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从窗屉子里透进来,外头的一棵香樟伸进来一根树枝,一只黑八哥停在枝上,东瞅瞅,西喊喊,丝毫不怕房里有人。

  姜棠展开双臂护住的那点小秘密,只怕已被他看破。反正她早已及笄,穿贴身里衣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必要害臊。只是他低头解玉带,难不成偷看贴身衣物后心思荡漾了?

  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放进来,引狼入室!

  她暗吸一口气,语调生硬地开腔:“应侍郎,今儿天阴沉沉的,你若觉得热,推开窗屉子便是。”何须宽衣解带?

  应硕抬头,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尽是坦荡,玉带已全然松下,搁在四方桌上,再解右侧系带。

  他身上这件鸦青色绣祥云纹直裰,白色交领衬得脖子修长,微微凸起的喉结像一颗圆润的玉珠藏在皮肤里。已收口的琵琶袖,祥云纹低调华美,从腰部开始两侧开叉,刚好盖住脚面,毫无褶皱。换做是其他男人来穿这么长的直裰,早就跟穿襦裙似的踩在地上,可他有一双长腿,穿这身直裰丰润如玉,一表人才。

  这身簇新的直裰,穿得这样好看,为何要脱下来?

  未等她发问,他腰间的系带霎时松了,隐约可见白色中衣。

  姜棠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又不能把展开的双臂收回,落在应硕眼里,便是邀他相拥的意味。

  当然,他深知不能这么孟浪,轻抬脚挪步向前,双眸紧盯着她。

  她闭着眼,两道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皮,眼尾扯出一点害怕的纹路,不点而红的双唇紧抿,身子也在微抖,分明是害怕他图谋不轨。

  单凭脱直裰,便把他当成随心所欲的色鬼?未免太小瞧他的自制力了!

  应硕轻声哂笑,眸中的笑意漾满全脸,离她一拳距离时,才停住步子。

  哪怕两人同睡过一张床,有褥子隔在中间,泾渭分明,不像今天这回离得这么近,他的气息近在脸前,好闻的佛手香似一颗鹅软石掷进她的心,波澜四起。她脑子一片空白,佛手香令人着迷,想要凑上前去把他浑身的佛手香吸进鼻子里才罢休。

  第一次见面狂嗅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已丢了人,这次要是再凑上去闻,岂不是给他投怀送抱之感?

  她紧咬唇瓣,心如擂鼓,呼吸也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应硕也没好到哪里去。松开玉带,解开直裰系带,他委实是心无杂念的,可离得这样近,每晚闻到的女人香又撩动他的心弦。她的唇瓣红而艳,像盛放的牡丹,无声召唤他拮取一枚香吻。左右她已闭上眼,轻狂一次又如何?

  他低下头,已看准她的红唇,闭上眼……

  姜棠忽地睁开了眼,男人的下巴没有一点胡子茬,刮得干干净净,他的唇瓣微红,像三月桃花,微微张开,慢慢凑过来。

  这就要亲嘴了?

  她慌乱无比,低头思考如何应对。

  应硕闭着眼睛,并不知道被亲者已低了头,他仍旧那么亲下去,双唇碰到了她的额头,猛地一磕,牙齿磕破了嘴皮,血弥漫进嘴里,他才睁开了眼。

  始作俑者——姜棠也听见轻微的磕响,怯怯地抬了头,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登时愧疚极了,“应侍郎,对不起。”

  刚才那一丝悸动,已被抚平,应硕恢复神智,“不碍事的。”

  他将直裰解下,绕过她再盖到绳上的贴身衣裤。

  被他拢住的那一刹那,姜棠又心跳如雷,怕他乱来,又怕再磕破他的脸,便一动不动地呆站着,目光定在他月白色交领上。他的肩膀平直宽阔,长脖子被交领裹住,有种说不出来的禁忌美。听闻男人说话时喉结会滑动,不知道他讲话时喉结是什么样?她真想解开这件中衣,一窥到底。

  “好了。”

  姜棠如梦初醒,这才明白他宽衣解带不是调戏,而是为了盖住她的贴身衣物,照顾她的羞耻心。

  他身穿月白色中衣和薄裤,薄薄的衣裳衬得他人高腿长,鼓起的前胸结实有力,隐约有两粒小豆豆。饶是他穿这一身普通但带着光泽的中衣,也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气质高雅。

  姜棠不好意思再看,反思人好好一片心,不给亲,退后或蹲下就行,何必低头,让人磕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暗悔慌乱之下没有好生应付,好在还有一锅瘦肉干贝粥可以代为补偿,便道:“多谢应侍郎,粥熬好多时,请入座享用。”

