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一贯如常的情绪十分能够感染人,刚才还着急撩火的小丫鬟瞧见云葭这样倒是也逐渐平复起自己的情绪,她一点点把自己的呼吸放慢下来,没再像刚才那样发出“嗬嗬”的急喘声,但她的声音还是急的,眼睛也有些红,带着裹不住的担忧和云葭说道:“姑娘,少爷他出事了!”
徐府当家的几位主子从来不会随意打骂下人,平日过年过节还时常会赏赐他们不少好东西,主子拿他们当人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是真的拿他们当主子敬着。
知道徐琅出事,她是又急又担心,这才红了眼圈。
她跟云葭交待道:“门外来了个人,说是小少爷被郑家那个三少爷围堵在城西的香河边,让我们快点派人过去,那人手里还拿着元宝小哥的信物,姑娘,怎么办啊!小少爷他不会出事吧?”小丫鬟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
云葭在听到“郑家三少爷”这个称呼时,心下骤然一沉,脸色也霎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郑家三少爷,也就是郑子戾,他出自郑家长房,祖父是先帝亲封的异姓王,姑母则是宫里那位宠冠后宫的丽妃娘娘。
仗着他家那点家世,他在燕京城的名声向来不好。
上辈子就是因为他与阿琅起了争执害死了元宝,最后被阿琅杀害而使得阿琅入狱。
云葭醒时就把这人记在了自己的名册里,没想到这世他跟阿琅居然这么早就起了争执,但这也并不奇怪,他与阿琅都是燕京城这辈有名有姓的人物,又因脾性不投,平日就互相看不惯彼此。
如今阿琅落魄,那个郑子戾自然不会错过看阿琅好戏的机会。平日阿琅与那些人打打闹闹,云葭也只是叮嘱一番让他闹得别太厉害,更不许随意欺负人。
但这位郑子戾……
云葭杏眸微眯,此人虽然年纪不大行事却十分残忍,他身边的那些下人没一个留得长的,一点小事惹他不顺就会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法子私下处置了。
这是内宅阴私,因为郑家势大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谁也不清楚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也没办法拿郑子戾如何。
但云葭知道这是真的。
当年元宝出事,她本想着查找这位郑子戾害人的证据好让官府对他绳之以法,可惜无论她怎么查都找不到证据,这才有了阿琅后来杀害郑子戾的举动。之后却有人送来郑子戾行恶的证据,她带着人在西山一块荒地找出了十几具尸体,有些年岁久远已化成白骨,有些则肉身俱在,只是死相惨烈,显然是死前受了巨大的折磨。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阿琅的刑罚才会被减轻。
云葭过往时候就不喜欢这位乖戾不驯的郑三少爷,更不用说他上辈子还与阿琅有那样的孽缘。原本云葭是打算等过阵子事情安定下来之后,让人去西山找到郑子戾这些年杀人的罪证把他送进官府衙门,免得日后他再与阿琅对上,未想这事还未来得及实施,那头便先出了事。
未免再出现前世那样的状况,云葭压下心里的情绪之后,扭头问惊云:“陈集不在,护卫队里谁在当值?”
惊云是她的大丫鬟,平日她管家要接见各类管事,她对于这些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她亦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在突突直跳的心脏声中,她短暂地错了会神便立刻凝神回道:“陈护卫不在,应是季年季护卫在管。”
季年算是陈集的副手,也是护卫队的第二把手,不仅武功高强,行事也向来稳重。
云葭点头,交待刚才来传话的小丫鬟:“你再辛苦跑一趟,让季年带着人即刻赶往香河边。”
形势紧急。
小丫鬟自是不敢怠慢,她连忙点头应了,跟云葭说了句“奴婢这就去”便掉头往外跑。
她跑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子。
云葭却犹不安心。
目视着她离开的方向,脸色难看得很。
她还是担心会出事。
惊云和追月见她这般,不由担心她出事,便劝她先进去休息,云葭却未动身,而是继续吩咐道:“追月,你拿着国公府的腰牌找个机灵的小厮跑一趟府衙,告诉燕京府尹,就说我弟弟被人在香河边打了。”
“是!”
追月点头进去拿腰牌,出来的时候又被云葭叮嘱:“记住不要让那府尹知道与阿琅打架的是谁。”
要不然只怕那府尹不敢去。
追月也知道这事关键,忙点了点头,肃容道:“奴婢记下了。”
她说着便往外走,也是疾步出去的。
惊云看云葭脸色,过来扶她的胳膊低声劝道:“您别担心,小少爷他不会出事的。”
可云葭岂能不担心?每每想到前世的境况,她就坐立不安,偏偏还正好这么巧,又是元宝去找的阿琅,若是吉祥和陈集也就罢了,他们二人都是稳重自持又有成算的人,武功又高,即便独自面对郑家那些护卫也不会出事。
可元宝……
虽然武功不错,但为人憨实,若见阿琅受了欺负,必定不会罢休,他要是再出个什么事,那事情……
“替我准备马车!”她忽然说。
“什么?”惊云目光呆怔地看着云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云葭又说了一遍,她立刻拢着眉心劝道,“姑娘如何能去那样的地方?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季年已经赶过去了,陈集和吉祥也都在外面,他们得到消息也肯定会赶过去。”
“小少爷肯定不会有事的。”
“您大病初愈,若是小少爷知道您去,不知该如何自责,何况国公爷还在府中,要是他知道……”
云葭打断她的话:“阿爹在睡觉,我刚刚已经嘱咐旁人不准打扰他。”何况这事他一个做长辈的也不好出面。
云葭说完又目视前方,她抿唇沉声:“若出事,他们劝不住阿琅。”不等惊云再劝,她率先抬脚往外走去。
“姑娘!”
