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娘欸,可摔死我了。”
在地上扑腾挣扎了好半天,想要“彰显存在感”的丽媒人,见这么半天了居然没人来扶自己,也只得自己悻悻的爬起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堂屋屋檐下站着的钱老爷子和张氏两人。
钱老爷子——她是没见过的。
可看钱老爷子一身干净立整的细棉布衣服,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让人敬畏的样子,还有院里几个下人对他的恭敬态度,丽媒人就是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是谁。
看来,这就是钱家的那个生擒了北戎勇士的钱满,能当家作主的钱老爷子了。
“哎哟呦,老太太,瞧我,嘴又飘了,婶子啊,几日未见,您老还是这么有精神。”
张氏轻笑一声,没好气的斜睨了一眼丽媒人,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抓狂。
“怎么——难道你还盼着我早点死不成?”
这——这让丽媒人咋接?
她不明白怎么这才几日功夫,这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就天差地别。
上次不说捧着她,将她奉为上宾吧,可态度至少不差,有说有笑,还有御赐的茶水喝。
可这回,咋上来就沉着一张脸?语气也有几分不善。
难不成是这老婆子知道了啥?
不能啊!杨老爷可是说了,康县城里都打点好了,不会露出一点风声来,就是他们真能打听出来点什么事儿,那也是人家杨老爷早就安排好了的,那是想让钱家人知道的。
对,一个庄户人家,能打听出来啥,肯定是因为别的事,说不好就是因为嫌弃自己来得晚了呢。
丽媒人拍拍身上的尘土,自来熟的走到张氏和钱老爷子跟前。
她见张氏面色不善,似乎不想搭理自己,于是就去与钱老爷子攀谈。
“您就是钱老爷子吧,咱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呢。上次我来的时候,您老爷子没在家。
我呀,是从康县过来的,容大家抬爱,叫我一声丽媒人,今日再次登门,就是为了令郎四公子来的。”
丽媒人以为自己礼数周到,钱老爷子再咋的也会请自己进屋去坐一坐呀。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钱老爷子只在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然后便再没有了下文,就连那声音都不知道说的是“嗯”还是“哼”。
丽媒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得讪讪笑了两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且很不好,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老爷子,老太太,莫不是——今日家里不方便?”
“方便!咋不方便?”
张氏大嗓门一出,丽媒人立马摒弃了刚才心里冒出来的不对劲儿的想法。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老太太还是热情的。
丽媒人顿时就脸上带笑,一口一个“婶子”的叫着,套着近乎。
当然,张氏也没让她失望,便和她交谈起来。
“放心!今日我们钱家,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丽媒人。”
丽媒人心花怒放,根本就没听出来张氏话里的意味不明。
“婶子啊,您也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回来往了,有什么好招待的?只要做成了你们家小儿子这桩亲事,婶子别忘了多赏点儿谢媒酒喝就行了。”
丽媒人自顾笑笑,手里的绿色帕子就掩上了嘴,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根绿色的黄瓜似的。
说到激动之处,丽媒人还想要上来,挽着张氏的胳膊一起进堂屋。
可还不等她接近张氏,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柳英娘硬生生隔开了她与张氏之间的距离。
丽媒人脸上露出几分不满,钱家的下人确实有点不懂规矩,她得和钱家婶子好好说说,也该给这些下人好好立立规矩,免得将来服侍不好杨家小姐。
“婶子,你们家这下人——也太没规矩了些吧?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要我说呀,婶子就是您这人,太仁慈良善了,换上那些厉害的当家主母,这样的——”sxynkj.ċöm
丽媒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柳英娘,然后语带轻蔑不屑的说道,“这样不懂规矩的直接打上几板子发卖了得了。”
柳英娘却一直没吭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人家都说媒人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了,要不然也干不好媒人这一行。
不过,以柳英娘来看,那这个丽媒人可真是一点也不适合做媒人。
因为进院这么半天了,这个丽媒人居然连老太太和老爷子的脸色都没看出来。
她都能想象得出,一会儿撕破脸后,丽媒人该何样的震惊。
张氏嗤笑一声,又打量了丽媒人一眼,这绿黄瓜似的一身,可真是辣眼睛。
“丽媒人,我和我们家老头子还没死呢,我们家下人的事,就不劳你管教了。
再说了,你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理不清,就别替别人操心了。”
哟,丽媒人终于听出来了张氏话里的不待见。
“这,这咋说的呀?婶子啊——”
“还是叫我老太太吧,不亲不顾的,你叫我一声婶子,我可不敢应。
万一有那披着羊皮的狼,进了院子,那我们家不就遭祸遭灾了吗?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摊上这样的事,任谁不说一声倒霉晦气。”
丽媒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咋听着钱家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她呢。
可是——不能啊,这老太太上回待自己,不还极亲厚呢嘛,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这时,丽媒人还在自以为是。
只能说她实在是太有自信心了。
不过,她的态度倒也收敛不少,可她还不死心,想再试探试探。
“婶子啊,不是——钱老太太,瞧您这话说的,若我要是那小心眼儿的心思重的,今日都会怀疑您的话,是在冲我来的了。
您这不是伤咱们娘俩的感情吗?您说是不是?”
丽媒人笑笑,脸皮也跟着动了动,总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也火辣辣的。
总之,今天从进了钱家院子开始,这钱家的氛围就有点怪怪的。
全家老太太说出来的话也怪怪的。
可接下来张氏的话,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还是一点余地都没留的那种了。
“丽媒人呢,我跟你说,有时候啊,心大点还是挺好的,或者说糊涂点挺好,因为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难得糊涂,你要是太精明了,那就没意思了。”
“啥?老太太,您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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