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兴关上了书房的门，顺手打开了室内的电灯。
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把细碎的纸片拿出，轻柔的放在书桌上。
在口袋反复摸索两圈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退后几步，来到离书桌稍远的地方，脱下衣服，将它倒转，抖了一会，确认没有纸片后，才穿上衣服，走到书桌前坐下。
陈家兴看了看书桌，觉得还是有些昏暗，他抬手将台灯打开，感受了一下亮度充足，这才满意的点头，开始拼起碎片。
陈家兴谨慎的用指甲捏起纸片，将他们分开，全部翻转到正面朝上，手劲轻柔的将他们整理到书桌左半边。
仅仅只是将碎纸片整理好，就花了两个小时。陈家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将纸片吹散。
“整的这么脆，可不像是手撕的。”陈家兴靠在椅背上，双腿微微用力将自己推离书桌，这才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他扯出内衣袖子，胡乱的将脸上的汗水抹去。站起身来，扭动着早已僵硬的肩膀“风刃？在攻击小默的时候打碎的，还是之前就弄碎了。”
陈家兴皱着眉头，思考着前因后果。
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在了碎片上“不管如何，拼好它就能知道大概了。”
陈家兴拉着椅子，靠近书桌。小心翼翼的从左边拿起碎片，压低肩膀，收敛鼻息，从数百片碎片中，找寻相邻的碎片，缓缓将他们拼凑起来。
复原的进度缓慢却又稳定，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中，细碎的纸片，浮现出了曾经的轮廓。
纸张的材质非常高级，从其上不完整的花纹排版，就能感受到一股简单却不失内涵的气质。
陈家兴心底一颤，背后冷汗控制不住渗出，他能清晰感受到内衣被汗水打湿的黏腻感，但是却无暇理会。
脑海中一个他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的猜想，在逐渐变得清晰。
他呼吸开始颤抖，紧张的心情让肌肉紧绷。
“果然啊，只有我是多余的，那我走就是了。”
陈默离开时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结合陈灵反常的表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陈家兴开始回忆着过往，回忆着陈默十八年的表现。
两个孩子的家庭，最头疼的就是孩子们互相的吵闹。
自己忙着上班，妻子整天绕着家务转，大人的辛苦孩子们可不会体谅。
兄妹俩可不管你忙还是累，该吵架打闹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含糊。
夫妻二人的耐心终究有耗尽的一天，他们第一次为了省去麻烦，将天平上陈默的那一端放上了名为“牺牲”的砝码。
因为陈默是哥哥，他们对自己这样说“谁家大哥不让着小的？”。
事情开了个头，第二次，第三次就会来的非常自然。
不知不觉间，夫妻们发现，孩子的吵闹开始减少，虽然儿子偶尔还会有些叛逆，但是迟早会成熟起来的。
记得是在初一之后，儿子因为没能成为职业者，受到打击的陈默失落了一段时间。
之后儿子就变得更加成熟，懂得帮忙家务，晓得谦让妹妹，简直变成了他理想中的好大儿。
那时夫妻俩都为此感到自豪。
“我tm真是个混蛋！”陈家兴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后悔的自骂。
在他回忆的时候，纸片也拼回了原样。
当他看到布满裂痕的启灵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只觉得罪恶感如海啸般袭来，无情的击碎了心里那最后一丝侥幸。
他痛苦的俯下身子，双手狠狠揪紧了自己的头发，悔恨的呜咽声从他口中传出，浑浊的泪水打湿了残破的通知书。
“混蛋，你这个混蛋。”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陈家兴，你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字。”
在罪恶与悔恨中，陈家兴的鬓角开始变得灰白。
“通知书可以拼好，儿子的心能够救的回来吗？”
白色的头发随着痛苦一起蔓延。
等到早晨，林亦柔打开书房。
她看见的是一脸惨白，神情萎靡不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丈夫。sxynkj.ċöm
林亦柔心里一惊，推开门就想冲过去。
陈家兴见此，暗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急色，他匆忙抬手阻止道“别过来，我没事。”然后指了指书桌上的纸张“小心点，别吹散了。”
林亦柔虽然弄不清楚情况，但还是放轻了脚步。
她走到陈家兴身边，看向了桌面。
只看见破破烂烂的纸张上写着：启灵大学录取通知书，陈默同学，兹录取你入我校......
林亦柔捂住嘴巴，后退了半步，看向陈家兴说道“这，这是小默的录取通知书？”www.sxynkj.ċöm
陈家兴萎靡中带着悔恨的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先去买点胶布，相片过塑，和相框。”
“不管如何，我们先把它收好。”
林亦柔放缓脚步，走出书房后，还担心的看了丈夫一眼，才匆匆出门去买东西。
陈家兴却依然瘫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看着支离破碎的通知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在林亦柔把材料买回来后，他才恢复些精神，小心翼翼的将通知书粘合，过塑如宝物般放进相框，小心的收起。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回卧室洗漱一番，与林亦柔坐上餐桌，毫无食欲的吃着早餐。
“我们错了。”陈家兴语气平淡的说道。
林亦柔并不知道陈家兴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她自己都还没有从昨天的混乱中缓过神来。
所以只是疑惑的问道“我们做错什么了？”
陈家兴只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兄妹俩的关系，我们没端平。”
林亦柔却还是听的云里雾里“哪里没端平，兄妹之前明明好好的，肯定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陈家兴听了也不想继续解释，自己做错的事情，他要尽力补救。
“我再出去找找，你看紧灵灵，等我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他一边说着一边穿好衣服，在林亦柔担心的目光下，开门而去。
陈家兴来到雯雅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敲响了房门。
雯雅听见敲门声，从猫眼看到是陈家兴，本不愿开门。但是看着他萎靡的样子，和一夜白了的头发，心底一软，打开了门。
雯雅一改温柔的模样，对着陈家兴冷冷的问道“什么事？”。
陈家兴生怕雯雅关门，抬起手卡入门缝这才说道“求求你告诉我小默去哪了？”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是小默现在真的很危险。”
“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痛苦的男人，雯雅憋闷的叹了口气，指着陈默离去的方向说道“我只知道他往那边走了。”
陈家兴闻言，急忙道了声谢，就沿路线找去。
可惜一个上午，他也没能找到陈默。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响起。
“喂，请问是陈家兴先生吗？这里是警察局，有你儿子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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