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露瑶成了姨娘,楚筱筱与周子羡已很多日子没见过面了,一开始谁也不肯先去见谁,到后来周子羡一脸怒气地冲到芳华殿,楚筱筱却避而不见,只派了海灵转达自己孕中不适,不便侍奉,请上官姨娘代为侍奉。
周子羡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怒气上头时差一点就想直接闯进去,但手触碰到内殿的门却又卸了力。
闹成这样,未免太过难看。
既然她不愿意见自己,那便不见吧。
总归他去了一趟南越,积攒了不少事,忙起来倒也没那么多空闲想她———除了夜深人静,辗转反侧。
明明自己已经记不得与她同床共枕的时候了,却仿佛不习惯一个人独自躺在大床上,难道他失去的记忆竟如此深刻吗?深刻到哪怕记忆消失了,感受还在…
楚筱筱倒也不是把自己关起来伤心流泪,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见他。
一见到他,便不可避免地心痛,那样对孩子不好。
虽然避而不见也并没有好多少…
露瑶来请过几次安,前两次楚筱筱都让司琴好好去请她回去了,第三次她也没了耐心,不知道这位姨娘到底是真的太守着规矩,还是故意来给她添堵,于是这才派了海灵去,别的什么都没说。
海灵跟着楚筱筱久了,一看她的脸色便都懂了,于是大步走了出去停在露瑶面前。
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是不需向姨娘行礼的,放在平时,微微颔首便不算失礼了,今日海灵却直接看向她,“姨娘究竟是过于勤谨了,还是不把娘娘的话放在眼里啊?”
露瑶似乎被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讷讷开口,“海灵姑娘这是何意?”
海灵嘲讽地笑了笑,“娘娘上次明明说了,不必晨昏定省,娘娘不喜人多,何况孕中需要安静,姨娘却几次三番来芳华殿打扰,究竟是不肯听娘娘的话,还是故意为之啊?”
芳华殿宫人不少,此时都在殿外做事,虽都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不至于停下来看笑话,但也都忍不住往这边悄悄打量。
露瑶额头沁出了汗,海灵却仍旧没有放过她,又追问了一句,“莫不是姨娘故意想扰得娘娘不能好好安胎?”
此话一出,露瑶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夏日午后的日头最毒,此时地上已晒得很烫,刚一跪下去,便感受到膝盖处的剧痛,可她不敢起来。
海灵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给她扣上一个试图谋害太子子嗣的罪名也可以了。
太子妃果然还是容不下她…
“我…我没有…”
海灵皱着眉往旁边挪了一步,她虽不必向姨娘行礼,但也断然不能受姨娘的跪拜,正要开口,却见门口进来一个粉衣女子,脸上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见过公主,主子知道公主今日要来,早早命人备下了公主喜欢的吃食呢!”
嘉禾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露瑶跪在门口,当下就冷了脸,“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妾室总往主母跟前凑,到底图什么真当咱们不知道吗?”m.sxynkj.ċöm
露瑶心中不忿,却更不敢跟公主顶嘴,那日她虽昏迷,但公主对她做了什么,事后她也听说了。
嘉禾拉着海灵往屋里走,鄙夷地看了一眼露瑶,“你理她做什么?叫人轰走便是!嫂嫂~我来了!”
两人便进了殿,门口的帘子随即落下。
露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进退两难,却见一冷面女子不知从何处走到她面前,“还不快走!”
露瑶见过她,只知道她叫千雪,见她冷冷的样子什么也不敢说,强忍着不适扶着宫女的手便走,她甚至怀疑若是走慢一点,怕是就要被这女子扔出去了。
嘉禾总是来陪伴楚筱筱,她一来总会给楚筱筱带不少宫外的稀奇玩意儿,楚筱筱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这些都是小孩子玩儿的,我都多大了?”楚筱筱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摆了一桌的玩意儿。
嘉禾不以为然,“他说了,多大都可以玩儿!我府上更多呢!我特别喜欢!”
楚筱筱挑了挑眉,“与驸马相处不错?”
