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惊蛰。
万物复苏、百花盛放。
今日是云葭和李长遗成亲的日子。
作为如今陛下唯一一位,还是下一任天子的大婚自是操办得十分隆重,早早的,礼部、工部就各自忙活起来了。
云葭今日也早早起来了。
今日注定事务繁多。
皇子娶亲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二人今日得先一起进宫拜见圣上和皇后,然后再接受百官的朝拜,然后再于城中游行一圈,回到王府继续之后的仪式,这才算是礼成。
也因此今日天还没亮,云葭就起来了。
先是沐浴焚香。
然后再由宫中送来的嬷嬷开面梳头。壹趣妏敩
等她换上属于王妃的婚服时,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接亲的队伍已经来了,但还被挡在外面,没放进来。
虽说是皇子娶亲,不好刁难,但徐琅和赵长幸还是伙同了一帮子兄弟在外面堵李长遗的门,而以沈杳、阮裳的一众姑娘则已经在她的屋子里了。
徐长乐也在。
躺在红色的襁褓里。
原本霍七秀刚生产过,云葭是不想麻烦她的,怕她累着。
但她自出了月子便风风火火拾掇了起来,今日更是直接让奶娘带着徐长乐过来,自己则去外面招待起今日来的客人了。
不过徐长乐向来乖巧,还不怕生。
云葭在里面梳妆的时候都不知道她来了。
还是去了外面才瞧见沈杳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不由怔神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听到动静。”
沈杳笑着回道:“来了有一会了,一直乖乖睁着眼跟我们玩闹着,一点都没哭的意思。”
说完。
她又看着盛装打扮的云葭,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惊艳:“姐姐这样打扮真好看。”
从前徐姐姐打扮得不是太素,就是太端庄。
虽然也好看,却没有像如今这样明艳地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阮裳也早早迎了过去。
想跟从前似的伸手去挽云葭的胳膊,又怕弄皱她的婚服,只能牵着云葭的手,毫不吝啬夸赞道:“姐姐太好看了!比我看到过的所有新娘子都要好看。”
屋内其余与云葭相熟的女子也一一起身与她说道。
云葭被她们说得也有些脸热。
这不是她第一次穿婚服,却是第一次接受这么多恭贺声。
“先去坐吧。”
她说着带着阮裳走了过去。
走到徐长乐面前则弯下腰低下头,笑着与她说道:“徐长乐,我是谁呀?”
徐长乐虽然才过满月,但已经有些认人了,看到云葭定定看了一会后,忽然朝云葭咿呀一声,然后伸着手要她抱。
这阵子霍姨身体不舒服。
徐长乐除了被奶娘抱着喂奶和睡觉,其余时间都是被云葭姐弟和徐父带大的。
云葭见她笑盈盈的,也忍不住笑了,坐下之后便朝沈杳伸手:“我来抱吧。”
沈杳还未说话。
身后陪侍的罗妈妈便开了口:“姑娘,小小姐还小,你抱着,回头婚服怕是得皱了。”
“没事,她不闹腾。”云葭说了这么一句。
沈杳便小心翼翼把徐长乐放到了她的怀中。
云葭抱着徐长乐坐在榻上。
她果然一点都不闹腾,甚至因为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而更高兴了。
才出生不久的小女孩脱离了最开始那几天的模样,一日日的,却是越来越好看了。
徐冲和霍七秀本就生得不差。
徐长乐更是继承了两人的优点。
她的眼睛继承了徐冲的大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嘴巴却生得小,皮肤也白,这是继承了霍七秀的优点。
这会她刚喝过奶,舒舒服服地躺在襁褓里,本就不认生,被云葭抱着就更乖了,即便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也不怕,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围观她的人。
“之前听徐琅说他妹妹说他怎么怎么乖,我还不信,没想到小长乐真的这么乖,比我家那几个混世魔王好多了。”沈杳一边说,一边继续拿手指去逗徐长乐。
徐长乐小手握成拳头,被她逗得,眼睛又笑了起来。
“她是乖。”
云葭笑着说道,又看向对面的阮裳。
她是去年嫁给赵长幸的,如今也有身孕了,刚出三个月,身子还未显怀,胎象却已然稳了,要不然别说赵长幸和两家长辈不敢让她出来,云葭也不敢请她过来。
“你别总站着,快坐。”
她说完拉着阮裳一道坐下。
阮裳虽然有身孕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做母亲了,却依旧还跟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撅着嘴道:“我都坐累了。”
话是在撒娇。
人也没起来。
就是有些不高兴。
沈杳听到这话便笑她:“姐姐别管她,她现在烦着呢。”
云葭自然知道她烦什么。
自己还是长不大的小孩,如今却怀了孩子。
不过这还不是让她最烦的。
出了名的小吃货如今却因为怀孕得忌口,岂不是没收了她最大的乐趣?
