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泽立刻收起笑容，对着主座恭敬地低头，“孙儿不知，那韩婉姝平日里私生活混乱，孙儿与她只是逢场作戏，没动真章。”
老爷子意味不明地“嗯”了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韩雨茉抬眉，惊奇地“哇”出来，“那韩婉姝有这么厉害？以三哥的身份居然还要陪她逢场作戏，怕不是有求于人？
韩雨泽自知失言，他迅速瞟了眼主位，老爷子说完那一句后又没有了动作，放任他们两个在下面互辩。
他一时没答上来，韩雨茉趁机追问：“韩婉姝失踪是不是就是三哥求的事？韩志帆也是三哥指示的？韩志帆说的没错？”
连番追问后，韩雨茉“咯咯咯”地笑起来，“那看来那毒誓只能兑现一半，雷也只能劈一半。”
韩雨泽眉头紧锁，一步被压则步步被压，他在思虑如何圆回自己的话。
此时，主座一声闷响，斗嘴的二人同时噤声看去。
老爷子拍了下扶手，“韩婉姝很重要，嫡系的名誉系于她一人身上。现在，我提出两个方案。”
他掀起耷拉的眼皮，眼底快速划过一缕的精光，目光缓缓扫视厅内的二人，最终停留在韩雨泽身上。
“韩三，你知道韩婉姝的位置。”老爷子语气肯定。
这话说出来，就表明他已经知晓韩三的动作。
韩雨泽嘴巴蠕动，似是要反驳，却又不敢反驳。
“方案一，韩三掩护韩婉姝，让她当着公众的面，说出你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但需要留下证据，事后澄清谣言，保证小五的声誉。”
他又把目光转向韩雨茉，“方案二，小五在韩婉姝说出那些前，找到韩婉姝，让谣言直接止于源头。”
方案一是置死地而后生，方案二是将谣言扼杀于摇篮。
但无论是哪种方案，弯弯绕绕，最后的结果都是对韩雨茉有利，老爷子这是在为她善后。
老爷子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偏心。
韩雨泽猛然抬起头，竟忍不住为自己争辩，“爷爷，这两个方案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您又何必提出两个看似不同的方案！让我们两个分别去做是为了保证您规划的唯一结局吗？！”
他声音颤抖，不甘地低吼：“我不服！我费尽心思布局，现在却被迫亲手收拾自己的局，我......”
“咔嚓！”
瓷器破碎的清脆声音打断他止不住的责怪。
韩雨泽从无边的怒火中清醒，他嘴唇抖动，神情茫然，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爷爷......”他小声地唤道。
老爷子却没有看他，语气暗含怒意，“茶已经凉了，不知道换茶吗！”
“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们，在韩家待久了，一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猛拍两下扶手，会客厅总管立刻现身，毫不犹豫地跪在中间请罪。
韩雨泽脸色惨白，腰背依旧挺直，却掩盖不住他的颓然。www.sxynkj.ċöm
韩雨茉眼球微动，余光瞟向她左手边的茶杯。
隐约可见从茶杯边缘逸出的热气。
立刻，这杯茶就被佣人收走，换上新的热茶。
老爷子跟前也重新摆上青花瓷的茶杯。
他的怒意却没有消减，“既然如此，扒了你的职，打扫好地上的碎片后，滚！”m.sxynkj.ċöm
总管没有辩解，马上徒手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
陶瓷锋利的边缘在他手上划出了几道口子，他没有片刻的停顿，只是小心地不让血滑落到地面，以免弄脏会客厅的地砖。
待他收拾干净后，带着一手血快步退出了大厅。
韩雨茉端起新换的热茶抿了一口，惊叹：“好茶！水的温度不同，茶的味道也有差异，还是爷爷厉害，一口便能品出其中差异。”
她毫不羞愧地拍卖屁，又马上调转话题，暗有所指地说：“就像看人，孙女自认为看人挺准，但还是不如爷爷。就好比刚刚的茶，我院子里的那些人可不如爷爷的人聪明，他们听不懂那些话，只觉得自己没错。”
韩雨茉在杯沿轻轻吹气，热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遮掩住她眼底的精光。
她的目光透过白雾，挑衅地射向对面的韩雨泽。
韩雨泽也在看她，苍白的面色越发难看。
韩雨茉勾唇，指桑骂槐，“还是爷爷御下有方，佣人虽偶尔疏忽，但好在能看懂人脸色。”
韩雨泽怨毒地盯着她。
韩雨茉把唇边的茶杯挪到右侧，挡住老爷子的视线，却让韩雨泽看清她的口型。
她无声嘲讽：“脸，色，懂？”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方便韩雨泽看清。
韩雨泽咬紧后槽牙，脸色苍白阴沉，眼球爬满血丝，像是电影里嗜血的吸血鬼。
韩雨茉感受着韩三如冰刀般锋利的眼神，不甚在意地把茶杯放下。
老爷子的目光在韩雨茉身上转了一圈，“是有些马虎，人还是机灵的，但犯错了，就不得不罚。”
韩雨茉灵光一闪，接下话茬：“爷爷，这人这么机灵赶出去可惜了，小五斗胆要到我那，正好教教我们院里那些个不懂事的。”
“允了。”
老爷子看着她，似是满意地点头，手一抬，这事就算定下了。
韩雨茉笑着道谢。
茶的事过去了，老爷子又说回韩婉姝。
“方案一，韩三去。方案二，小五去。既然韩三觉得这件事的处理对小五有利，那么就以这次事件为考核......”
说到这老爷子提高音量，沧桑浑厚的声音在木质建筑中回响，像是某种庄严而郑重的宣告，深深地刻入沉寂百年的木头中去。
“开启韩家继承人的选拔！”
韩雨茉和韩雨泽同时抬眼望向主座。
“小五和韩三，谁先完成自己的方案，我护送他进决赛。与之相对，另一个则直接淘汰，退出继承人竞选。”
“知道韩婉姝位置的你可先人一步，这样你满意了吗，韩三？”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向韩三。
“雨泽不敢有异议。”韩三低头，“只是孙儿还有一个问题。”
虽然老爷子的层层叠叠的褶皱巍然不动，但韩雨茉敏锐地察觉出老爷子情绪不渝。
韩雨泽没看出来，只顾说出自己的疑问：“韩婉姝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可以......”
他五指并拢，做出切砍的动作。
韩雨茉厌恶地皱眉。
尽管知道韩三是个冷血无情、以自己利益为先的人，但是法治社会下，居然三两句话间决定一人的生死，如此堂而皇之地把法律当儿戏，实在嚣张。
老爷子意外地多瞧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道：“死生不论。”
韩雨茉的手骤然握紧，胃部隐隐不适。
这个限制放开，其实对韩雨茉更有利，方案二下，只要人死，就能轻易做到“谣言止于源头”的结果。
但是韩雨茉不会这么做，心不够狠，注定落于下风。
韩三知道这个妹妹秉性，表面骄纵实则心善，做不出要人命的事。因此提出这个便利条件，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事后杀人灭口。
他得意地笑了。
老爷子有些乏了，挥手让二人离开。
二人起身再次对视一眼，视线交错间仿佛滋出火星。
在佣人的引导下离开了会客厅。
此番，从韩三和韩五的竞争开始，便正式拉开了韩家争权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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