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风尘仆仆来到了小梅家,发现小梅果然在家里,而且红肿着眼睛,见到她还没等说话,小梅眼泪就流了下来。
四姑娘急了,问道:“这是怎么了?小梅姐你别吓唬我。”
小梅擦了擦眼睛说:“没什么,就是想哭。”
“没事你哭什么?还是有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小梅妈在一旁说:“谢谢四姑娘惦记着小梅,还得说是从小的姐妹情深。小梅现在暂时不代课了,在家等着中心校正式老师指标呢,按理说是好事,可是暂时在家闲着心里憋屈,你要是有时间就多陪她一会儿。”
“嗯,叶婶,你去忙吧。”
四姑娘答应着,陪小梅坐在炕沿上,她把外面的传言偷偷地跟小梅说了。
小梅把前前后后的事也对四姑娘讲了,还说道:“用牤子哥搪塞这事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咱们从小就在一起,用别人搪塞,人家也不会相信,就是冤枉牤子哥了,让他无缘无故背黑锅。”
原来如此,四姑娘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时候她全身心只为小梅考虑,更替她鸣不平:“小梅姐,我越来越服你了,你做得对,咱们就是嫁给一条狗也不嫁那个王八蛋。
牤子哥没事就让他做梦娶媳妇,臭美吧。生产队那些烂舌头的,都是花喜鹊背后搞的鬼,她压根就没安好心。
我告诉你,那天我听我爹说公社什么姓邹的妇女主任找她谈话,估计就为这事。这几天我看她又去公社一趟,肯定还是为这事。sxynkj.ċöm
可能不让你当代课老师就是她背后出的坏主意。她肯定收人家好处了,小梅姐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出这口恶气。”
“也不用你帮我出气,跟她斗气也没有意义,有那功夫,还不如你多来我家几趟,陪我解解闷呢。”
小梅听了四姑娘的话很感动,到底是从小的好姐妹,彼此情深。
“嗯,行。“四姑娘转过话题说,”小梅姐你知道牤子哥现在干啥吗?”
“好多天没见到他了。”小梅没有明说,其实她很想知道。
“牤子哥现在每天都上山挖树坑,准备栽树,然后和林业站换木头盖房子。”四姑娘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晚饭后我陪你上山,咱俩去看看?”
小梅难为情说道:“你还嫌闲话不多吗?我可不去。”
“要不,明天我回家凑点线绳,你帮忙给他织个线手套,他的手除了口子就是血泡,可吓人了。”
听四姑娘如此说,小梅打心眼里心疼牤子哥。
她随即答应道:“行,不用你拿线,我家有线,我今晚就开始织,估计明天就能织好,你明天晚上来取,给他送去。”说完,小梅又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不行,你后天晚上来取,我得织两副手套,一副给牤子哥,一副给你的大憨哥。”
四姑娘问:“你说谁的大憨哥?”
小梅逗趣地说:“你的。”
“我才不把他当哥哥呢,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四姑娘不以为然。
“他可是喜欢你呀,天天想着你,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小梅有意调侃。
“不跟你说了,没正经,我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是后天。”
“后天我也来,天天来闹你。”
四姑娘起身告辞,小梅一直送她到大门外。
送走了四姑娘,小梅翻箱倒柜找出棉线绳和织针,开始为牤子哥织手套。
总算暂时有了事做,她一刻也不想耽误,马上行动为牤子哥织手套。
这天晚饭后,牤子没有急着上山,他心里急着想知道小梅的事,所以一直犹豫着在小梅家门口转悠。
小梅妈看见了,叫他进屋,他不进,就在大门口问道:“婶,我听说小梅不当代课老师了,是真的吗?”
小梅妈说:“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你进屋,让小梅跟你说。”
牤子虽然急着上山,但与小梅的事比起来,小梅的事不知道要比自己的事重要多少倍。
他悬着一颗心随着小梅妈进了院子,随着房门的打开,他的心跳明显开始加速。
这份紧张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小梅妈打开房门对屋里说:“小梅,你牤子哥来看你了。”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小梅在西屋,叶坤老师在东屋,牤子不知道到哪屋去,小梅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把牤子迎进自己的屋里。
两个人都站着不说话,小梅低着头,委屈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牤子看见炕上有一团线绳,旁边还有织针,知道小梅心灵手巧在织东西。
牤子鼓起勇气说:“外面有人说你不当老师了。”
小梅说:“没说是因为你吗?”
“他们瞎说的。”
“若是没瞎说呢?”
牤子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梅瞟了他一眼,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牤子不知何故,问道:“看我的手?干嘛?”
“我看昭男是不是瞎说。”
牤子一脸茫然,说道:“你别拐弯抹角好不好。”
“我没有拐弯抹角,我怕这副手套不合你手的大小。”
小梅拿过正织着的手套让牤子哥看了看。
牤子意识到这是为他织的手套,本该万分激动,顿时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像木偶一样伸出了双手,展现在小梅面前。
小梅一看,牤子哥的双手掌除了血泡就是老茧。
“把手翻过来。”
牤子翻过手掌,手背上有很多处刮伤的血痕。
小梅不看则已,这一看百感交集。
她默默不语,从自己的梳妆柜里拿出一盒蛤喇油递给牤子哥,嘱咐让他每天都抹上。
小梅让牤子哥坐在炕上,她倚在墙边继续织手套,眼含着泪水把前前后后的事告诉了牤子,并说道:“对不起,让你受牵连背黑锅了。”
牤子说:“这算啥受牵连,如果这也算背黑锅我背一辈子都行。”
小梅的脸突然变得滚热,羞赧地说道:“那你就成罗锅了。”
“没事,泰山压顶腰不弯。”
牤子听罢前前后后的事很气愤,又打心眼里佩服小梅不畏权贵,坚持自己。
人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但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想法。
牤子想安慰几句小梅,也不知该怎样说,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你千万千万别上火,我走了。”
说完,他起身又来到东屋向叶坤老师打声招呼。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叶坤没有看书,而是倚在墙边自己在琢磨一盘棋局,看牤子进来,抬头说道:“百胜,会下棋不?看看我这棋怎么解?”
牤子说:“您都解不了的棋局,我哪解得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叶坤老师放下棋,问道:“听说你早晚上山植树,要换木头盖房子,干得怎么样了?”
“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看来世上无难事啊,好样的。”叶坤看了看牤子的装扮,知道他是特意挤时间来看小梅的,“看样子,你这又是准备去上山,快去吧。”
小梅送牤子哥到大门外,牤子又要去山上。
就在牤子回头和小梅摆手的瞬间,夕阳的余晖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变大变长,送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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