听说她为着这个如今没少跟长幸闹。
却也是小孩脾气,闹一会,过一会也就好了。
倒是长幸因为马上就要当父亲了,变得成熟了许多,之前托家里要了个金吾卫侍卫的差事,这阵子已然不在书院读书,而是正式做起正经差事了。
云葭想到这,不由一笑。
身边好友都好好的,她自然高兴。
如今也就只有沈杳一个还单着——
她曾一度以为她会跟阿琅发生什么,但两人好似这根情思都还没开窍,如今玩得越来越要好,有时候还会一起骑马去,但都未往那一层去想。
云葭也不愿去掺和他们的事,也就从来没说什么,左右该在一起的人总会在一起的。
有时候旁人说的多了反而不好。
屋内笑盈盈地说着话,外面也十分热闹。
徐琅和赵长幸等人围在门前要考校李长遗。
围观的百官和其余世家子弟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在心里感叹道:这徐琅不愧是诚国公的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人诚国公在战场所向披靡,他儿子也不差,连清河王,他们未来的天子都敢刁难。
不过他也实在刁难不了清河王。
论文,清河王曾经高中解元,在场没一个能比过他的;论武,他手握金吾卫和锦衣卫的众多能将,岂会败给徐琅这群半大小子?
尤其中途赵长幸还“反水”了。
“诶,这真不能怪兄弟我不够意思,你也知道我现在在金吾卫做事,我顶头上司让我今天帮着殿下,这我不是怕被穿小鞋嘛。”赵长幸看着一脸震惊的徐琅,连忙给自己撇清干系。
徐琅能信他个鬼!
“你丫的,是不是他给你许什么好处了?”
“咳——”
赵长幸被直接揭穿,倒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李长遗便趁着他们兄弟正好闹着,立刻抢先一步抬脚进去了,今日除了徐琅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被李长遗买通了。
这会见他过来,众人自然不会阻拦。
不仅没拦。
眼见徐琅要来追,一个两个还兄弟哥俩好的对徐琅勾肩搭背让他别生气。
徐琅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但他一人难敌这么多人,就算再气也没办法了。
事情传到云葭那边的时候,李长遗已经快到半路了。
彼时云葭还抱着徐长乐,听和恩匆匆来报,又是怔神又是好笑。
怪不得那日她问他如果他在外面被刁难怎么办,还想着要不要去跟阿琅说一声,让他对他客气一些。
当时他只是说“没什么”,还让她不用管。
原来是早就有后招了。
这家伙……
真是越长大越腹黑。
可心里这样想着,云葭的脸上却还是挂着藏不住的笑。
正欲说话。
外面忽然又有人来急报:“县主,殿下已经到院门口了,您得快些了。”
这下就连云葭也愣住了,忍不住说了句:“怎么来这么快。”
刚刚和恩不是说还有半程路吗?
可已经没时间让她继续惊讶了。
手里的徐长乐早就被奶娘抱走了,云葭则被罗妈妈和惊云扶着重新坐到了床上,沈杳把一旁放于托盘上的大红却扇递给云葭。
几乎是云葭刚把脸遮上,心情都还没平复下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请安声。
李长遗一路匆匆走来。
虽然碍着规矩不能疾跑,可这一路,他走的速度却也不慢,足以把一帮子人丢在身后。
此刻气息还有些急。
但真的到了云葭的门外,他倒是不着急进来了,还在外面问了一句:“好了吗?”
