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晴见蒋氏没有反应,不明所以地往旁边望去,只见蒋氏又如方才那般看着她发呆。
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庄安晴不解唤道:“婶子?你还好吗?”
蒋氏意识回笼,发现自己又分神了,她脸上不禁露出尴尬神色,抱歉道:“庄小娘子,对不住,请问您方才在说什么?”
庄安晴挑眉,心中怪异感觉越浓,又耐心给蒋氏再说了一遍方才的话。
蒋氏连连点头应下,道了感谢,随后便起身去给庄安晴泡了一壶茶来。
“家里只有粗茶,让庄小娘子见笑了。”
蒋氏将刚倒的一杯热茶双手放到庄安晴面前,窘迫笑着。
庄安晴大方接过,连喝了几口,展颜道:“这粗茶也很好喝啊,很对我的胃口,多谢婶子。”
蒋氏虽视物仍有些模糊,却也瞧见了庄安晴脸上的真切笑意,知道她方才所言并非客套,心里不禁一暖。
只是如此定定看了几眼,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一张面容又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眼前,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真像......”
蒋氏一边看着,一边呢喃低语。
这说话声音很小,却清楚落在了庄安晴耳里。
她满心疑惑,心思一动,朝蒋氏笑道:“婶子,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蒋氏闻言,脸上再次浮上窘迫,讪讪笑道:“没有没有,庄小娘子的脸干净着。”
说着,她缓缓坐了下来,嘴角含笑道:“我之前瞧不见,自上次认识了庄小娘子之后,奴家就一直在想一个如此心善的小娘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如今得以瞧见真容,真觉得自己想象的还真不及小娘子真人的万分之一。”
“婶子过誉了,我哪有婶子说的那么好。”
“不不不,小娘子可比奴家说的要好上千倍万倍。”
庄安晴甜甜笑着当作回应,她看得出来,蒋氏的分神和自己貌美与否并无直接关系。
想着,她话锋一转,道:“方才婶子看着我说很像,不知婶子口中说和我很像的人又是哪位?不瞒婶子,我长这么大其实也没人说过我像什么人,这下听婶子一说我还真是挺好奇的,也不知能否有幸和那人一见。”
蒋氏脸上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可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垂眸想着,眼角似有泪光闪烁,“那是我多年前遇到的一位恩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庄安晴面露歉意,“抱歉,我不知道。”
蒋氏摆摆手,微笑道:“无妨无妨,庄小娘子无需这般客气。”
说着,一丝怀念在她眸中划过,她抬眸看向庄安晴,眸光看着比方才更加温柔。
如此端详片刻,又道:“其实庄小娘子和奴家那恩人长得并不相似,不过奴家那恩人和庄小娘子一样长得很美,说话做事也是这般的温柔细心,半点儿没有架子,奴家这才一看见你就不禁想起了她来。”
庄安晴听着,回想着青竹和蒋氏说过的点滴,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婶子,你口中所说的这位恩人可是永安侯府的先夫人?”
蒋氏僵住,随后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小娘子如何得知?”
咳咳,还真的猜中了啊。
庄安晴忽地就觉得头有些晕——原来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砸中是这么个感觉。m.sxynkj.ċöm
她压下心中激荡,面上平静一笑,道:“之前青竹跟我说过婶子曾在先夫人的院子里当差,后来才被调去了老夫人院里,所以我便有了这个猜测。”
蒋氏恍然,点头道:“小娘子猜得没错,对奴家有恩的正是先夫人。”
庄安晴趁热打铁,忙不动声色地追问道:“还真是这样,婶子当年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难题?”
蒋氏轻叹一气,却没有马上回答。
她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缓缓倒了一杯热茶,往事的回忆也像这徐徐流出的茶水一般慢慢涌上心头。
茶杯倒满,她轻轻放下茶壶,一边回忆着一边将往事娓娓道来:“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奴家夫君得了重病,看病花完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奴家与夫君一直十分恩爱,奴家日夜都盼着夫君能早日好起来。
那时青竹她哥才一岁多点儿,为了寻到银子给夫君看病,也为了养活青竹她哥,奴家四处找事做,结果有一日竟被一家青楼的老鸨给盯上了,后来那老鸨让人将奴家强行拉走。当时先夫人坐着马车路过,刚好碰见了奴家的遭遇,便命护卫上来谎称奴家是她的丫鬟,设法将奴家从那老鸨手中救了下来。
奴家得救后,感念先夫人大恩,便求了先夫人将奴家买走。先夫人得知了奴家家中情况,便让奴家签了身契进了侯府做事,还给了奴家一些银子让奴家回去给夫君看病。后来奴家夫君的病总算有了好转,青竹她哥也得以养活下来。”sxynkj.ċöm
忆起往事,蒋氏心中百感交集,眼睛似有泪光闪烁。
她努力缓了缓,又道:“刚进侯府那会儿,奴家在院里帮忙做些杂活。后来先夫人见奴家做点心的手艺不错,便让奴家偶尔在小厨房给她做些吃食,还给奴家涨了月银。
奴家记得先夫人总是脸上带着笑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完全没有架子,大家都很喜欢她,也都很尊敬她。”
想到什么,蒋氏眸光顿时一暗,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只可惜没多久先夫人便得意外去了,当时奴家伤心了好久,经常偷偷躲起来哭,只怨老天为何好人不能好活。”
说到这儿,蒋氏的喉咙就像是塞进了一团湿棉花,堵得她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听着这些往事,看着蒋氏默默垂泪,庄安晴心里也越发不是滋味。
她给蒋氏递去一方手帕,待蒋氏稍微平复后才道:“所以婶子是在先夫人走了之后才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办差,是吗?”
蒋氏拿着手帕擦泪,点头道:“先夫人走后,先夫人院里的人都被重新安排到了府里各处。当初先夫人还在的时候,偶尔会将奴家做的点心拿去孝敬老夫人,老夫人吃着也还满意,所以先夫人走后,老夫人便将奴家调去了她院里做事。不过老夫人的吃食都由大厨房那边安排,奴家主要是在院里做些杂活,偶尔才被老夫人唤去给她做些点心。”
“原来如此,所以青竹和她兄长是那之后才进的侯府当差吗?”
蒋氏点头,“是的,奴家去了老夫人院子办差之后没多久,奴家夫君旧病复发,那次他发病很急,很快便去了,之后青竹两兄妹便进了侯府做事。后来奴家眼睛出了问题,实在没办法继续留在侯府当差,老夫人便将奴家放出府荣养了。”
庄安晴认真听着,思绪在心中飞快翻转。
根据方才蒋氏所言,她二十年前就进了侯府,又曾在先夫人和老夫人的院里都当过差,没准自己还真能从她这里打听到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只是被请来给老夫人治病的郎中,于侯府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若一直揪着侯府往事问东问西,没准会引起蒋氏怀疑。
要怎么做才能更自然地打听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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