  说话时,姜棠已盛出一碗瘦肉干贝粥,浓稠适宜的粥上浮着一层薄油,瘦肉干贝放得极多,绿色葱花点缀其间,香味扑鼻。

  应硕闻之食指大动,奈何嘴里还含着一口血,“姜棠,劳烦你帮我绞个帕子来擦擦嘴。”

  “哎呀,我还把这一茬给忘了。”

  姜棠拧干自用的手巾,再倒了一杯温茶,双双递给他后,又端着铜盆来了,“应侍郎,你把漱出来的血吐盆里。”

  应硕含着一口茶水咕噜地漱了几下,悉数吐进铜盆里,干净的铜盆顿时多了一汪血水。

  姜棠看了更过意不去,“应侍郎,实在是不好意思,把你磕成这样。下回你要那样的话,提前打招呼。”

  跟女人亲嘴还要打招呼,那有什么情调?没亲到应硕已泄了气,再听这一句,愈加明白娶妻路漫漫。

  他把手巾完全打开覆在脸上,女人真是奇怪,连手巾也是香香的。怪不得都说臭男人,没有臭女人,可见有几分道理。

  二人对坐吃粥,并两碟佐粥小菜,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姜棠,你给病人熬的砂锅粥,他们没吃成,我要吃之前也得流点血,可见灶王爷有灵。”

  不提还好,一提姜棠更没脸了,“应侍郎,实在对不住。”www.sxynkj.ċöm

  “是我唐突了。”

  姜棠不知如何回话好,索性扯开问:“应侍郎,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回京,你打算干点什么?”壹趣妏敩

  “朱益群说得西湖十景倒也有点看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都不愿再提刚才那差点发生的尴尬一吻。

  应硕连吃三碗,再也吃不下,可砂锅里还剩一半粥,便说:“这么好吃的瘦肉干贝粥倒了可惜,留着晚饭再来吃。”

  中午不吃,难道是去游西湖?

  姜棠已明白应硕对她有点心动,却不明白他是旅途寂寞了要个女人解解乏,还是真心喜欢她?若是前者,跟他一起去游西湖,便真的是送上门,休怪他来者不拒。

  不能一起去游西湖,姜棠也不想一个人闷在钱塘驿,跟他一起出门游玩安全些。

  西湖……除了西湖美景,还有啥?

  她左思右想,忽地豁然开朗,“应侍郎,西湖龙井是御茶,咱们去采茶怎么样?采了茶再炒制,带回京城送亲朋好友也好,留着自品也罢,都是极好的。”

  “采茶?有点意思!”

  虽然比西湖泛舟差了点意思,能跟她一起采茶炒茶,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应硕叮嘱道:“茶园早晚凉,中午热,多备几身衣裳。”

  “晓得了。”

  应硕点点头,迈步走出房门。

  哪有穿着中衣出门的?姜棠大喊:“应侍郎,请留步!你还没穿直裰!”

  碰巧两位驿丁走过,认出了应硕,异口同声地说:“应侍郎,好福气!”

  男人出门在外,好福气便是不缺钱还有女人照顾!应硕自然明白这一点,嘴角噙着笑算是回应了。

  驿丁们只有羡慕的份,挤眉弄眼地走了。

  姜棠羞得比杜鹃花还红,取下直裰,立刻用水田衣盖住里衣裤,再将直裰挽在臂弯里,走了出来。

  看似极快的动作,已被应硕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抹桃红,当真是桃红色的里衣裤,也不知她穿着是什么样,脱了又是什么样。

  “应侍郎,要不进房更衣?”姜棠嘴上这般说,只是客气,并不是真的想他进房穿直裰。毕竟,脱衣已经让她很难为情,再看他穿上,又得难为情一回。但是,他只穿中衣在驿站里走来走去,又不雅观,实在是左右为难。

  应硕也不想再被人揶揄,接过直裰,便说:“罢了,我回房更衣。”

  姜棠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我收拾好了便在大堂里恭候应侍郎大驾。”

  一被人打趣便急着撇清关系,应硕有些头疼,草草地嗯了一声便走了。

  姜棠看着他的背影,中衣下摆及臀,窄窄的腰,圆翘结实的腚,长裤腿一顺到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太适合施美男计了,天底下没几个女人抵抗得住,她也不敢多看,怕看多了会情难自禁。

  不多时,二人收拾妥当,同坐马车去西湖茶园。

  马车疾驰,应硕打起侧边帘子,往外看风景。早已入秋,树木渐渐黄了,一夜秋风,吹得满地落叶。日头极躁,风一刮,黄土卷上天。

  姜棠也顺着打起的帘子看风景,来往查案看过很多回,每回看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只是,这一回因应硕坐在侧边,她要想看风景,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那一件直裰已穿上身,又是那么丰神俊朗,有如神祗。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被刑部侍郎刁难的日子更新,060 有一点心动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