怕云葭没准备好。
外面的丫鬟往里头看了一眼,罗妈妈忙喊了一声:“好了。”
丫鬟一听这话便立刻回了站在面前的清河王。
李长遗也终于笑了起来。
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从前的阴郁,这一室人,不管从前有没有见过他的,此刻都被他这一番风华所震撼,却也不敢直视她,依旧埋着头恭请人进来。
李长遗终于抬脚进来了。
两边都有人,可李长遗却未把视线偏移给旁人一分,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端坐在床上的嫁衣女子。
她一身大红婚服。
明明他见过这身婚服已经许多次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它被她穿在身上。
虽然她用却扇挡着脸。
可李长遗还是能想到那却扇之下的脸有多好看。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脚步却越来越轻快。
他一路脚步不停地朝她走去,就像他们初见时,她踩着日光朝他一步步走来时一样。
罗妈妈和惊云早就退到了一旁。
沈杳也回到了阮裳身边。
众人皆在默默注视。
李长遗于她身前停下,而后朝她伸手,一如当年她朝他伸手。
云葭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看着这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李长遗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想哭,他看着云葭轻轻抽了下鼻子。
旁人都未曾听到,也未曾察觉,云葭却对他的声音格外敏感,忽然听到这一声,自是心下一惊。
“怎么了?”
她悄声问。
若不是碍着规矩,她都想移开却扇看一眼他,好端端的,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没事。”
李长遗回她,又重重握了下她的手,小声回道:“我就是高兴。”
声音还有点哽咽,带着极重的鼻音。
云葭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不是受委屈了,是她家小哭包又出现了。
刚才的担心被失笑所取代,云葭简直觉得啼笑皆非,翘了下唇角,她任李长遗紧紧握着她的手,而她起身与他说道:“走吧。”
“好。”
李长遗牵着她往外走,不时提醒她小心。
云葭其实自己瞧得见,但还是听着他的话慢慢走着。
二人拜别两位长辈,而后便在众位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坐上了缀满鲜花锦簇的金银车,两边车帘都悬挂着,足以看见外面的人。
炮竹声中,众人的恭贺声依然未曾间断。
这是与云葭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婚礼。
那时她什么都没有,甚至就连一身像样的婚服都没有,如今她有相伴的家人、有结交的好友,有锦绣婚服,有数不清的恭贺声。
不由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李长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却扇挡着,他也瞧不见她的脸,却依旧笑着回握住她的手。
金银车一路往前。
夹道两旁都是百姓,一声声的恭贺皆未曾遮掩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其中也有他们相熟之人。
裴有卿今日刚到燕京城,他一路紧赶慢赶,就是想赶上他们的大婚。
可真的来了,他也没去徐家,而是于他们必经的道路一旁恭候,此刻看着金银车过来,而他相熟的两人坐于马车中享着众人跪拜恭贺。
他的内心竟十分平静。
时间果然能改变许多东西。
如今他的心中已然没有一点不甘了,或许会有那么一份遗憾,但这一点遗憾并不会影响什么,他忠心地期盼着他们的未来可以幸福。
而不远处的酒楼,姜道蕴和袁野清正在其中。
直到看着马车远去,袁野清才揽着身边红了眼眶的姜道蕴轻声说道:“走吧。”
……
进宫拜完吉礼再回到王府已经很晚了。
宅子是李长遗之前买下的,待修缮完,他却没有假以他人之手,里面的布置都是他跟云葭一点点完成的。
小到院子里种的花,池塘里养的鱼。
大到床、榻、桌、椅。
就连书架上的书也是他们一本本填放进去的。
云葭对此已经十分熟悉了。
其实这间宅子远比不上诚国公府,更不符合亲王的规格,但云葭喜欢,李长遗自然也就心满意足。
左右月门已经开好了。
想去隔壁,轻而易举。
屋内吉礼的嬷嬷还在等着他们,云葭和李长遗同坐于床上。
却扇要留在最后。
男子见完亲朋好友回来的时候才能揭开新娘的团扇。
合衾酒自然也只能留在后面。
因此两人也只是被撒了桂圆和红枣,听他们唱了撒帐歌,又被系了衣服,代表着不离不弃,礼数便成了。
结束仪式。
嬷嬷们已经先行退下了。
外面却还有不少人等着李长遗出去。
可李长遗一点都不想去。
仗着两人的衣裳还彼此系着,屋内又没人,他小狗撒娇似的把脸埋在云葭的肩膀上,委屈道:“不想去,去了又要很久看不到你。”
可云葭这会岂会纵容他?
