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舞坐到女生对面的位置上,半垂着眼用余光观察在桌上敲着筷子兴奋的女生。
七夜伸直着腿上下晃动着,两手各拿着只筷子上下敲着,她抿着唇从喉咙里哼着小调,勉勉强强连着肉的音。
西舞牙齿咬着下唇,咬了好几下才小声开口:“你还是第一次出来。”
细长的筷子在右手指尖转了圈被七夜握住,她向对面的女人露出明媚的微笑:“我讨厌寒冷嘛。”
女生尾音有些拖长,听起来有些像是撒娇般,西舞心里稍微松了松,但想到这些日子那青年的作为和方才女生下意识不付钱的行为,她又警惕起来。
七夜用筷子顶端戳戳面颊:“说起来,你叫什么。”
“西、西舞。”她挺直背脊答道,中途还磕绊了下。
七夜微微颔首示意了解,下一秒就被端来上的食物勾走了魂魄,她兴奋地一拍掌:“下一份也快点。”
老板依旧是战战兢兢得。
她吃起来很快,那上来的一份根本不够她吃,西舞就一错眼,盆里的肉已经见了底,西舞瞳孔震颤。
再回神她碗里已经空空如也,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筷子末端戳着脸颊期待着遥望厨房的方向。
“七夜小姐,吃得真快。”西舞声音满是生涩感,双手蜷在膝盖上死抠着表达自己的震惊,她在沉思这一顿会吃掉多少钱。
女生撩眼过来,语调里带着些埋怨:“他昨天没出来给我找吃的,我好饿。”
西舞闻言死抿着唇:“七夜小姐。”她起了个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但深呼口气还是鼓起勇气来,“七夜小姐知道他是从哪带食物回去的吗?”
七夜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手指往下指了指:“这里?”
西舞对她如此自然的反应反而不知该怎开口,她嘴唇蠕动了下:“他去哪了。”
七夜歪歪头。
“他,他和你不是。”西舞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不管怎么都总有那么些不对劲。
七夜只是回以一个微妙的笑,在下一份食物上来后又完全不理西舞了。
西舞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他出来大抵会死。”最后那个词她滚在喉咙里很难说出来,话语截了一半硬生生卡住,不上不下。
女生的眸眼透亮又染着无可撼动的笑意,明媚却又有种疏离感。
同这双眼对视,被她注视着,西舞就了解,她知道,她什么都很清楚,她就是一样的人。
西舞说不下去了,甚至觉得有些可怖,她蜷缩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我闻见血味了。”七夜舔了舔唇角说道,“挺适合他的。”完全未曾避讳这个问题。
“那,那——你呢。”西舞艰难地把话说出口。
七夜语气极为随意:“我没兴趣。”她好像很怕她,七夜支着下巴不明白她在怕什么,对于请客吃饭的好人七夜也没有为难的心思,她为她转了话题。
“你脸上带着的小麻子有点像艾斯,真可爱。”
西舞惊诧地瞪大眼。
七夜朝她露出明媚的笑来:“你说说这个基地吧。”
西舞双手交握了下,声音弱声弱气得:“大雪已经停了,回温会很快。”这件事应当是理所当然的。
“恩——”七夜憋出浅浅的音做应答。
西舞瞟了眼女生:“到晚上会到一个适宜的温度,会保持三天。”她再瞟一眼,“这三天会是狩猎的高峰期,最后一日温度会急速上升,到凌晨变会成为和寒冬完全相反的酷暑。”
七夜随意地点着头,寒冷她讨厌,酷暑也喜欢不到哪里去。
“三天后的晚上,狩猎终结,会在广场举行篝火晚会。”西舞垂着眼,面前扯出一丝笑容来,“这是大多数人存在于这个世界唯一的薪火。”
七夜没听懂薪火,但她喜欢篝火晚会:“宴会好呀。”她眸眼闪亮着充满喜悦。
西舞露出无奈地笑。
“你,你之前来自哪里。”她惴惴不安、却又期待地询问道,“这里以外还有别的基地吗?”
