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是谁?”女人抹了一把寸头,“那你好好想想,你跟你哥都做过什么缺德事。”
*****
四年前。
陆家的司机程先生傍晚来了一趟公馆。
“董事长,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姓铁没有撒谎,的确是季修雇了他绑架大小姐。”
陆定松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个畜生!”
门没关严实,书房外面,季寥寥伸手捂住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们陆家待他不薄,他就为了那点钱……咳咳咳……”陆定松咳得上不来气。
“董事长,您千万要保重身体。”程先生斟酌再三,“季修已经死了,大小姐那里?”
“不能让她知道。”
“那那两個孩子——”
门外有脚步声。
陆定松喝道:“谁在外面!”
季寥寥立刻回头,用眼神警告。
齐姨上前,敲了敲门:“董事长,茶好了。”
一周后,陆定松过寿,在家邀请亲朋。
季寥寥和商宝蓝在寿宴上大吵了一架。
两人素来不对付,在季寥寥面前,商宝蓝懒得装乖顺柔和,专挑季寥寥的软处戳刀子。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是私生女没错,但我身上流的是商家的血,你身上可没流陆家的血,等陆爷爷百年后,陆家都是景见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季寥寥气得摔了酒杯,弄脏了礼服。今日来了不少世家公子哥,她忍着怒气,回屋去换衣服,正好撞见顾清革从陆定松的书房出来。
顾清革是陆定松的钓友,季寥寥见过他几次。
她在商宝蓝那里吃了瘪,咽不下恶气,冲进书房,将那日听到的事一吐为快:“外公,你是不是想把我和我哥赶出陆家?”
话说得没头没脑,陆定松呵叱:“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
季寥寥实在不甘心,一时没收住嘴:“因为我爸做了对不起你女儿的事,所以你就把罪过都怪到我跟我哥头上。”
听到这里,陆定松立马正色:“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m.sxynkj.ċöm
“我亲耳听到的。”季寥寥平日里娇纵惯了,又是个毛躁性子,火气一上来说话就不过脑子,“我爸犯了事,跟我和我哥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气不过,你就去挖他的——”
陆定松喝止:“住嘴!”他看了眼门口,门还没关严实,“这件事不准再提,尤其是你妈那里。”
季寥寥有几分小聪明,立刻抓住了老爷子的痛脚:“你怎么对我不要紧,我哥是一心一意为了陆家,你们要是对不起我哥,我就把我爸的事都告诉我妈。”
陆定松猛地站起来:“你——”
他起身太急,心头一梗,瞬间头晕脑胀,整个人往后栽,重重摔倒在地。
季寥寥这下也慌了神:“外、外公。”
她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动不了,慌张无措地看着陆定松手脚抽搐。
陆定松心脏不好,有随身带药的习惯。
他摸到药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身体开始僵硬,五指渐渐失去抓握的能力,几次尝试都没能拧开药瓶。大脑越来越缺氧,手摔到地上,药瓶滚到了桌子下面。
陆定松伸手,去够药瓶。
“药……”
季寥寥如梦惊醒,立刻跑过去,捡起药瓶,递给陆定松。就在陆定松快要碰到药瓶时,她突然收回了手。
如果他死了……
她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手放到身后,握紧了药瓶。
陆定松睁着眼,瞳孔放大,像濒死的状态,挣扎了几下,手渐渐垂下去,然后就没了动静。
季寥寥伸手推了一下:“外、外公。”
她猛地坐到地上,怕得浑身发抖,缩到墙角缓了片刻,等慢慢镇定下来,才扶着墙站起来,也不敢去探鼻息,握着那个药瓶跑出了书房。
等季寥寥跑远了,商宝蓝才从楼梯后面出来。
季攀夕在院子里招呼客人,季寥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哥。”
季攀夕见她神色不对,带她去了后院。
“怎么了?”
