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钦才从书房出来。他知道今天是月白衣和祁芜回来的日子,心情不免有些烦闷,想去花园里走走。
初夏时节,许多花都开了,还有的在枝头含苞待放,等着同蝉鸣一起喧嚣完整个盛夏。
莫钦身着一袭轻衣,外罩一层纱织的外袍。翩若惊鸿,在花间林木中穿梭。
走出一截小路,豁然见一方空地小台,有一白衣身影站在台侧的树下,目光注视着他的方向,不知在那儿等了多久了。
附近便是莫钦住的院子,想必月白衣是提前过来等他的。m.sxynkj.ċöm
想到过去种种,又想到不日他就要和祁芜成亲了,莫钦不由心头一酸,眼神微微暗了暗。
看到他后,月白衣已经迎了上来,走到他的跟前,缓步驻足。
他打量了莫钦一番。心疼地发觉,几月不见,少年虽是华缎满身,却清瘦了不少,脸上带着愁容,不似从前那般笑颜燕燕。
不由说道:“莫莫,你瘦了。”
一句不带起伏却关心的话,差点让莫钦流下泪来。
他眸眼微闭,似是竭力止住汹涌的感情般,淡淡地回答道:“还好。我在望幽城里过得还不错。”
又是一阵沉默。
月白衣一回来便朝莫钦这边来是有原因的。sxynkj.ċöm
“莫莫,我和郡主的事.......”
见他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情态,莫钦打断道:“你...不必解释,我都听说了。毕竟关系到郡主的清白,这桩婚事不是你的错。”
月白衣张张嘴,看着心上人一脸清冷的愁容,心里顿时如同刀绞一般。
他知道,莫钦在这儿定是过得不开心。回来前,祁翎煊就在信里暗示了莫钦现在有多驯服、顺从他,耀武扬威一般。
而莫钦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成为侍君其实是他复仇的一环。
月白衣心里无比愧疚,挣扎着要不要告诉他始末。
可是...他还是不愿失去在莫钦心里白璧无瑕的形象。
最终,也只能艰难地开口道:“是我负你。”
莫钦却抿着嘴唇,强挤出一个笑意,看起来苦涩无比:“不,白衣哥哥,其实我挺为你高兴的。听说郡主早已属意于你,这门婚事也挺好的。我已经成为祁翎煊的侍君,本就与你再无可能。”
眸色渐垂,露出一丝绝望的了然来:“真要说起来,也只是天意如此,我们有缘无分罢了。”
望着爱人面露凄凉之色,月白衣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莫钦以为他是因为这次的事被迫娶的祁芜,却不知全都是他早有预谋。
他对不起莫钦,只能来日相报了......
既然祁翎煊也答应配合他隐瞒,便如此瞒他一辈子吧。
莫钦说完,吸了口气,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
徒留月白衣站在原地,眼眶红了一片,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背影,直到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白虎阁书房内,祁翎煊听到手暗卫来报二人见面时的情景后,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淡淡道:“知道了。”
瞳眸中的神色却愈发幽深起来。
第二日,祁翎煊作为祁芜的兄长,在正堂接见了他们。
当莫钦进入堂中时,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祁翎煊一人坐在正首,祁芜和月白衣紧挨着坐在左下首的两座上。
莫钦是被祁翎煊叫来的,他其实也不清楚这种场合叫他一个侍君过来有何意义。
正当他在思索自己该落座哪里时,却听祁翎煊淡淡开口:“莫钦,过来。”
少年抬头望向他,却没见到还有什么空余的位子,只得走到堂中央。踌躇不前,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只见祁翎煊抬起下巴点了点自己身边,语气沉沉道:“坐过来。”
意思已十分明确,这是要莫钦和他坐一把椅子。
月白衣见状,不由前倾身子似是想说什么,下一刻却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得逼迫自己噤了声。
莫钦身形微顿,最后迫于祁翎煊隐约威胁的目光,走上前,挨着他坐到了他身边。
主座的确宽敞,可要坐下两个男子还是有些勉强。
两人的大腿紧挨着,祁翎煊还顺势伸出手,搭在了莫钦另一边的肩上,看起来是将人揽进了怀中。
如此正堂主位上和主人同坐,是宠妾才有的待遇。
祁翎煊此举既放纵又轻佻,如同在向别人示威一般。
随即,又想“这没什么大不了”似的,云淡风轻地同两人说起和婚礼有关的事来。搭在莫钦身上的手牢牢地将他禁锢在原地,给少年一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就在月白衣面前,他捧着爱着数年的人被另一个男人以一种轻蔑的态度宣誓着主权,换做从前,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他都是无法容忍的。
内心深处压抑的戾气犹如狱火沸腾,叫嚣着想要将那只猥亵莫钦的手撕碎。
可是,迫于形势,迫于计划,他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将这股怒火压下去,面若淡定地回答着那人的问题。
现场仿佛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只是淡得叫人难以察觉。
也只有祁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祁翎煊也有秀恩爱的时候。
兴冲冲地望着主座上的两人,不时戏谑地冲他老哥挑眉逗趣,像是在说:“没想到你个老和尚终于开窍了。”
婚期最终定在六月十五那日。到时候,月白衣也将正式入赘祁家。
也不知是否故意,或是出于谨慎,祁翎煊还当堂聊起了若是他们往后有了孩子该怎么养的问题。
听得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祁芜都不好意思起来。
莫钦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他不是祁家人,也没人问他的意见。就像祁翎煊手中的一个宠物,议事时用来顺顺毛玩一玩罢了。
这场谈话不论是对月白衣还是对莫钦都宛如一场折磨。
月白衣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当做个玩物,心痛又自责,却也无可奈何;莫钦则是迫于祁翎煊的威慑,不得不叫月白衣看到自己这样褪去傲骨、为人折辱的一面。
终于,犹如一百年那么漫长的会话结束。
临走前,祁翎煊头一次提及莫钦。
语气淡漠如水地对月白衣说道:“莫钦好歹是我的侍君,你们大婚的第二日,到时候也给他敬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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