嘉禾一顿,脸上浮上一抹红晕,“他…待我很好,只是…”后面的话她没说,楚筱筱却也明白了。
宋音尘是个好人,也是真疼惜嘉禾,只是感情的事,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正要劝一劝她,却有宫女来报,说楚家二公子来了。
“啪…”嘉禾手中的木屋摆件掉在了地上,顿时碎成几块。
他来了。
大婚前楚府一见,他带着她去骑了马,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甚至,他连她的大婚都没参加。
听说,他离开了京城,出去游历了。
最想他的时候,会想到心痛,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掉眼泪,有时候会一个人去骑马,想着与他一起飞驰的样子,她知道,他离开就是为了躲她。
楚筱筱无声叹了口气,本该去明玉榭见哥哥,但一来外面暑热她实在懒得动弹,二来哥哥也不是外男,便不讲虚礼了,吩咐人将哥哥请到芳华殿来。
嘉禾坐在那里攥着手,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筱筱便也没有开口叫她走,总归自己在这里,不算私下会面,且这里是东宫,周子羡断然不会让不利于嘉禾的话传出去。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哥哥当初为了成全她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嘉禾,可事到如今,她与周子羡也成了怨偶,哥哥的放弃是不值得的,他们明明相爱,见一面却成了奢望,她相信哥哥来东宫不是为了见嘉禾,但见到她,或许今晚的漫漫长夜,会好过些。
楚延昱的确没想到嘉禾在这里,他本在外游历,前段时间接到家书,说起楚筱筱中毒一事,他焦急万分便赶了回来,今日只是来看看自己妹妹。
却没想到她在。
刚踏进芳华殿,他的目光便凝在了她身上,她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粉衣娇俏,看来,宋音尘的确待她很好。
很快他又自嘲一笑,她是公主,谁能对她不好呢?太子也不会答应,本就是自己多虑了。
自己对她来说,或许只是年少时的心动,是得不到的遗憾,时间总会治愈一切。
嘉禾也在看着他,看他死死盯着自己,便忍不住想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看他突然又自嘲地笑了,便忍不住委屈地想,他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他瘦了许多,也晒黑了些,可他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她心底那个不能提的秘密。
楚筱筱见两人的样子心里便更难受,好在她早将宫人都遣散,只留了海灵伺候。
“二哥。”楚筱筱出声打破了沉默。
楚延昱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捏了捏拳头,迈步走到她们面前,“筱筱,二哥来看看你,身体可还有不适?”
楚筱筱让他坐下,又拉着嘉禾坐下,笑着说道,“哥哥还知道关心我啊?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外面好玩儿吗?”
楚延昱也不恼,“去了挺多地方,不过日后我会待在京里,皇上已命我去刑部任职。”
楚筱筱自然是开心的,正要说话,却听得嘉禾突然开口,“为何去刑部?你不做御林军统领是不想再看到我吗?”
楚筱筱一愣,知道这丫头想岔了,心里难受,却听楚延昱淡然开口,“公主想多了,皇上的旨意岂是臣可以违抗的?”
嘉禾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一听他跟她说话时语气明显冷了许多,心里更是难受,什么也不说站起来便往外跑了,楚筱筱忙叫海灵去追。
“二哥…”
楚延昱苦涩地摇了摇头,“她始终放不下,便永远也不会真正的幸福。”
楚筱筱难受地想哭,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好啦,你难过什么?怀着孕呢,毒虽然解了,还是要多注意知道吗?”楚延昱拍了拍她的肩,“不过其实用不着我操心吧,有太子殿下在呢!”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
不想让他担心,楚筱筱笑了笑,“家人的关心一样需要啊!二哥既然不走了,日后可要多来陪我!”
楚延昱摸了摸她的脑袋。
嘉禾边哭边跑,快得海灵根本追不上,半路遇见扶玉,忙指着嘉禾的背影喘着气说道,“扶…扶玉…快!去追…公主!”壹趣妏敩
扶玉便懂了,点点头便追了上去,她倒是轻易追到了,但嘉禾连自家马车也不坐,竟然直接往公主府跑,她也不好强行去拉住她,便只跟在后面,确保她安全无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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