她东张西望,惶惶不安:“我……我闯祸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陆常悠发现了晕倒在书房的陆定松。救护车来得很快,但陆定松没有被抢救过来。
季寥寥因为“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季攀夕料理完后事,来到病房。
“寥寥。”
他将门锁上。
季寥寥用被子裹着自己,满头的汗,不停地瑟瑟发抖:“外公……外公来找我了。”
季攀夕走到病床边:“别怕。”他轻轻地拍了拍季寥寥的头,“没有人会知道。”
她突然坐起来:“顾律师。”
“他看到了?”
她摇头:“外公见了顾律师。”那天她听到的事她早就告知了她哥,她一时忘记了害怕,紧张地抓着她哥的手,“哥,外公肯定是想把我们撵出陆家。”
季攀夕抽了张纸,擦掉她的眼泪,温柔地哄着:“别哭了,留着到葬礼上哭。”
顾清革死了,在去吊唁陆定松的路上。
*****
铃声突然响了。
季攀夕去买咖啡了,忘了将手机带去。他离开梵帝斯之后,没有找新的工作,每天准时准点地来接林浓下班。林浓把仪表盘上的手机取下来,挂断电话。
季攀夕很快回来了,他把冰咖啡给了林浓,刚坐下,听见她说:“我有张卷子忘了拿,你去帮莪拿。”
他有些意外,她很少使唤他。壹趣妏敩
“你等我。”
季攀夕回学校拿卷子。
林浓看着后视镜,等他进了校门,她才下车,用他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然后删除手机里的记录,连同那条来电记录一起删除。
学校的对面有个许愿池,她扔了六个硬币才扔进去一个。
季攀夕拿了卷子回来了。
“不知道你要哪一张,我把你桌上的都拿来了。”
她坐到车里:“我刚刚许了个愿望。”
季攀夕把卷子放到后座:“什么愿望?”
“希望早点抓到你的把柄。”
他只是笑了笑,给她扣上安全带。
次日下午。
季攀夕三点外出。
三点半,有客人来了方山别墅。
季攀夕天黑后才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但没看到林浓。
帮佣阿姨说:“这些饭菜都是太太做的,太太已经吃过了,在楼上。”
季攀夕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
卖相不太好。
他丝毫不介意,给自己舀了碗汤:“她下午有没有出门?”
帮佣阿姨盛了饭端过来:“太太下午都在家里,不过来了一位客人。”
汤很咸,非常咸。
这是林浓第一次在家里下厨。
季攀夕心情大好:“谁来了?”
“律所的陈先生。”
季攀夕夹菜的动作停下。
陈律师是来帮季寥寥传话的,原本是要传给季攀夕,只有一句话:“哥,小心陆定松和顾清革。”
刚好,林浓听得懂这句话。
她像往常一样,只开了盏台灯,在房间里批改作业。
季攀夕进来,把壁灯打开:“你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做饭?”
她抬头,从镜子里看他:“味道好吗?”
“不太好。”季攀夕抽走她手里的红笔,亲了亲她的手,“以后别做饭了。”
“好。”
断头饭,也不用做第二次。
深夜。
林浓睁开眼睛,摸到枕头下的水果刀,她轻轻坐起来,借着窗帘外缕缕银白的月光,看着季攀夕的脖子,想象着怎么割下去。
动脉在哪?
她握着刀子,在他颈上比划。
他睫毛掀动,睁开了眼:“杀了我,你还要去坐牢。”
他根本没睡。
他翻了身,面向她,没有生气,语气还是那么温柔:“阿浓,这样划不来。”
是划不来,季寥寥故意杀人判了十二年。可不杀了他能怎么办?
林浓没有证据。他做什么都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任何把柄,她就算在他身边待到老,也不一定能找到证据。
她要怎么办呢?她并不想坐牢。
“那你自杀吧。”这是她突然想到的,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相信了,他是爱她的,“你不是爱我吗?你去自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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