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姐，姐姐，你们回来啦！”听到马声响，黄去病老远就迎了出来，“夫子堂哥一个人，我请他来咱家吃年夜饭，可以么？”
一看，人都已经在院子里喝茶了，这还说什么愿意不愿意？
黄莺莺摸了摸黄去病的头，抬眼往屋后看，果然看到大伯母朝这边望，“好，你跟月娘可别吃太多果子，一会儿年夜饭该吃不下了。”
进了院子，黄浩旷倒是没摆架子，还朝两姐妹拱手行了一礼，“叨扰两位妹妹了。”
“哪里话，堂兄能来我们可高兴了，您先坐，我们去给奶奶打下手。”黄莺莺应付两句，拉着姐姐去卧房换了衣裳，便又进了厨房。
开始黄莺莺还奇怪黄去病这小子怎么突然与黄浩旷亲近了，在厨房里听了半晌，才不住笑了。
院子里，黄去病拉着月娘跟黄浩旷坐在一起，一句一句地背书，不仅自己背，还让月娘接下一句。自从黄浩旷拒绝收月娘后，这小子就憋着一口气，这回总算是扳回来了。
奈何黄去病学得再好，哪里是满腹经络的黄浩旷的对手？
来来回回被问了几次，渐渐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夫子堂哥，您明年能考状元吗？”
在学堂的时候，黄去病就觉得这位堂哥着实厉害，如今听他说出好些新鲜的道理，渐渐就忘了自己要为难人家的心思了。
比起庄子上的饭菜，家里的就要精致许多，水晶饺子、红烧狮子头、扣肉、夹沙肉、龙眼肉，还有麻辣手撕鸡，菌子排骨汤，烤鸭，烧猪脚……这一桌下来，还添了炒木耳这些素菜。
等到入夜时分，关了院子，菜上了堂屋，这丰盛的程度看得黄浩旷眼睛都直了。心想不是说三叔家里很难吗？老大不争气抛下弟弟妹妹，让他们艰难度日……
这一桌子菜叫艰难度日？
他虽然一心读书，对物价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一桌在酒楼里起码要七八两银子，就算农家自己有，也不需如此铺张。
想来想去，黄浩旷只觉得是他们为了请自己吃饭，才做了如此多的菜肴，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大过年的，他也不好开口说不需如此铺张，只能默默想着以后还需对堂弟黄去病更严厉些，让他早一日考取功名，拉扯他的阿姐们便能早一日享福。
黄莺莺偷偷从树洞里拿了瓶葡萄酒，装在了白瓷的酒壶里端上桌。
“这个是封姨送来的葡萄酒，说是西边的行商带来的，不醉人，我们大人都可以试试。”
怕他们喝不惯，她还兑了三分之一的雪碧进去，这一入口，酒香里便有了浓郁的甜。
秦奶奶喝了一口，连说好喝，黄莺莺又给她倒满了。
“堂哥，您也尝尝。封姨来信说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就是这个葡萄酒呢。姨父一共就有三瓶，她说我帮着管理酒楼辛苦就送了我一瓶。”
堂屋里燃了几根蜡烛，又有火盆，才有一室的亮堂暖和，映衬得两姐妹桃花初绽般的面容，看着也让人高兴。
“甚好，”一杯葡萄酒喝了，黄浩旷也不那么拘束，“大伯和三叔三婶去的时候，我还在郡府求学，回来已经是仲夏，没能来拜祭。回村子后，又听闻了你们大哥的事情，不好擅自上门来，如今见你们个个心性开阔，甚好甚好。”
说着便举杯敬了两姐妹，“你们身为娘子，有此番作为着实不易，我敬你们。”
黄莺莺和黄燕燕很少见到这么文绉绉的人，一时间也只好举杯说她们不觉得辛苦。
“大妹，你说不辛苦，可日日赶制糕点，小妹又要去县城里，你们是比哪家娘子都不逊色的。”黄浩旷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前两月已经给老师去了信，老师说来年学院里的糕点便与你们订。”
“此事我未经你们商量便做了主，一是想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有兄长维护，二来是学院里每日有专人采购，到时候你们做好他们自己来取，也省了你们奔波，三就是……我虽知你们不是商籍，但也要低调些，与去病将来仕途有利。”
黄去病仰头问，“夫子堂哥，为什么对我将来有利？”
黄莺莺想解释，黄浩旷却先开了口，“士农工商，自古便有这些迂腐陋习，正如女子不得科举一般。去病，你还小，有些道理你知晓便好，不可宣之于口。将来若是入朝为官，也不可信奉了这些，陋习难改，唯有慢慢来。”
黄浩旷这些话在外面是不说的，也是今天见月娘将书背得丝毫不差，还有黄家两姐妹的不易，心有所感。
也是这一席话，黄莺莺对黄浩旷的固有印象才彻底掀翻了。她只道这人迂腐，不想却是胸中有沟壑，容于世俗却又从根本上反对，反对却又能想到将来有能力了再慢慢改变，比那些随时都想证明自己有风骨的骄傲文人，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书院的生意黄莺莺其实是一直都想做的，一旦合作达成，那就是十分稳定的生意来源，有了点心来往，也能为祥云来带来许多客源。
对黄去病将来上学自然有更多便利了。
一瓶酒喝完，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黄莺莺让黄去病把黄浩旷扶去他的房间睡觉。收拾了碗筷，黄燕燕泡了茶，黄莺莺则把自家门前和秦奶奶家门前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时间还不晚，安顿好了熟睡的黄浩旷，黄去病迫不及待地要出去跟村里的孩子放炮仗。
来找他的孩子看到他家开门，已经聚集到了院子外，个个手里提着灯笼，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黄莺莺不让他们进院子，用筲箕装了炒货和果子糖，“来都把口袋装满了，去晒谷场上玩，玩好了早些回家！”
孩子们一股脑地来，又一股脑地走，惹得大人们也出了门。www.sxynkj.ċöm
冬天天黑得早，年夜晚吃完也不过晚上七八点，黄莺莺看得眼热，被阿姐推了出去。
“家里有我和奶奶，你也去，玩了正好带去病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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