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稍、人约黄昏,茂密而又幽深的树林又变了一番景象。
许多鸟儿白日勤劳晚间休息,少了些叽叽喳喳的啼鸣,多了些野兽虫子的叫声。
忽而一声呼啸从头顶略过,紧接着一连串“吱吱吱”的尖叫之声划破夜空。一只猫头鹰两眼如炬,死死盯住了一只老鼠,刹那间似疾风电闪从宫本武藏头上飞了过去,利爪一张不偏不倚的抓到了猎物,随后两个翅膀一振,又飞走了。
只听得“吱吱吱吱”的惨叫之声渐行渐远,那猫头鹰已经飞到了远处。
佑京和宫本武藏自知道这云雾的不凡之后一直这般动也不动的看着,像是两个断了线的木偶。
他们两个已经这般样子呆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这是对付敌人的绝佳方法。
而那团云雾并没有再次向两个人攻过来,而是跟他们一样,就在极小的范围之内来回盘旋。
又过了一个时辰,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森林之中处处透着寒凉,冻得两人上下牙齿直打颤。
宫本武藏趁着这时机积攒了许多体力,悄悄给佑京使了一个眼色,从树梢之上一跃而下,一股刀风应运而出。
同时他也将自己另一把长刀扔给了佑京,佑京立即会意,配合着宫本武藏的攻势施展出‘秘剑——燕回斩’。
他两人似是上天注定的朋友,刀风剑气配合的天衣无缝,出招虽有先后,伤敌却同时而至。
一时之间那团云雾被迫入了死角,若不释放真身抗下两招,定会被这剑气和刀风卷的七零八落。
就在两人志在必得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
剑气和刀风几乎涵盖了云雾,可那云雾既不消散也不凝视,还是那般似闲庭信步的游荡,威力巨大的刀风和剑气就这么穿过了他的身体斩到了后面的树上。
两人愣了半天,几乎快惊掉了下巴,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妖怪都是有实体的,就连食梦貘这种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生物都是有实体的。
若有实体,这剑气和刀风便不能穿过去,而若无实体的话,以剑气和刀风的威力断然没有搅和不散这团云雾的道理,两人看不穿这团云雾的真正面目,尤其是佑京,简直突破了他的想象。
两人一击不得再也不敢冒进,都摆好了防御架势,怕这云雾攻来。
不过他们两个等了半个时辰,那云雾似乎还没动静,依旧自顾自的绕着圈圈。
宫本武藏递给佑京一个眼神,两人一起小心防备着向后退去。
他们退的极其缓慢,肉眼难以分辨,用水滴石穿的办法逃离这团云雾的掌控。
两人又挪动了半个时辰,堪堪向后走出五步,宫本武藏又递给佑京一个眼神,两人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急速奔跑,将那团云雾远远甩在了身后。
宫本武藏低声骂道:“你没事招惹那云雾干什么?不知哪里来的妖怪就扔在那呗,你看现在,多耽误事。”
佑京两手一摆,道:“谁知道他怎么回事,我看这妖怪是诚心堵我们的。”
“你是说咱们不论怎做都没用?”
“他不是都把你仍天上了吗,真对咱们没什么害处,还能给你扔上去啊。”
佑京这么一说,倒是令宫本武藏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没头苍蝇似的奔了一刻钟,以他们的速度已经跑到了森林腹地,正当两人都认为摆脱了那团云雾而停下脚步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团云雾不知在什么时候奔到了两个人的面前,悠悠闲闲的转起了圈,甚至像见到老熟人一般向两人贴了过来。
两人均感受不到来自那团云雾的恶意,可谁又敢让着来历不明的东西贴近自己。彼此对望一眼后,又反向奔去,马不停蹄。
那团云雾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笑了两声,吐出了人言。
“这两个小子,当真有趣的紧。”
这团云雾的确不是妖怪,但他也不是人,而是一个分身,一个十分特殊的秘术所施展的分身。
这个分身的主人来自于那个人,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谋道僧。
谋道僧办完一切事情之后回到屋子之内一头栽在了地上,连日以来的奔波劳累即使是他也支撑不住。
他只是修为高绝罢了,纵使身体比常人坚韧和强壮些也受不了连日来这般的折腾,再加上丰臣秀吉在精神上更加速了疲惫之感。
显然,谋道僧的身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地面坚硬如铁、阴寒如冰,可他躺在地上是这般的舒服与惬意。
“终于……可以歇歇了。”
谋道僧长抒一口大气,对子屋顶朴素的装潢发呆,一个问题涌上了心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为了那尊大佛?他轻轻笑了一下,面上露出些许的鄙夷。
那尊大佛深受亿万人敬仰,却对自己的手足、自己的骨肉做出这般龌龊事情。那魔祖波旬是被那尊大佛诓骗下界,又被那尊大佛下令算计逼其进入魔道。
谋道僧不解,好端端的魔祖聆听了亿万年的灵山妙音,心地已经变得极其纯良为何偏偏要令他再入前尘。
这些理由他并不是不知道,可果真说来佛门慈悲为怀,纵使势力衰微难道非要用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人命来起势吗?