七夜用手指卷了卷自己浅金色的长卷发,缓缓露出清浅的笑:“我怎么知道呀。”m.sxynkj.ċöm
“你不是。”西舞有些急切,那青年抱着她出现那模样可不像在外面流浪的。
七夜朝她吐吐舌头,接着又开始吃新上的食物,对于这个问题她完全不想回答。
西舞张张嘴又垂下眼,这个地方不太合适讲。
她盯着七夜吃完。
但她吃得真得太多了,付钱的时候西舞的手和内心都是颤抖的,女生则是在一旁轻佻地笑着。
西舞跟着七夜走出门,那是回去B区的路,女生步伐轻快,吃饱了明显心情不错。
她舔了舔唇,想起那青年的作为,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见过被他折磨过的人吗?”
他们进来的第一晚,最高区域里便出了惨案,她作为光系擅长治疗,也去了案发现场。
西舞没见过那么惨的。
血一直流到门外,打开门进去是浓重的血腥味,当家的两人被绑在椅子上,肢体扭曲,手指一截截的被折断,指甲全部被拔掉。
身上还有各种令人作呕的伤。
实际进去的时候他们还活着,苟延残喘,声带似乎是最后毁掉的,为了防止咬舌自尽,下巴被卸掉了。
在能说话之后,他们唯一说的话就是——求求你,杀了我。
比起身体上的崩溃,精神已经被摧毁,即使治好伤也没用了。
七夜身上有和他相似的地方,肆无忌惮又无所顾忌,却又和他不同,她手段平和,笑起来明朗温和,光看外表完全不是一类人。
七夜转头看她,女子浅棕色的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和厌恶,七夜不免呵笑了下:“没见过。”
西舞难以置信,她抬高声音重复了遍七夜的话:“没见过?”
“但想得到。”那见鬼的恶趣味最初用牙齿磨着她脖颈伤口时便可窥,更别说她在饥荒里看见飞坦的井。
七夜想到便反射性的伸手摸了下,她忍不住低低笑起来,莫名地薄凉又病态。
西舞只感觉寒意升腾起,从尾椎骨一路到大脑神经,她明明已经认识到这个女生和他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询问呢。
“我,我先走了。”她结巴了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落荒而逃般的离开。
七夜脸上仍带着一贯的笑容:“跑什么呀,都说了,我没兴趣。”恶趣味的只有飞坦一个。
她在原地静站了会,又换了个方向走,那是她感知到的留在飞坦衣服上的飞雷神印迹,也不知他问的怎么样了。
七夜瞬身用飞雷神消失在原地。
刚转换地方还未看清场景,七夜便嗅到浓重的血味,她脚尖一踏用月步立在低空中,浅金色的眸瞳略略扫过紧闭的房间。
蓝发金眸的青年坐在床沿警惕阴鸷地望着她这方向,看见是她后眼神缓了缓,又招招手:“过来。”
七夜没动,她视线移了移,看见被绑在椅子上的两人,动作都有些扭曲,是她吃饭前瞧见的两人。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前一刻她还理直气壮地告诉西舞没见过,结果一转头便见着了。
飞坦蹙起眉再叫了声:“なな。”
七夜踩在地面上,小心地避开流淌在地上那蜿蜒的血迹,坐到飞坦的旁边,歪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瞥过去看见那女人的眼,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啊,西舞在害怕这个呀。
飞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神微沉,他伸手抚上女生漂亮的脸颊问:“恶心?”大拇指贴着她的面颊小幅度地来回抚摸着。
七夜像终是回神般抬眸:“这倒没有。”她习惯性地扯出笑来。
飞坦凝眸看她,七夜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生气,她奇怪地眨眨眼,恩?
