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舜搂着大狼狗的脖子，望着奇怪的树上结着的奇怪的果子，问：“这是肾么？”
大狼狗叫了一声。
他蹲在植物面前，打量着果子周围的一切枝条：“肾，血管，神经？齐活了。看来我又饿晕了，产生了幻觉。植物的身上怎么会结出人的肾呢？莫非我要死了？啧啧啧，脑袋里的幻觉越来越多了。”
果子的发育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参果就变大了。
之前只有大颗豌豆的体型，现在居然有金钱橘那么大。
李学舜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参果。
按照这个势头，岂不是要长到西瓜的体积？
但是当他盯着看时，人参果又不长了。
“奇怪了。看来真的是我的幻觉。老伙计，你会不会也是我的幻觉呢？”李学舜摸着大狼狗的头说。
被称为老伙计后，大狼狗居然眼睛一亮，似乎把这个称呼当成了自己的名字。
“老伙计”旺旺叫了两声。
“你肯定不是幻觉。唉，管它幻觉不幻觉呢。活一天是一天。”
他抱着老伙计睡觉，望着头顶上的稻草，说：“也不知道这个鱼塘的老板什么时候过来。他要是来了，我就要滚蛋了。真不想横尸街头啊。起码得死在床上啊。”
老伙计嘴里呜呜呜地叫着，冲他的怀里钻。
这一夜，一人一狗睡得香甜。
次日上午被太阳晒醒，李学舜喊着老伙计准备去吃饭，突然发现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有人朝这个茅草屋走过来。
此处池塘十分偏僻。李学舜在这度过了一整个冬天都没看见几个人影。偶尔有人也都是路过的，他们只会轻飘飘地朝这茅草屋这边瞥上一眼。
李学舜蹲在茅草屋的门口，忐忑地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虽然是春天了，但是二月春风似剪刀，吹在身上还是很冷。
尤其李学舜还是个病人。
此人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帽子，身材不是很高大，所以应该不会主动揍人。他琢磨着跟此人求求情，如果暂时没有养鱼的计划，就请多收容几天。如果要养鱼了，他也只好带着大狼狗离开。
大狼狗警惕地望着来人。
“别叫哈，可能是池塘的老板。”李学舜叮嘱道。
他紧张地看着来人。
来人的背后是太阳。
所以李学舜眯着眼睛看着他。
当这个人走到李学舜的跟前时，李学舜只看到一片阴影。
“舜哥。”这个人轻声说。
李学舜大为惊骇。
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非常熟悉。
他站起来，摆脱太阳放肆的直射，平视着女人。
嘴唇和心脏一起抖动起来。
“兰香！”他激动地喊道。
来到茅草屋的女人赫然是他尚未过门的老婆，邱兰香。
当初他毅然而然地南下打拼，为了就是挣点钱回来，风风光光地把邱兰香娶进家门。
而在他重病时，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邱兰香一家人的抛弃。
后来他在准备跳江的时候，也想过邱兰香应该是被她嫌贫爱富的父母给逼迫的。但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离家不知道多远的鸟不拉屎的位置，重逢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可是在欢喜之余，他却想着躲避。
因为他现在实在太落魄了，得了重病，变成了乞丐，头发胡子半年没剪，衣服鞋子半年没洗没换，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和一年前意气风发大操大办的新郎官判若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他是邱兰香，他也会嫌弃自己。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后，他又蹲下来，摸着老伙计的脑袋。
老伙计好奇地望着邱兰香。
邱兰香跟着蹲下来，问：“舜哥，不认识我了吗？”
李学舜心里百味杂陈，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有无数的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个重病将死的人，邱兰香却正值鲜花怒放的大好年华。两个人不可能再在一起了。www.sxynkj.ċöm
何况，邱兰香很可能是重病的他的幻觉。
邱兰香伸出双手，捧住李学舜脏兮兮的脸，说：“舜哥，那天你离开医院后，你的爸妈跟疯了一样，到处去找你。他们找到我家，以为你来找我了，还把你留下来的信给我看。他们都以为你真的去自杀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没死，你还活着。所以我也到处找你。我爸妈不让，我就绝食。后来他们也无所谓了，说你即便不自杀，也要病死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
李学舜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只想好好地拥抱邱兰香。
可是他不敢。
他这么脏，这么邋遢，哪有资格抱着这个香喷喷的的美人？
她是来找自己了，可能只是像找一条离家出走的狗一样，只是报以同情。
但是，他感觉到了邱兰香炽热的情感。
邱兰香对他的感情没有变。
而他的人已经变了，不再有资格享受这份炽热。
“你为什么不相信？”他本来不想搭话，让邱兰香赶紧回去，能够见她一面很满足了。
谁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跟她说话。
邱兰香见他不再装聋作哑，心情也好了一些，柔声道：“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心。你的心脏还在跳动，所以你还活着，所以我坚持找你。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图宝县，你的样子很好认，很多人都见过你。有人说你到江城去了。我就跑到江城，又有人说你被城管拖走了。我就继续四处打听。终于在这附近打听到了你，镇上说看到你带着狗吹笛子卖艺。我就慢慢找了过来。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不敢过来确认。”
“唉，这有啥不敢的，一个人人嫌弃流浪汉而已，又不是镇长县长。”李学舜自嘲道。
“因为我失望了很多次，好多回以为找到你了，却发现认错人了。有的乞丐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害怕再次失望。幸好我看到了你身边这条狗，这才敢确认，这才敢来找你。”邱兰香微微笑道。
她肯定找了很久，风餐露宿，在刺骨寒风中寻找了几千公里，身上的清香都被寒风吹淡。
李学舜多么想跟她完成那场猝然结尾的喜宴，和她好好地生活。
可是……
“兰香，找到我也没啥用了。你看我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过两天就要下去找我爷爷奶奶了。老实说，我见到你很高兴。就算死，也没什么遗憾了。”他也微笑道。
“舜哥，不要这么说。你看你现在的气色比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好多了。就是脏了点臭了点。舜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还是已经换了个肾？”邱兰香摸了摸他的脸，又按了按他的手背，看到手背上的肉被按下去之后很快就弹了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浮肿。
“我哪里有钱换肾啊，至于灵丹妙药……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东西。”李学神忍不住冲那颗人参果望去。
邱兰香也看了过去，但是就好像看普通的树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www.sxynkj.ċöm
难道她见过很多这样的树？
“但是你看起来的确健康了很多啊。舜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估计的病已经好了。”邱兰香说。
“肾衰竭这种病怎么可能好……”李学舜苦笑道。
“说不定是那几家医院误诊了呢！”邱兰香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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