏的草包吧。”
他早就有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即使脱离了容氏,他一样生活,说不定还能更好。
之于现在的他而言,挽挽是软肋。
他会尽其所能地,为她撑起一片天,挡住天上的云雨冰雪,以及人间的流言蜚语。
闻言,容老爷子的胡须都被气得飞起来,他抬高拐杖,指着容誉,“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容誉,我当初就不该撮合你们两个在一起。”
“爷爷,随您便吧。”容誉正色,态度坚定道,“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掰扯这么久,爷爷不累他都累了,容誉招呼管家过来,吩咐道,“照顾好爷爷,我回去了。”
而后扬长而去。
后面爷爷的厉喝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他全然不顾。
隔得越来越远,也愈加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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