他手指往下抚,最后贴在她后脖颈的位置,身体前倾接近她。
七夜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动。青年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脸颊,一点点往下吻,最后碰到了唇上。
飞坦眼尾上挑同她对视,女生浅金色的眸眼一如既往的平静,浅淡的笑意落在其中不会因任何事撼动。
他微带恼怒地按住她的后脖颈,将舌头探进去。
七夜蹙起眉来,和他纠缠在一起,然后重重咬下。
飞坦退后了些,嘴里啐出一点血吐在地上。
七夜舔舐着口腔里的铁锈味,抬手用大拇指抹去嘴角沾上的唾液:“别咬我。”
飞坦讽刺地笑了声:“是你先咬的。”
七夜无辜地看他,她只是不太喜欢飞坦的亲法,好似要把她全部沾上他气息般,充斥着占有欲和侵略感。
这不自觉地让她有反抗意识,没有咬断她已经很克制了,而且他也立马咬回来了,七夜咽了咽口水,有点疼。
飞坦有被她气到,他从身侧拿起一枚银白色的宝石抛给七夜。
宝石落在女生的腿中央。
七夜瞥了眼似乎是闹脾气的飞坦,拿起宝石观察,银白透亮、光芒内敛。它和飞坦从巨型老虎心脏处处抛出来的那一枚很像,只不过是颜色有别。
七夜想起那枚红色的似乎在她发烧后离开时丢在洞穴里了。
她眸眼里不免染上些笑:“就是这个。”她紧紧握着,指甲掐着它的表面。
“空间属性的晶石,把它抵在额头上用精神力去接触,会融合进空间里,提升能力等级。原本有三颗,两颗被用掉了。”飞坦语气平淡地叙述一些重要点,他视线向前盯着被折腾得气息微弱的两人未再往七夜那边看。
“好。”七夜满意地勾起笑来应道,抬眼再瞧瞧他漂亮的侧脸,眨巴了下眼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亲。
飞坦愣了愣,有些气恼地撩眼瞪她:“你不是讨厌ね。”
七夜反而是诧异地张大眼,眸眼间满是无辜之意,话语却笃定得很:“我没说。”
飞坦咬了下唇再次把话题转到银白晶石上:“放在空间不会被吸收,最好找个安静的环境。”
七夜把它收起来,脑子里还想着方才他咬唇的动作,听他的话慢慢回过神也朝气息奄奄的两人看去。
她歪头盯着,浅金色的眸瞳里没有一丝情感,冰冷淡漠。
七夜这模样很少见,飞坦注视她的眸眼数秒唤道:“なな?”www.sxynkj.ċöm
“你说两颗被用掉了。”七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看那女人,眸眼没有一丝触动,“我感觉可以夺过来。”
即便她把那宝石收起来,想要的欲望还是没有消缺。
飞坦只看着她。
西洋刀出现在她左手上,七夜习惯性地绕着手腕转了圈再抽出,刀身银白锐利,印着地上鲜红的血也好似泛着些浅浅的红。
银白色的液体自掌心流出,慢慢缠绕到刀身上,一路流淌向下直到刀刃全都被覆盖。
它流动着,缓缓自刀尖流下,落到地上后又一路流向女生的脚边,重新没入她体内。
七夜平举起刀刃,刀尖对准那个女人,从头顶开始往下移,慢慢开始寻找正确的入刀位置,然后在下腹三寸停了下来,正刀刺了进去。
飞坦站起来换了位置往那边看,刀尖刺进的地方根本没有血液出来,反而像是螺旋般的扭曲。那银白色的液体不断地溢出、流下、又回到她身上。
“这是什么。”飞坦垂眸看着,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好似也是这样银白的液体。
“媒介。”七夜轻声道,她感觉的没错,这果然可以夺过来。她想要的并不是那么一块宝石,而是“空间系”本身。
所有的能量都随着媒介被带回来,七夜感觉到自身体里升腾起的烫热意和疼痛感,那痛意来得猝不及防又蛮横至极。
她手开始颤抖,只勉强支撑住握住刀,将它一寸寸抽出。
七夜转了下刀将它收回刀鞘中,把它放回空间里后她伸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沉沉地喘息,痛,真他妈痛。
飞坦看着她洁白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狭长的金眸眯起,他伸手去探:“你怎么了。”
