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炜带着数名身披铁甲的军士站在大寨门口,屹立如山。山风吹过,他的披风猎猎飞扬,健硕的身躯显得格外的伟岸。李睿快步走出寨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赞叹:
真是上好的衣服架子啊!这相貌,这身材,放到二十一世界去当男模特,不知道得有多少富婆得栽在他手里!
他上前拱手行礼,笑着问:“裴兄,晚上好啊!”
是的,他只顾着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晚上了。
裴炜还没碰到过这么怪的打招呼方式,不免愣了一下,随后还了一礼,说:“李兄,你也晚上好。”
李睿说:“你不是一早就去上任了吗?怎么有空到我这破营寨里作客了?”
裴炜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料理好那一团乱麻了,担心李兄你镇不住那些比泥鳅还滑的老兵油子,就过来看看啦!”
李睿说:“裴兄你有心了……还没吃饭吧?进来一起吃,如何?”
裴炜说:“甚好。”
于是李睿带路,带着裴炜一行人进入大营。此时已是晚饭时间,一桶桶饭食抬出来,被早已饥肠辘辘的军士们围得水泄不通,为了抢先打到饭,一些军事甚至大打出手,整个军营乱作一团。裴炜看得眼都大了:“李兄,你上任都一天了,怎么这军士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睿看着正在抢饭吃的军士们,耸耸肩,说:“随他们去呗,无伤大雅。”
裴炜拧着眉头说:“军纪如何散漫,若是遇到胡人夜袭,岂不是未战便先乱作一团,不战自溃?这如何能行!”
李睿叹气:“你以为我不想管得紧一点啊?实在是没办法,现在我孤家寡人,一个听我话的都没有,哪里管得住他们!”
裴炜一脸鄙视:“这就管不住了?你对上胡人时的那股狠劲呢?只要你把对上胡人时的狠劲拿一半出来,都能将他们给收拾得服服贴贴!”
李睿直翻白眼:“说得好像你把你手下那帮兵收拾服贴了一样!”
裴炜傲然:“抱歉,真把他们收拾服贴了……其实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找几个在营中最有威望的出来,专门挑他们的错处然后狠狠的惩罚,以震慑军心,再许给军士们一些好处,如此恩威并施,让他们心悦诚服又有何难?”
李睿继续翻白眼,他坚定的认为并不是裴炜让军士们心悦诚服,而是把军士们给打服了。那帮老兵油子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仗,换了多少个上官,什么手段没见过?裴炜这点手段想让他们心悦诚服,想屁吃哪!表面服贴跟心悦诚服有很大差距的好不好!
大家来到了曲侯专用的营帐,裴炜让那几名军士留在帐外,自己和李睿二人进去。
很快,伙头军便送来了饭食,还真的挺自觉的。
只是一看到这饭食,李睿便脸都黑了:
竟是用磨碎的麦粒煮的麦饭!
靠,这玩意儿还不如粟饭呢,粟饭口感可比这个强太多了!
裴炜久在军中,自然知道军中的餐食是什么尿性,他解下披风,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他一点也不嫌弃,李睿身为主人,自然也不能嫌弃,拿起碗饭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痛苦,他这吃惯了各种面食的嘴真的欣赏不来麦饭的原始粗犷,只吃了半碗便嚼得腮帮子都醉了。就这,他估摸被嚼烂的麦粒最多也只有一半,也就是说,这一大碗麦饭至少有一半是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这伙食,真叫人受不了!
吃到一半,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叫来伙头军问:“军中没有粟米了吗?为什么要做麦饭?”
伙头军说:“军中倒是有粟米,只是不多了……”
裴炜淡定的说:“吃粟饭消化得快,吃麦饭消化得慢,所以早上食粟饭,晚上食麦饭,此用军中定例,李兄你都忘了?”
李睿这下明白了,粟饭好消化,吃得爽口,但饿得也快;麦饭不好消化,难以下咽,但饿得慢。古人一般都是一天吃两顿饭,早上九点左右吃早餐,下午四到五点的时候吃晚饭,然后就没有宵夜啥的了,得靠着这一顿饭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这长夜漫漫,又天寒地冻,人是饿得很快的,如果吃那些好消化的食物,只怕刚到半夜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怎么熬到天亮?
所以,麦饭就挺适合。
古人倒是习惯了,可他习惯不了。他问伙头军:“军中可有石磨?”
伙头军说:“自然是有的。”
李睿说:“那你用石磨帮我磨一些面粉,我明天要用!”