大喜的日子,他要是一直不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一手还握着团扇遮着脸,另一只手却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
李长遗也知道今天这种日子,他这个男主人自是不好不在的,虽然再不舍,他也没打算真的一直留在这边。
他知道云葭最是看着礼数和脸面,他可不想她被旁人议论。
不过——
“去也行,姐姐亲我下。”李长遗说。
云葭早知他现在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却也没想到他能把这些话说得那么顺溜,脸一红,心跳也不由加速了几分,嘴里却说:“我还遮着脸呢。”m.sxynkj.ċöm
说完不等他开口,她率先说道:“礼数还没成呢,我还不能把扇子拿开。”
她以为她这样说,李长遗就没法子了。
谁想到他却把薄唇附于她耳边说道:“姐姐尽管交给我就好。”
云葭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忽然就感觉到他的脸在朝她的团扇靠近。
不等她反应过来。
她的腰先被人揽住,整个人顺势往他那边靠,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红唇被两片薄唇稳住。
明明还隔着一块扇面。
他灼热的呼吸却丝毫没有遮掩地席卷而来。
一吻结束。
李长遗看着扇面之下的她,他轻轻舔了舔唇,实在不舍,还想继续,但外面又有人在喊了,李长遗目光微黯,最后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来了。”
“姐姐好好休息,我过会就回来。”
他说着重新把云葭扶稳坐于床上,解开两人所系的衣裳,又替她把身上穿的婚服一点点拿手熨平,嘴里跟着说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晚膳,你先吃点,别等我。”
云葭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还有藏不住的羞意,说着又赶他快点去了。
李长遗少见她这般羞赧的模样,不由一笑:“好。”他轻轻应了一声,这次倒是真的起身出去了。”
等他走后。
云葭不由稍松了一口气。
他越长大,身上的气势便越浓,虽然平日在她面前还是从前的模样,但有时候还是让她有些抵挡不住。
惊云与和恩进来,问她要不要先吃饭。
云葭一日没怎么吃东西,自是饿了,便点头答应了。
这会屋内无外人。
她也就没再继续拿扇面挡着脸。
惊云又过来替她把头上的珠钗先摘了下来,替她松着筋骨。
和恩则取来热水,先替她洗脚。
她今天在宫里走了不少路,又有不少阶梯,小腿这会还酸胀着。
被两个最为亲近的丫鬟服侍着,云葭这一身疲惫都减去了不少,等吃完晚膳,她甚至还穿着婚服在湘妃榻上小睡了一会。
但也只是一会。
本以为他今日怎么着都得很晚才能回来,未想到云葭才小睡了两刻钟,外面就有人急匆匆喊道:“殿下回来了。”
云葭是被惊云喊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还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听惊云说:“殿下回来了。”
她才彻底惊醒过来。
“我睡了多久?”她一面说,一面忙侧过头让惊云替她把珠钗全都插上去,自己也着急撩火地重新拿过团扇。
“您才睡了两刻钟,是殿下回来得早了。”
惊云也着急,平日沉稳的人,这会手都急得在发抖了。
云葭让她先去候着,自己则拿过剩下的珠钗簪上,可她没瞧见镜子,自以为簪好了,实则却有好几支都乱了。
只是这个时候已然顾不上了,她重新端坐于床上。
李长遗身上酒气不少,双目却十分清明,显然是装醉回来的。
没有理会惊云等人请安,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喜床上的云葭。
“你们都先下去。”他开口。
惊云等人自是应声往外退下。
门被人合上。
李长遗脱了外面那件故意被他撒了酒的外衣,而后才一身清爽地朝云葭走去。
云葭见他靠近,想起身与他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胳膊。
“不用。”
他一面扶着她的胳膊一面与她说:“你在我这永远都不必行礼。”
云葭心下一软。
她轻声应好。
隔着扇子,都能看见他灼灼的目光。
忍不住有些脸红,她别开脸,也避开了他的视线:“还有礼数。”
她小声提醒他。
“……嗯。”
李长遗轻轻应了一声,眼睛却舍不得移开,依旧看着团扇后面的云葭问道:“姐姐还要我作诗吗?”