七夜在他手摸上额头时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声音轻飘飘得:“倦了。”
飞坦移远了些手,在半空中停了会才去安抚地摸摸她的背脊,最终环住她的腰际。
他斜眼过去,极为淡漠地瞥了眼奄奄一息的两人,另一只手抬起,并起手指,手掌上亮起微紫色的念光,极为随意地朝着他们一挥。
飞坦感受着女生颤抖的身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弯腰抱起她。
这股痛意持续了很久,七夜窝在飞坦怀里直到它完全平复下来才缓缓放松身体,她睁开眼便是瞧见他少年似漂亮的脸颊,他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拉扯着她的头发玩。
她定定看着他光洁的下颚好一会,才直起身子来打量房间,他们已经回来了。
“不疼了?”飞坦揪了下她的头发浅声问。
七夜眨眨眼:“饿了。”
飞坦无言地抿唇:“今日开始可狩猎。”天气已经完全正常、甚至是普通夏日的温暖。
七夜眼睛亮起,像是鲤鱼打挺地跳下来:“肉!”她可是捕猎的好手。
飞坦从喉咙间拉个长音算是回应她。
七夜瞥向他,歪歪头又是很自然地扑上去,她双膝抵在床上,自上而下看着他:“要不要比比谁猎得更大。”
飞坦睫毛颤了颤,带着些不屑的轻笑:“到最后不还是都被你吃掉。”
七夜轻哼。
“你若想比,要堵上些什么彩头。”飞坦向上撩眼,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大拇指擦着她的下唇,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下。
七夜张嘴轻咬住他的大拇指轻佻地舔了下,颇为惊讶地问:“这算彩头?”
飞坦:……
他咬了下唇:“不要脸。”
七夜难以置信地瞪他:“我怎么不要脸了。”
飞坦抿紧唇,唇只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再说先亲我不是你。”七夜理直气壮,“吻技还差。”
飞坦憋不住想要冷笑,哈,吻技差ね。
想到吻技七夜反射性地舔舔唇,她勾着笑将视线落到他唇上,边缘被他抿得有些泛白,抿着的地方又染着氤氲的淡红。
飞坦意识到某种危险感啧声,身体后仰了些:“你下去,不是要去狩猎。”
七夜呷笑声:“好。”
飞坦不应该对她的脸皮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他看她再床前伸着懒腰活动筋骨,再察觉到他视线后回眸露出明朗的笑。
他呼吸轻微滞了下,手指有些克制不住地蜷缩起来。
“空间系并不只她一个。”他忽然说道,抬眼望进女生那双明媚的浅金色眸眼里,“你还要吗?”
他暗自舔着口腔内略尖的虎牙,当她开始想要,对方也便成了猎物,成了她狩猎的对象。
像是把她从明媚的阳光里拉下来,坠入暗与血的地狱里,这样与平日子完全不同的一面,也很有意思。
和他们很像。
果不其然,她只是愣了一秒,便扬着那灿烂的笑肯定道:“要的。”
飞坦没忍住舔了下唇,露出抹克制又显得艳丽的笑,声音压得很低染着莫名的疯狂:“我帮你找。”
七夜神情顿了顿,又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
飞坦:……哈?
他不悦地撇了下唇角看七夜:“你才像是那个耍流氓的。”动不动亲个鬼,还不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好。
七夜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得意得露出笑,她拽住他的衣袖:“你是先帮我去找,还是陪我去狩猎。”
“你自己去。”飞坦凉凉地瞪她眼。
七夜鼓了鼓腮帮子勉为其难道:“好吧。”她还是挺想和飞坦比赛玩看谁的猎物大的,艾斯不在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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