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阿绿今夜比较忙,却也还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了姜佳宁。
K在操纵电脑的时候,阿绿也在场,她自然也是听到了薛纨的那些话。
震惊之余,她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
反观姜佳宁,她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似乎这些话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过几遍,现在只是借这个渣滓的口说出来。
她用力的握住姜佳宁的肩膀,企图从手上的力道,带给她力量。
姜佳宁叫K把刚才薛纨陈述的话给截取拷贝下来发给了她,“姐,我现在需要再去一趟,把贴片取下来。”
她一个人不足为西,可是万一因为这贴片查到了K,进而查到了阿绿和夜色,就是她的错了。
阿绿说:“你别去了,我找个人替你去。”
姜佳宁摇了摇头:“我不放心。”
只有她去,才能保证,若是被抓到的话,她咬死也不会吐露出来一个字。
阿绿看着姜佳宁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却也还是不放心,给苏嘉树打了个电话。
……
苏嘉树给姜佳宁打通电话,就已经一点多了。
他是在江边的河岸上找到的人。
这个时间点,河岸两侧,夜风很大,吹拂着岸边河堤台阶上坐着的身影,长发被吹在脑后,舞的张牙舞爪。
苏嘉树走过来,坐在姜佳宁的身边。
姜佳宁没有回头。
苏嘉树敞着腿,手肘撑在膝上,眺望着江上那映照着的美丽灯景。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佳宁的时候。
背个大书包,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小团子,任谁都想要去亲亲抱抱。
他在来之前,就想过很多话去安慰姜佳宁。
可是到现在,那些安慰的话,太过苍白。
各人和各人的经历都不同。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是亲眼瞧着的。
他笑了下,那笑声随着风飘到她的耳朵里。
“佳宁,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说话。”
姜佳宁转过头来看向苏嘉树。
年轻男人的面孔,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少年的模样,变得棱角分明。
可那双眼睛,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待她的是真诚。
苏嘉树说:“我知道你一直后悔,后悔在六七年前宋泽那事上,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了,给我一个机会叫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冲过去。”
他握了握她的肩膀,“谁年少的时候还没几分血性呢。”
苏嘉树有很强的共情能力。
所以当他看到姜佳宁手臂上的那些伤痕的时候,他比本人看起来都要愤怒,都要更加激愤,恨不得直接拿刀去捅了那一个个的杀千刀的王八蛋,骂人的话花样翻新的都比她都说得多。
有很多姜佳宁曾经说不出口的骂人的话,还都是苏嘉树教给她的,当时还叫一向慈祥的院长奶奶发了老大的脾气,骂苏嘉树不教人好。
苏嘉树跑来跑去的躲那鸡毛掸子,“我这是在教她生存的能力!要不然一个小白兔!没人护着她,还不被社会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谁知,真是一语成谶。
大约在江边坐了有一个小时,苏嘉树载着姜佳宁回到徐家。
姜佳宁问起来苏嘉树和骆榕的事。
苏嘉树挠了挠头,“进行时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句号了。”
姜佳宁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下,“说点好听的。”
苏嘉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自嘲道:“骆家不会承认我的。”
高中辍学,还蹲过监狱的少年犯,还是苏家不光彩不受重视的私生子。
“不过也无所谓,”苏嘉树说,“我也只是想要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姜佳宁:“那你喜欢她么?”
她在八卦小道消息上,曾经刷到过有人拍到两人的照片,骆榕看着苏嘉树的眼睛里,是放着光的。
她说:“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她是喜欢上你了。”sxynkj.ċöm
等到看着苏嘉树的车离开,姜佳宁才要进去。
她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一声及其轻微的声响。m.sxynkj.ċöm
那停在对侧停车位上的车门打开。
男人从车内走了下来。
姜佳宁站在黑逡逡的大门前,没有动。
薛凛安经过马路,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路灯晕黄的灯光照在他的面庞上,柔和那冷硬的轮廓弧度。
“薛……”
姜佳宁一声还未开口,男人忽然向前倾倒。
她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扶他的手臂,因为男人的重量,她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男人靠在她的肩上。
她的双手握在他的手臂上。
夜风吹的她的手心很凉,男人的臂膀却似是熔炉,烧灼着她的掌心,似是能把她的心也一同烧化了。
两人的身影,交叠被路灯拉长,落在地面上。
那清浅的月光照着,仿佛已经被拓印。
过了许久。
“对不起。”
男人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很轻。
这三个字,丝丝缕缕窜入到姜佳宁的耳中,她的手指尖都蜷缩了一下。
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道路上空无一个人影,只偶尔能听闻一声野猫叫,再飞快窜离。
姜佳宁扶着薛凛安上了车后座。
关上门。
两人在密闭的空间内,似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因为刚才抵着姜佳宁的肩膀,男人的额上印一点红印子。
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姜佳宁蓦地转头,“你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在罗芸别墅里安了投影贴片,”薛凛安说,“我也装了针孔摄像头。”
姜佳宁忽然想到。
那天家访的时候,她偶遇薛凛安。
薛凛安既然知道她去到那别墅里怀有目的,那也一定会事后调查。
也是怪她自己不查,竟然没查那别墅的监控录像。
薛凛安继续说:“所以你昨晚在别墅内,你爸爸出现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我知道了。”
看到了就如同和周景润给的监狱登记资料里的照片相同的江河郴,年轻时候的江河郴,也终于得知了,他的父亲,乃至于徐盛对那个原本幸福美满的江家所做出的事。
“对不起。”
这一夜,男人第二次开口说这三个字。
男人的嗓音及其艰涩,目光低垂着,落在她的裙角。
姜佳宁紧抿着唇,唇瓣抿的发白,双拳抵在真皮座椅上,骨节都泛着白。
“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薛纨和徐盛犯的罪,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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