曲侯有令,伙头军自然不敢不从,马上就去忙活了。
李睿继续一脸苦大仇深的跟剩下那半碗麦饭作斗争。还别说,这麦饭可真够顽强的,那些被磨碎的麦粒在嘴里翻来覆去,怎么嚼都嚼不烂,那些性子急躁的人吃麦饭,要么是吃多少下去拉多少出来,要么是被那顽强的麦粒活活气死,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古代那些有大能耐的人大多非常沉得住气,有条不紊,莫非是从小吃麦饭磨练出来的?
裴炜倒是习惯了这种粗糙的饭食,虽说没有菜,却也吃得津津有味。他边吃边向李睿讲解一些治军技巧,什么样的军官和军士值得拉拢,什么样的军官和军士必须削一顿立威,在哪些极端情况下可以宰几个立威……说得头头是道,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带兵的人了。听了他的讲解,李睿才知道原来古代带兵有这么多门道,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兵有这么多方法!
可惜的是他并不想过带兵的瘾,他只想在局势稳定一点了之后就带几个武艺高强,能保护他的人跑路,所以这些带兵的窍门对他基本没用。
裴炜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见这家伙只顾着点头和嗯嗯啊啊,简直不能再敷衍了,不免有气:“别光顾着嗯嗯啊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的?”
李睿表示他刚才那番话就像一阵风,从左耳钻进去,右耳穿出来,没有在脑海里留下哪怕一丝的波澜……不过人家也是好心,他得领这份情,便拱手说:“全听进去啦!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裴炜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姓李的,你能再敷衍一点吗?”
李睿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有一名军士行色匆匆的冲进来,向裴炜半跪行礼,叫:“曲侯,不好了,出大事了!”
裴炜皱着眉头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军事说:“就在刚刚,陈队率和张队率带着二三十名军士逃跑了!”
裴炜猛的跳了起来:“什么!?那两个混账东西居然敢带队逃走?看样子中午那顿军棍是打轻了,不扒了他们的皮是不行的!”扭头对李睿说:“李兄,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我们有空再聚!”
李睿起身送他:“裴兄路上小心。”
裴炜说:“会的。”带着那几个亲兵风风火火的出了寨门,骑上快马一路狂飙,回去处理军营中出现逃兵这桩破事了。m.sxynkj.ċöm
李睿目送他骑马飞驰而去,捏着下巴,嘴里咕哝:“一支总共才三百人的部队一下子就出现了二三十号逃兵,看样子这位老兄带兵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摇摇头,转身返回,跑去伙房看他的面粉磨好了没有,一点也不担心裴炜。毕竟昨天并肩作战过,裴炜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敢说万人敌,但至少也是勇武过人,普通军士他一个能打二三十个,收拾一帮逃兵那是绰绰有余。壹趣妏敩
与其关心他,还不如操心一下明天吃什么。他是真的不想再吃那粗糙得要命的麦饭了,无论如何也要弄点合自己口味的饭食……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受罪的!
军中还真有磨盘。一名伙夫正赶着驴子,一遍遍的碾磨着麦子,还有一名伙夫则正在筛磨好的面粉,将麸皮和比较粗大的颗粒筛出来,留下最精细的面粉。这无疑是个细致的活,得有点耐心才做得来。看到李睿进来,两名伙夫赶紧起立:“参见曲侯!”
李睿说:“不必多礼。”揪了一眼那一小堆面粉,有点惊喜:“已经磨了这么多啦?”
伙夫赔着笑脸说:“曲侯有令,骠下自当全力以赴,哪敢怠慢。”
李睿说:“好好好,干得不错,回头大大的有赏!”
伙夫笑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李睿见面粉已经有好几斤了,也不客气,弄来面盆往里面倒入适量的面粉,再加入热水,一通用力揉搓将它搓成面团,然后用一块布盖住,将面团放到离火源比较近的位置进行发酵,自己则在伙房里翻翻找找……
伙夫纳闷:“曲侯,你在找什么?”
李睿说:“你们这里有没有糖?”
伙夫愣了一下,说:“曲侯说笑了,糖可是达官显贵才吃得起的,我们这些穷军汉怎么会有这等奢侈的东西!”
李睿:“……呃!”
好吧,他忘记了,一直到十九世纪中期之前,糖在全世界都是奢侈品,没钱那是根本就吃不起的。两次工业革命后尚且如此,近两千年前的西晋那就更是提都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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