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两人不欢而散,黄莺莺拒绝的模样跟那晚上简直天差地别,这让乡野青年肖雨顺第一次感觉到了恋爱里的失落。期盼了十几年的人,之前还害羞地提出订婚,谁知道自己这边跟家里人商量好了时间和送出的礼,那边黄莺莺突然就不愿意了。
当晚肖雨顺家里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肖田喜问起了二孙子这件事情,肖雨顺脸色难看地说想要再等等。
“等啥?你又有啥想法了,还是你娘贾氏又说啥了?”
在肖家,妇人和孩子都只能在厨房里吃饭,堂屋里坐着的是肖家爷爷肖田喜,他两个儿子,以及五个男孙。
肖雨顺是孙子辈,除了他大哥和小弟,大房有两个儿子。这个大家庭里,除了两个老人,大房两口子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年纪大,已经嫁出去两个,剩一个小的也有十四岁了。两个儿子都比肖雨顺年纪小,也是这两个堂弟出生以后,大伯娘在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不过大伯娘在奶奶肖秦氏面前始终是比进门就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的贾淑英低一头的,以至于贾淑英时不时敢在家里闹上一闹,可大伯娘甚至都不敢反驳肖秦氏,只能婆母说什么就做什么。www.sxynkj.ċöm
二房自然就是两口子和三个儿子,还有树苗子和跟小林子。杨白雪从上次被送回娘家去了后,她娘家大哥已经来了两回,都是带着礼物来赔礼道歉的。可肖田喜始终不松口,家里人也不敢帮杨白雪说好话,以至于作为长孙的肖大郎心里对二弟肖雨顺和黄莺莺也渐渐生出了些许怨念。sxynkj.ċöm
他的孩子都还小,怎么能没了娘呢?
肖雨顺被爷爷一问,心里难受,却不说是黄莺莺的问题,“我就是想再等等,您也看到莺莺现在都还跟小菜苗一样,娶回来也生不了娃。”
这样说就完全是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肖雨顺知道肯定要挨骂,谁知道肖田喜这次不仅骂了,还直接一拐杖打了过来,“说好了的事情,你现在又闹,你把人家闺女当啥了?你说,是不是你舅舅那边又说了啥?不行,就把你娘也送回贾家去,你们二房当真是没有一天安宁了是不是?”
贾大郎一听要把自己阿娘也送回娘家,当即急忙道,“阿爷,这件事跟我阿娘可没关系。舅舅那边从上次就没登过门了,阿娘这几天也忙着准备您说的礼呢?二娃,你早上不是还说要早点把人娶回来吗?我看是黄家那丫头又有啥想法了是不是?”
又?这话里意思就有点不对了,黄莺莺对这桩婚事一直都很排斥,为此,前几年在外面遇到肖家的长辈也像没看见似的。就算是两家长辈都在的场合,她也是叫了人后,不是躲开就是冷一张脸。
私下对肖雨顺就更不好了,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引人家注意,可惜效果却很差。
现在她爹娘走了,态度好不容易好了些,可也保不准像杨白雪说的那样,就是看中肖雨顺能帮他们家干活,做个不给银钱的长工。肖雨顺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心里也一直没什么底气,直到那晚前也怕黄莺莺会突然变成以前的模样,才半夜过去想见一面,表明自己的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可黄莺莺却在那晚上突然说要把婚期定下来,肖雨顺几乎不敢相信。放在心里十几年的丫头真的愿意嫁给自己了?
自己第二天回家就悄悄跟爷爷说了黄莺莺的想法,自然是得到了肖田喜的支持,接着家里人也开始看日子、准备东西了,可这才几天?
肖雨顺心里难受,可又怕是黄莺莺对自己有哪里不满,一时说出那样的气话,在家人面前当然不敢说是对方的问题。
“我就是想等她出了孝期再说,三年呢,谁知道……”
肖雨顺话没说完,又挨了一棍子,爷爷肖田喜指着鼻子骂。“你个熊玩意儿,一天一个主意,就是不安生是不是?人家小娘子脸皮本来就薄,好不容易说出订婚的话来,你还敢有歪心思?三年又咋样,你是活不过三年了!”
这话就说得狠了,只要不是无良的长辈,就算是骂孩子也不会咒人短命的。肖田喜是气急了,拐杖一下下落在肖雨顺背上腿上,本来力气就大,这下打得心里有些怨气的肖大郎也不淡定了,连忙跟阿爹一起去拉人。
“阿爷,二弟犯浑,您别跟他计较。”
那边他们的爹一把抱住了老爷子的腰,又不敢太用力,“阿爹,您消消气,别气坏了您老。我自己打,我自己教训那小崽子!”
年龄最小的肖三娃也被吓着了,当即大哭起来,“阿爷,你别打二哥,他都出血了……”
“这是咋地啦?老天爷,你咋这样打二娃?”
厨房里的娘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肖秦氏一看肖雨顺脸上有血,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当即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死老头子,你是要打死我孙子啊,你咋能下这样的死手哦,这日子没发过了,我要跟你拼命!”
这个家里,肖秦氏一直都是偏心二房的,肖大朗和肖雨顺出生时,大房就三个丫头,自然就把两个孙子命一样地看重。
后来孙子多了,可在她眼里,依然是踏实的肖大郎和会打猎赚钱给她的肖雨顺最好。在重孙树苗子出生前,家里要是吃肉,也是先给这两个孙子的。问就是二房的孙子能干活赚钱了,大房的除了丫头片子,孙子都还尿床呢!
肖秦氏这一下撒泼,直接把肖田喜打懵了,这老太婆多少年没拿手抓他、锤他了?上回还得是刚成亲头一年,因为自己在路上多看了几眼年轻时喜欢的一个小娘子吧?
一时没反应过来,肖田喜老脸上就多了几道鲜红的印子,这手法还跟年轻时一样利落!
“反了你了,老大,你家的还看着?还不把你娘拉住。这老太婆……”咋还这样泼辣呢?
当着儿孙加重孙的面,就不能给自己点面子,先把事情问清楚了?
肖雨顺伤得是真不轻,脑袋被拐杖尖扫了一下,额头破了皮流了好多血。可身上的更痛,肖田喜可是现在都还能犁地的老头,手上的劲着实不轻。那拐杖还是年前肖雨顺亲手给他削的,用的是青冈树的树枝,结实又硬,要是多让他打两下,怕是骨头都要断了。
但比起身上的痛,他心里更加憋闷恼火,看着闹哄哄的家,一刻也呆不下去,“不要你们管!”
吼了一声,肖雨顺推开大哥,冲出了家门!
这一声,家里的长辈终于安静下来,直到肖秦氏突然大哭,“这娃是不想娶三妞啊,都是被你们的逼的,非要他娶娃娃亲……”
肖雨顺哪里是不想娶,是太想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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