连一只蚂蚁都不愿伤其姓名的佛陀居然没有一丝自责的要这多人的生命,细细想来也许这才是佛门衰微的理由。
况且波旬跟那尊大佛一体同心,两人同出一脉,可以说此即是彼,就连这样亲近的关系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那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又如何自处?说来说去也就只有四个字——神魂俱灭。
还有那丰臣秀吉,他们两人本是那尊大佛学老子化胡所化来的分身,而丰臣秀吉却要处处压自己一头、处处难为自己。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非要弄个谁高谁低吗?况且以自己的实力未必就比丰臣秀吉弱得了多少。就为了那尊大佛的一句命令而处处对丰臣秀吉俯首听命?
他想着想着,脑袋头疼欲裂,眼皮一沉便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遇到了三个人。
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那尊大佛端坐云上俯瞰蝼蚁一般瞧着他,鼻下的嘴角再无半分暖意,只有阴森的寒意和无尽的威压。壹趣妏敩
而丰臣秀吉就在那尊旁边侍奉,极尽谄媚之能,为了讨好那尊大佛竟构陷自己。
波旬转世,佐佐木小次郎手拿鬼刃施展他平生最厉害的招数向自己攻来。
他动不了、逃不掉、只能看着这三个人越迫越近,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忽而,他惊醒了,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屋内熟悉的装饰。破旧的木板、透风的墙壁还有那逢雨必漏的顶棚。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那么的陌生。
“我真的不是在梦里吗??”
谋道僧问自己又狠狠抽打自己脸,知道感受到切身的疼痛才相信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大喘了一口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甚至能够听见汗水透过破旧的地板滴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
谋道僧质问自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逃!!
可他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连那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都被那尊大佛压在了五行山下,他又如何能逃。
就在他心绪纷乱的时候,脑中闪过一道灵识,随即站了起来,破开房门化作一道流光射去!
这道灵识乃是他趁机放进犬丸身体里的,只要犬丸方面发生变故他便能第一时间感知。
他飞在空中心头越发沉重,他想不透为什么风魔小太郎会突然收手,甚至连伤害自己手下性命的仇都可以不报,率领‘风魔之里’退了出去,连常年驻扎在犬丸领土的那些人都给带走了。
难道他已经舍弃了犬丸这枚棋子?
他晃了晃头依旧觉得不可置信,从中原地区拐卖而来的女子有很多被安置在犬丸的领地,就算犬丸是一颗弃子那些辛辛苦苦从中原地区被拐来的女子也不会被他这么轻易的放弃。
谋道僧机智绝伦,却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害关节。
其实不光他想不通,风魔小太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退的那么痛快,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打赌输了吧,毕竟宫本武藏那一招‘九天火凤’太过匪夷所思,连自己最强的防御招式都抵挡不了。
谋道僧半空之中掐指一算,深觉自己一人难以支绌,半空之中停了下来,施展神通使出一道分身应运而出,与他分作两路化作一团云雾向着佑京和宫本武藏所在的森林飞去。sxynkj.ċöm
谋道僧神通广大,那一道分身神通也不小,佑京和宫本武藏两人又岂是他的对手,就此被他绊住。
他本体飞向犬丸府邸,给他帮忙,未曾想那犬丸自己想出了办法,用抚子的性命逼迫‘仁义山贼团’等众撤退,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犬丸还不算太蠢,只不过他这么将抚子绑在旗杆上,夜里大风呼啸也不怕她损了命去。若抚子死了,你还有什么筹码来对付‘仁义山贼团’等众。”
他自我言语了一阵,两手捏出一个法诀,一道暖热之气融入夜色之中钻进了抚子身体之中。
抚子身受重伤,又被人这般折磨,就剩一口气吊着了,被他一道暖热之气一救立时缓了过来。
做完这一切谋道僧背着手悬空立在空中,头顶弯月高悬、群星璀璨,冷风吹过,道袍鼓风,显得他更加飘然出尘。
他在心中合计着,合计着一个对策,现在局势变化许多,已经不似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纵使他能用术法占卜未来,然天道玄妙无时无刻不再变化,以他这些道行又岂能将天道窥测完整,即便仅过了一天,事情变化波云诡谲,只能再想对策。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抓到了一些东西,又化作一道流光向天守阁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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