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搭乘顺风车,就要秉持最基本的谈话礼仪。
程夕鹿并未用薄毯擦拭头发,只将其折叠轻轻盖在膝上,解释说:“临时有点事,早上出门太急,没留意到天气变化。”
只字未提今天是来入职的。
结果到嘴的新工作又飞了,好丢脸。
况且,她和这位先生,本就半生不熟。
有些话没必要多讲。
生意人士的社交总是点到即止。
郁宗廷亦不例外。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商业大道上,程夕鹿不经意转头,目光掠过路边那片极具辨识度的地标性建筑群,国贸中心大厦。
再往前两百米,东港医疗恢弘耸立。m.sxynkj.ċöm
老板过家门而不入。
原因不言而喻。
章岑对自家先生算有几分了解,因私误公,鲜少。
中途,程夕鹿报出居所地址,对前排司机道谢。
阿坚貌似有些受宠若惊。
于后视镜中,朝女孩得体一笑:“程小姐不用客气,应该的。”
带着浓浓港味的普通话,彰显出年轻司机可能也是来自港府一带。
接下来的路程,稍显安静。
程夕鹿并非社恐,只是对方身份使然,可以聊的内容,似乎不多。
好在,一通电话打破局促。
可看到来电界面,显示的是‘wuli大公主’,她一下子便蔫掉。
大约有半个多月没跟家里电话,心细如发的老两口,一定是嗅到了什么。
所以,主动打来询问。
电话接起,母亲关切的声音传来:“宝贝,近些天妈妈老是做噩梦,心里特不踏实,你在外边,没出什么事儿吧?”
大公主将迂回战术运用的灵活自如。
“没,最近忙项目呢。”她小声说。
辞职的事没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
大排档生意不好。
祖母又要长期吃药。
父亲肩上担子重。
她尽量少添乱。
母亲讲完两句,手机又被父亲拿过去。
程父温和叮嘱:“一个姑娘家在外打拼,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安全,还有健康,缺钱就告诉你妈,别藏着掖着硬撑。”
知女莫若父。
程夕鹿鼻子一下就酸了。
她默住两秒,克制好情绪,才软软糯糯地说:“知道啦,好啰嗦呀老头。”sxynkj.ċöm
“你叫谁老头?”
“谁啰嗦叫谁。”
年仅不到五十的程父:......
“好了,手机给我,我再说几句。”程母在旁边催促。
“欸,孩子还得上班,你别说太久占用她时间。”
“一边儿去,就两句。”
父母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听筒,程夕鹿露出暖暖的笑。
女孩一双眼睛很漂亮。
尤其是发自内心展颜,眸中无意间溢出的天真纯粹,让人只要看一眼,仿佛就能放下世俗烦恼。
郁宗廷,看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
等程夕鹿察觉到身旁人的注视停留过长时,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直直对上男人深潭目光。
即便是这般直视,竟也没令她生出有所冒犯的不适感。
这个男人,连看女人的眼神,都那么的绅士,有分寸。
前排章岑,从后视镜中瞧见自家先生,被姑娘抓现行,却仍一如平常地从容淡定。
不紧不慢地抬下巴,示意她专心讲电话。
不知为何,与男人对视的那秒,程夕鹿心跳蓦然漏掉了半拍。
好奇怪。
明明没有过分深入的接触,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跟这位先生,有种......同频共振?
而且,手里暗红色薄毯,上面隐隐浮动的某种特制香氛味道,很熟悉。
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在哪里呢......
电话里,父母轮番讲完,挂断前大公主搞突袭问一句:“宝贝,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额。
程夕鹿连忙回神,“没有的事,妈妈,我要工作了,先挂了,晚上回去再打给你们。”
说完,直接撂电话。
车内恢复安静。
女孩不着痕迹呼出口气。
片刻。
“报喜不报忧?”
男人温沉低嗓自耳边响起。
程夕鹿没想到,对方竟还真的在认真聆听她讲电话。
无意识咬唇,有点无奈,又惭愧。
她垂下眸子,状似随口闲聊:“现在的大公司,招人标准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想进大公司。”郁宗廷问。
程夕鹿回答:“因为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郁宗廷淡淡笑了下,对她的观点不予置评。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刚刚男人那声笑中,解读到了一种高位者的纵容之态。
就像上帝,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蒙头乱撞。
就是闭口不言。
不告诉你,哪条路才是最合适,最正确的。
临下车前,程夕鹿把薄毯整齐叠好,搁到后座中间的扶手上,转头跟男人道谢。
想了想,决定多问一句:“我还不知,先生贵姓?”
站于车门外的章岑,闻言诧异。
都已经趴在腿上睡过,竟不知先生的名讳?
这姑娘心可真大。
而且看样子,似乎把山庄那晚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毋庸置疑,这是章岑见过的,喝酒断片最离谱的。
面对女孩礼貌询问,郁宗廷倒颇有耐心地,再次介绍了自己。
他说:“我姓郁,郁宗廷。”
“哪个yu?”程夕鹿问。
本以为只是一个姓氏的解释而已。
却见郁宗廷扫向助理,让他取来通行证。
程夕鹿伸手接过,可能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去认识一个人,眼睛里难免带着几分好奇。
郁。
这个姓氏还蛮少见。
后来,她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向她介绍他的名字。
郁老板说:“为让你安心,一个来路明了的男人,不会拿你如何。”
即便真要拿她怎样,她也逃不脱。
......
回到住处,温凛月上班,闻绯有新的户外直播任务,明明四处堆满了东西,但感觉,整个房子依旧空荡荡的。
可能不是房子空,而是她太惆怅。
程夕鹿不愿悲秋伤怀,简单地卸妆洗漱完,拉开衣柜门,准备找家居服换上。
放置围巾帽子的夹层中,被带出一块深蓝色手帕。
她动作顿了顿,俯身从地上拾起。
水洗过后的方巾亦如之前那般柔顺。
不过今天,她的嗅觉格外敏感。
手帕凑近鼻尖轻闻,家用洗涤剂味道中,还隐隐夹杂着丝熟悉的洁净香气。
程夕鹿怔在当场。
结合前后,所有的事仿佛一瞬间变得清晰连贯起来。
难道在山庄喝醉那晚......?
程夕鹿懊恼地闭上眼。
她对自己的酒品了如指掌。
所以那晚,她到底蹲在他腿边干了什么?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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