惊云眼见劝不住,更是着急,这会再去找罗妈来劝又来不及,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
而此刻,香河边。
徐琅主仆跟郑子戾带来的那伙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少爷,您没事吧!”眼见有人拿着棍子往徐琅身上砸,向来护主的元宝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一脚踹开面前的人,看少爷龇牙咧嘴晃着被打疼得手腕,跟小牛犊子似的直接拿头去撞徐琅面前的人,边撞边骂:“狗东西,让你欺负我家少爷,我撞死你!”
本来还在晃着手腕的徐琅看向面前那个捂着额头的元宝,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
刚想让他别犯蠢,又有一根棍子往他身上砸过来。
徐琅没忍住啐骂一声,他跟着一脚踹向面前人的膝盖,趁他吃痛之际抢过他手里的棍子,一边拿着棍子挥向身边涌过来的护卫一边提醒元宝抢棍子,然后看向不远处穿着一身蓝白劲服坐在马背上正悠哉悠哉望着这边的郑子戾咒骂道:“姓郑的,你有本事跟老子单挑,带这么多人偷袭,你她娘的算什么爷们?”
郑子戾居高临下哼笑道:“你不是一直自诩书院武科第一吗?怎么,徐二,你就这点本事,连我身边这些护卫都打不过?”
说话间,他目光在徐琅高肿的脸上一顿,更是放声嘲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徐二公子也会被人打脸啊,让我来猜一猜,这是你那个蠢笨如牛的父亲打的,还是你那个被人抛弃的姐姐打的?”
“郑子戾!”
徐琅听到这话,倏然红了眼睛,刚刚挨打时他的情绪也没那么波动,此刻却怒气上涌,手里攥着那根棍子恨不得当场撕了他的皮:“你!找!死!”
他说着就想提起棍子往郑子戾那边冲过去。
可郑子戾每次出街必定带足几十个护卫,一来是为撑他郑三少爷的面子,二来他也自知树敌众多,未免有人报复,这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中山王郑雍川家中的护卫自然不是吃干饭的。
何况徐琅即便再英勇也不过一个少年,他此刻被人团团围住,别说去郑子戾那边了,简直寸步难行。
郑子戾看他这样,更是猖狂得不行。
他向来知道徐琅的命脉在哪里,此刻便继续放声笑道,想到徐云葭,想到她那张高贵端庄的脸,郑子戾的眼中又流淌过一抹惊艳和势在必得。www.sxynkj.ċöm壹趣妏敩
他从十三岁起就有了女人。
这么多年,他接触的女人即便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温谦恭良的良家子,青楼艺馆里妖娆妩媚的歌女舞姬,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绝色,他没见过?即便是他后院也有各式各样的女人摆在那边。
偏偏徐云葭那一款他还真是没接触过。
以前徐家地位高,她又跟裴家定了亲,他纵使有心也没办法,可如今嘛……他指腹轻抹薄唇,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浓浓的笑意。
世上男人所爱,不过是床下贵女,床上荡妇。
而徐云葭出身高贵,又有那样出色的容貌,偏偏如今落魄了,岂不是他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一想到能把那样高贵如神女一般的女人调教成……郑子戾的心中就像是烧了一把火,瞬时变得滚烫起来。
他向来口无遮拦,从前或许还会顾忌下徐琅后面的诚国公府,如今,徐冲自己都自身难保,他又岂会畏惧徐琅?
郑子戾手握缰绳,故意往前半倾身子,以一种更为倨傲的姿态冲徐琅说道:“你那个姐姐虽说年纪大了一点,但长相和身段却颇合我的口味,既然裴有卿没这个福气,不如让我把她收……”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他忽然被一根木棍砸了脑袋。
木棍顺着他砸在他胯下的马上,马儿受惊,当即扬起马蹄,身边其余护卫察觉不及,郑子戾直接被受惊的马儿甩到了地上。
“谁!”
隔得远也能听到郑子戾怒气冲天的声音。
徐琅本来被郑子戾说得一腔邪火,都想不管不顾冲过去找那郑子戾算账了,忽然看到这个局面,他也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立刻道:“元宝,你好样的,回头少爷给你加鸡腿去!”他还以为是元宝,见郑子戾出糗,总算是快意了一些。
可元宝也被人围着,听到这话,只闷声传来一句:“少爷,你说啥,我啥也看不见啊!可恶!这群人长太高了,少爷你没事吧!”
徐琅循声看过去……
根本看不见元宝,他虽然跟徐琅一样大,个子却还没长高,此刻被淹没在人群里,只能听到他时不时发出的声音。
“我撞死你!”
“让你们欺负我家少爷!”
徐琅嘴角抽了几抽,余光倒是能够瞥见裴郁的身影。他一身白衣站在其中十分瞩目,徐琅不知他什么时候从后面过来了,又见他抿着唇揍人,更为错愕,他不是让这小子躲好吗?他怎么出来了?这小子居然有几把刷子?
联想到刚才砸向郑子戾的那一棍子,徐琅惊疑道:“是你?”
裴郁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地解决着面前的人,他虽然力道没徐琅那么大,但他擅长观察,又学过医,知道人体几处命脉在什么地方,总能用最小的力气去对付面前的人,余光瞥见徐琅那边的境况,方才出声提醒:“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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