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大门口的路灯,有橘黄的灯光照进门里,喝了口热可可,黄莺莺才去拉门栓,“米粉还得是赵叔叔家里的,我自己做的根本不是那个味儿。”
赵叔叔便是对面米粉店的老板,是个敦实的胖子,江湖人称赵胖子,做菜一般,做米粉一绝。
本来口水泛滥的黄莺莺,此刻看着黑洞洞的街对面,整个人背脊都麻了。
“赵胖子……米粉店?”
黄莺莺就像个在家里宅久了的人似的,不确定地看着对面的招牌以及招牌下那间灯火通明的米粉店。
水泥路面上有年久失修的坑,人行道上的透水砖缝隙里有没清理的杂草,米粉店的玻璃因为常年烟熏看起来油腻腻的,店里的椅子都放在桌上,整齐得与店外破旧狭窄的街道格格不入……
黄莺莺理了理身上的睡衣,双手抱着马克杯小心翼翼地走出大门,完全没有后院外那种诡异的寒凉。又一步三回头地穿过路面,走到店门前,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胖叔叔?赵婶婶,你们在吗?”
良久,黄莺莺失落地叹了口气,店铺里还是没有人,空荡荡的。
厨房的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案台上整齐地摆着调料和小菜,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刷得干干净净,水池和垃圾桶里没有一点垃圾,食客用的餐具都放在消毒柜中,就连饮料公司赞助的冷饮柜里面,都放了整齐的各色饮料……
这家店就像是马上要开门做生意时,店主突然消失了。
加上外面已经午夜,无端生出几分诡异。
黄莺莺心里发毛,看了一圈后,跳着脚跑回了自己家,直到离开树洞,躺进阿姐新做的棉花被里,整个人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太奇怪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按着自己的心口,惧怕渐渐平息,黄莺莺默默思考起来,“是今晚,还是出现好久了?看样子很干净,可又是为什么出现呢?”
树洞跟着自己过来,那是因为它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十分喜欢的地方,可对面粉店……难道也是因为自己喜欢?www.sxynkj.ċöm
“不会吧?还是说因为自己无意中做成了某些事情,店面就像游戏里解锁的地图那样,那这是不是说……”
黄莺莺一下裹紧棉被,有些不敢承认自己的猜想,“以后整条街甚至整个镇子都会慢慢出现,或者是整个世界?!”
“不会吧,这脑洞也太大了!”
可事情的发生可以不可思议,但总要有原因吧!www.sxynkj.ċöm
这个问题黄莺莺想了三天都想不明白,她第二天白天又去了树洞,赵胖子米粉店还在,并且跟她头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灯都没关!
可出了这间店,两则的店面和路面依然是一片白色,就像一副无比逼真的素描画,其余部分根本没画出来,接触就是一片冰冷。
这件事没想出结果,县衙的人又来了。
这回不是什么考察土豆了,而是锣鼓喧天、高头大马挂红菱,一路吹吹打打地送回来几个人。
为首的便是断了一条胳膊,脸上破了相的黄河,其余几个多少都有些残疾,一共十一人,来自战场的十一个伤残。
黄莺莺跟村民站在一处,发现里面没有肖雨顺之后,心里十分复杂。
人群里有掩面哭的,有焦急疑惑的,县令屠大人来了后站在晒谷场的中央,开口就是一番表扬。
说水平村的青壮在战场上表现突出,说他们是伤亡最少的,说会给十一个有军功的人功勋,又现场发放了重金奖励。
措辞极其冠冕堂皇,道理极其深明大义,态度极其诚恳友善,直到说出没回来的人要留在军营里。
“他们以后就是能按时领饷银的军士了,朝廷也会给这些军士的家里再免除两年的赋税,陛下隆恩,体恤百姓受战争之苦,赏赐了耕牛和农具,一会儿就让里正大爷挨着发给你们各家!”
说到这里,事先被打过招呼的黄正良一家马上跪下谢恩,其他村民自然也跟着下跪。
怎么说呢,这位皇帝你不能说他不好,他虽然征用了良民青壮,可他给了丰厚的奖励啊。你说他好吧,这丰厚的奖励不是能拿到手里的银钱,是劳动的工具与福利……
黄莺莺心里冷笑,好一个牧民有方的贤皇帝,就是要让大家捆在土地上,好好生产劳作呗。
这么大肆宣扬,就是为了证明他是贤皇帝,不是横征暴敛的昏君,你们都要感谢我。
可那些青壮在何处,何时能归家,却是只字不提。
三年赋税一头牛,换去的便是人家或父亲或丈夫或儿子的命。
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地回来,或者一去多年,归来早已是‘乡音无改鬓毛衰’。
当然,也有许多人家是高兴的,毕竟当兵比在土里刨食来得好,有吃有喝还有饷银往家里拿,也是铁饭碗了。
黄莺莺与黄燕燕都是沉默,待到表彰结束后,他们家也分了两把锄头和一头小牛犊子,这是大姐夫林大郎挣来的。
领了东西,人群渐渐散去,黄燕燕一双手握了又握,几次想要去见还在跟里正黄正良说话的屠庚礼,却又有几分惧怕。
“阿姐,去问问吧,姐夫不是一般的军士,应该是有消息的。”
黄莺莺牵着牛,推了黄燕燕一把,后者受到了鼓励,这才上前去询问。
上一回屠庚礼说过的话,黄莺莺一直没跟黄燕燕说,就怕消息不确定,让阿姐白期盼一场。
等的时候,她看到肖家的人欢喜地牵了一头能耕种的黄牛回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家人还真是没有一个人担心肖雨顺的。
黄燕燕回来时手里拿了一封信和一个不大的包袱,“大人说,他没有雨顺的消息,你姐夫他……已经回北边去了。”
本来那么惧怕林大郎的娘子,如今眼里却尽是落寞。
今天这事情一闹,除了学堂没受影响,本该来帮忙的几个娘子都没来。
回到家里时候还早,黄燕燕看了眼发面后,就拉着黄莺莺让给她念林军的来信。
这一次的信足足有六张,前两张毫不避讳地说了平叛的结果,第三张里说到了肖雨顺,第四张是林军自己这一回获得的功绩,后面两张话就有些糙了,直言说想念黄燕燕……
刚念了两排,黄燕燕就一把按住信纸,满脸通红,“这些字我认得了,我自己看吧。这么说雨顺是跟着他去了郭将军的军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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