说的自是却扇诗。
却扇礼,女子既能直接移开却扇,也能等男子作完却扇诗以表诚意之后再移开。
云葭其实这会心跳还有些快,其实也有些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单独面对他,但她更舍不得再看他辛苦作诗。
他的诚意,她都知道,也都看到了。
实在没必要再让他作诗了。
覆于面前的扇子最终还是被她一点点移开了。
李长遗一眨不眨看着,明知她美若天仙,却还是为扇下的容貌所倾。
呼吸都不禁滞住了。
他目光灼灼,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云葭。
云葭被他看得心跳不禁又加快了许多:“……还有合衾酒。”
她继续提醒。
李长遗其实这会已经不想管礼数不礼数的了,他只想抱着她亲吻她,然后哪里都不让她去,就让她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但他最终还是牵着云葭的手走到了桌边。
合卺酒。
卺为瓢,将一个瓠剖开成两个瓢,上面灌入酒,再系以红绳,便成了新婚夜的合卺酒。
此刻酒已放好。
李长遗拿起两只瓢,一只递予云葭,一只则握于自己的手上。
二人需交臂同饮。
云葭看着李长遗饮下,自己也抬头饮尽,可酒水方才吞咽了一口,她就忽觉自己的腰身被人圈抱住,跟着他的薄唇再次朝她袭来。
这一次没有扇面作为遮挡。
他直接亲在了云葭的红唇之上。
云葭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长驱直入,一并而入的还有他口中的酒。
酒香浓郁。
混在一道,早已分不清哪些是谁的了。
云葭红唇小口,即便努力吞咽也还是喝不完,酒水便顺着嘴角一路沿着脖子往下,而少年就像闻到味的狼一路往下。
“唔。”
“阿郁……”
这样的举动太过刺激,云葭伸手想推开他,却见他眼睛红彤彤地看着她,气息急促与她说道:“我想要姐姐。”
云葭此刻杏眸半睁,待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便舍不得了。
终是什么都没说。
云葭抬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意义鲜明,李长遗的眼睛一下子更红了,他再未说话,打横抱起了云葭上了他们的喜床。
喜床上面的东西早已有人收拾过来。
云葭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看着她看着她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却不止是激动,好像还有些想哭。
刚刚还有些紧张的云葭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怎么又要哭了,若让外人知晓英明神武的清河王殿下竟是个小哭包,也不知该怎么想你了。”
“他们才没资格看见。”
李长遗一边说一边却握住她朝他伸过来想替他擦拭眼泪的手,而后一边沿着她的手腕一边往下亲。
他亲得小心翼翼,却越显酥麻,云葭只觉得浑身都软得不成样子。
直到他朝她靠过来的时候,她的嗓子早已喑哑了,却还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份理智提醒他:“把喜帐拉下。”
“好。”
李长遗轻轻应了一声,未曾回头就把两边喜帐拉了下来。
……
这一夜。
二人闹到很迟才歇。
到最后的时候,云葭甚至连起来净面洗澡都没力气了,脖子、锁骨、脚踝几乎都有吻痕,那被藏于喜被之下的娇躯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她曾听旁人说男子第一回都不会太慢。
她甚至都做好准备回头好好安慰他了,免得他面子受损。
哪想到他却是聪慧。
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的,竟先让她替他用手解决了一回,之后便如狼似虎、愈战愈勇,云葭都已经数不清这一夜被人闹腾了多少次。
每每她想拒绝,他就泪眼汪汪看着她。
任是让她说不出话。
云葭记得自己昏昏欲睡之际,心里还想着: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就算装可怜也没用。
但她很快就没有意识了。
反倒是李长遗,闹了一晚上还精神百倍,不仅让人送来水,亲自服侍云葭擦了身子,还替她用帕子净了面。
刚才闹腾时乱作一团的头发也被他仔细用梳子梳开了,免得明日打结。
至于那些金簪珠钗更是被他拿到了外面。
又替人穿上衣裳,拿珍珠膏擦了脸,仔仔细细服侍完,自己却只是囫囵洗了个澡便又上床抱着云葭睡了。
云葭虽然睡着,却还有意识,见他一贴过来,以为他又要闹腾,皱着眉头不满道:“李长遗,不许再碰我。”
她只有真的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的大名。
李长遗知道今日是真的把她惹毛了,一边赔罪似的替她轻轻揉着腰肢,一边讨好地去亲她的脸和紧皱的眉。
“不闹你了,快睡吧。”
或许是因为腰肢没那么酸软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安抚。
云葭倒是真的渐渐熟睡过去了,原本紧皱的细眉也松开了。
李长遗松了口气,又悄悄地更加贴了她一些,牵着她的手依偎在她身边才闭上眼睛,笑着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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