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话说这日岳青菱起早赶在日出以前便来到校场上,她并无更换轻便的武术服,而是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一声青色的绛衣,发缀蝶钗,额贴花黄。
她慢慢悠悠地走到白凤、慕容嫣二人的居处前,轻扣三下门,交唤了一声:“师兄师姐,你们可好?”话毕,她迟疑半刻,轻轻推门,发现门闩竟然没上。
路过院子,岳青菱看见一颗小树苗正在茁壮成长,瘦小贫瘠的它被种在一个很大圆台上,足足占据了院子几乎一半的位置。
登上门槛,她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整个过程十分谨慎小心,很快于西北角睹见还在休息的白慕二人。
但见他们同床同被,睡着了还握着对方手没放开,看似恩爱非常。岳青菱不忍打扰他人清梦,便先到厅里煮了一壶热茶。
茶水滚热翻腾的声音窸窸窣窣,跟随着一股莫名的幽香向四周发散,这般异像很快将感官敏锐的白凤惊醒。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凤从里屋走到外面,面色凝重,问道:“岳姑娘,我记得不曾邀请过你来作客吧?”
“是我有事要找你!”岳青菱走到白凤面前,回道:“白师兄,你可知道贺拔钰儿现在就在御夷镇中?”
“什么?”白凤听罢,登时精神抖擞,问道:“她在这里作甚?”
“是我把她捉回来的,怎么样,本姑娘厉害吧!”岳青菱露出了格外自豪的微笑,续道:“贺拔钰儿听闻你回来,便派人传话与我,说是想要与白师兄冰释前嫌,并借此契机帮助御夷镇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知......师兄怎么看?”
白凤大喜过望,瞥了眼仍未醒转的慕容嫣,又不敢吱声,旋即推着岳青菱出门到院子,这才开怀问道:“岳姑娘,看不出来你本事这么大,居然连如此凶悍的女子都能降服?”
“她,其实对我还行吧……我被当成细作捉到敌营,多亏了她我才捡回一条命。”岳青菱似是不太认可白凤对贺拔钰儿的评价,看着白凤高兴的脸庞沉吟少时,那位少年剑客便即相和。壹趣妏敩sxynkj.ċöm
“现在就出发,如何?”白凤说:“不过,我得先伪装一下自己,我从书院出去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好嘞!”岳青菱原地转了一圈,以展示自己许久未穿过的华服:“此番去见贺拔钰儿,我可不想被她比下去。”
白凤颔首笑盈盈地回应着,然后回头一看,竟发现慕容嫣站在早已恭候在那方,他赶忙上前搀扶问候道:“嫣儿,手好些了吗?”
“不打紧,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慕容嫣稍稍活动了一下被两块木板固定的手臂表示无碍,随后又同岳青菱打了声招呼:“岳师妹,你今天不用上早课吗?”
“慕容师姐,苏青那老小子昨天让你俩气得不轻,他便称病让我们今天自习了。”岳青菱道:“慕容师姐,我会很快把白师兄带回来的,你别担心!”
“好,我知道啦。”慕容嫣讲罢,便即与白凤一同进屋为他梳洗准备出行。
白凤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斗篷,戴着兜帽,遮上面罩,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否则很难被认出。
“那我去了?”白凤再三向慕容嫣确认她的身体是否无碍,只见慕容嫣点了点头,回道:“早去早回。”
时过境迁,白凤与岳青菱隐秘行踪,悄悄到访御夷镇监牢,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认得岳青菱的模样,因为活捉敌首贺拔胜之女的荣誉实在太过耀眼,所有人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他们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搜查询问,狱卒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来此目的为何,他们二人便轻易走到了为贺拔钰儿特意设置的单人牢狱前。
此处地势不高,却在东西南三个方向都设置了天窗以保证终日都有阳光照进来,靠西面的墙壁边上放了一张床,床前有两扇屏风作掩,不远处甚至还有梳妆台、衣柜、饭桌。
“这哪里像是监牢啊,我可没住过这么奢侈的牢房。”白凤打趣了一声,正坐在梳妆台前的贺拔钰儿半怔一会儿,猛地站了起来,问道:“是你!白凤?”
白凤答道:“是我,贺拔钰儿,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地方再次相遇。”
“哼,你来做什么?”贺拔钰儿侧过脸,故意不看向白凤,回道:“想要嘲笑我,还是,想要借此良机狠狠羞辱我一番?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甘愿受辱,我不像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受刑晕过去,居然还有脸活下来!”
“贺拔小姐,阁下可是误会了。”白凤似乎觉察到一丝不妥,急忙想出了一套缓和气氛的说辞,“这不是你要与我冰释前嫌,还要同御夷镇……”话音未落,岳青菱瞬身拦在白凤身前将他赶到一边。
“白师兄,你怎能说话这样直白!”岳青菱也急得快要跳起来了,说道:“贺拔钰儿好歹也曾经是将军,贵为贺拔胜的女儿,她再怎样落魄也是有架子的呀!师兄,你可不能直接给她挑明了说,如果她急眼了,那我可没办法了……”
白凤不解道:“可是,你们不是已经事先说好了吗?”
岳青菱对此事心知肚明,一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不过须臾又想出一个鬼点子,说道:“可能是……贺拔钰儿觉得你是手下败将,她面子薄,放不下身段,师兄再多说几句,可能她的态度就会有所改善了。”
“呵呵呵……”白凤无奈冷笑几番,沉吟道:“你们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难猜透。”
说罢,这位少年剑客便即将佩剑交给岳青菱,又与贺拔钰儿讲道:“贺拔小姐,不知可否让在下进去小聚片刻?你放心,佩剑我交由岳师妹看管,如若我有任何不敬之举,你大可令岳师妹挥剑砍向我,我白凤无怨无悔。”
贺拔钰儿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却不知为何会有种别样的期待在心头蠢蠢欲动。
“好,谅你也不敢,进来吧。”
白凤听罢,拿钥匙开了门锁,进去坐下。
“白公子方才所说,是想要与我冰释前嫌?”贺拔钰儿而今身披汉妆,发饰却依然保留了鲜卑传统,恐怕是因为监牢内没人能为她提供鲜卑服饰,所以才迫不得已换上汉服的。
白凤看了看岳青菱捉摸不定的眼神,心里越来越没底,回道:“不是,贺拔小姐想要与我冰释前嫌吗?”
“你这是何意?”贺拔钰儿只觉好笑,问:“难不成上一回的事情,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不……”白凤连连否认,随即望向岳青菱大吼一声:“岳师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拔钰儿也跟着附和:“小青菱,你们到底在盘算什么事情?”
“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岳青菱话语间,突然从她手中传来一声异响,她举起那串监牢门钥匙,苦笑道:“好像,钥匙断了?”
“什么?”白凤、贺拔钰儿异口同声道。
“对不住了,贺拔小姐、白师兄,你们就现在里面好好谈一谈,我去去就回!”话音刚落,岳青菱就像一阵风似的,瞬间消失无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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