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好成算?奴婢瞧他们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惊云却没她那么轻松,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说出来的话也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厌恶。
倘若此刻陈氏和裴行昭在她面前,她恐怕都要直接上前啐他们一口痰了。
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说完又不禁庆幸:“也亏得您早早与他们退了亲,要不然真嫁到这样的人家,只怕这一辈子都得完了。”
“好了。”
云葭仍是笑着,并未当一回事:“有什么好气的,凭他们是什么成算,我们不搭理就是了。”
她是真没把这事当一回事,原本就知道裴行昭夫妇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岂会因为他们的谋划而愤怒?而他们那些成算对她而言也实在是不够看的,左右不过是觉得她如今心里还有裴有卿,觉得裴有卿随口说几句好话,她就又会同意这桩亲事,嫁进裴家任他们消磨。
可是要令他们失望了。
她对裴有卿已一丝感情都没有了,凭他再好,也同她没关系了。
她倒是更好奇给她写这封信的人。
云葭拿着手中的信纸看着。
经由这么一会,惊云心里的那团郁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就像姑娘说的,凭他们是什么成算,他们不搭理就是了,此刻见姑娘拿着那张信纸瞧个不停,惊云不由好奇道:“您还拿着信做什么?”
云葭说:“我在想,她怎么会给我写信。”
“她?”惊云这时才想起,是了,她道:“瞧我这脑子,这信必定是从裴家传出来的,可如今这个情形,究竟是谁在给您通风报信?”
她不识得这字的。
云葭却是识得的。
说来也巧,这一手好字当初还是经由她点拨的,只不过云葭没想到她会给她传信,却也称不上意外,前世在裴家她受陈氏责罚的时候,那人也曾隐晦地帮过她几回。
只是想到那人的结局,云葭不禁又蹙眉,手中的信纸被她平放于身旁的小几上,过后,云葭忽然问:“你在裴家可有交好认识的人,得信得过的。”
不解姑娘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惊云也未敢询问,想了一下便说:“厨房那有个叫采秋的,与奴婢是同乡,从前陪您去裴家的时候,奴婢没少与她联系。”
从前以为姑娘是要嫁到裴家去的,她自然没少与裴家的人打好关系。
这采秋与她的关系是最好的。
她虽打小就被卖了,但那时已有记忆,也记得乡野间的那些事,与采秋聊起来,自然要比旁人多几分亲近。
“您是要打听什么还是要传什么东西进去。”
云葭说:“替我带一句口信进去。”
“什么?”
风拂过云葭的脸庞,几缕青丝迷了她的眼,云葭把缠绕的发丝重新挽到耳后,忽言:“多谢。”
……
“多谢?”
梓兰今日待在屋中休养脸上的伤。
午后已过,她却依旧在屋中坐立不安,心中仍是在担心那一封被贾延拿走的信,生怕被裴行昭或是陈氏知晓,那她就真的完了。
忽然从采秋口中听到这一句,梓兰不由面露怔忡。
采秋以为她也不懂,便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惊云姐姐这无缘无故的让我带这样一句口信给姐姐做什么,我还特地问了,但惊云姐姐却没说别的了。”
说完未听到梓兰出声,抬头,见面前女子依旧怔着神,采秋不由又轻轻喊了她一声:“梓兰姐姐?”
梓兰听到这声,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
见面前小丫鬟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梓兰忙收起内心的那些悸动,笑着与采秋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特地跑这一趟了。”
“这事你莫与旁人说,如今咱们两家关系僵着,要让旁人知晓,我与你都没好果子吃。”她轻声叮嘱采秋。
采秋虽然年纪小,却知道轻重,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惊云姐姐也嘱咐过我,我不会与别人说的。”
梓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等下。”
她说着转身回屋,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包糖果,见采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手里的糖果,梓兰笑着递过去,“拿去吃吧。”
采秋面露犹豫,但又有些心动,眼睛不住地往梓兰手上那包糖果看。
梓兰笑道:“没事,我也不爱吃这些,你拿去与你的好姐妹们分着吃。”
采秋这才收下了。
“谢谢姐姐。”她笑着说话,脸上漾开两个小小的酒窝。
梓兰目送她蹦蹦跳跳地走出院子,眼中也不由浮现起柔软的笑意,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了,她这才回屋,担忧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心,此刻终于归于平静,她既为徐小姐认出她的字而高兴,又为贾延竟然肯替她做这样的事而忍不住抿唇……那人不是最听裴行昭的话了吗?
为何会帮她?
回想昨夜他说的那些话,梓兰又蹙眉咬唇,她实在猜不透贾延的心思,若说他如今还喜欢她,她是一万个都不信的,若不然昨夜他也不会回答不出那话,可他又的的确确帮了她……
脑子乱糟糟的。
最后梓兰忽然说道:“罢了。”
管他是什么心思,左右他与她如今也绝无可能了。
梓兰嗤笑,没再去想这事,只是这天夜里,踩着贾延回来的时辰,梓兰还是出去了一趟,手里拿着一盒烫伤膏,她并未直接交到他的手上,而是交付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厮,就当她谢他了。
小厮进来送东西的时候。
贾延正准备换衣服,手里的佩剑方才放到桌子上,刚要解开衣裳就听到外边有人进来,贾延耳清目明,六识过人,立刻转身往外看去,见是一个生脸小厮,他皱眉:“何事?”sxynkj.ċöm
他是裴行昭身边的红人。
身份尊贵又向来冷着一张脸,家里的下人对他是既恭敬又害怕,此刻被贾延这样冷眼看着,小厮只觉得胆战心惊,心脏都不会跳了。
他心道:贾爷这阵子看着是越发不好说话了。
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恭恭敬敬提着心同人说道:“我来给贾爷送药膏。”
贾延皱眉。
见小厮战战兢兢地拿着一盒药膏过来放在桌上,他认出那是什么药膏,心下一动,忽问:“谁送的?”
小厮受了嘱咐自然不敢说,但被贾延这样看着也不敢不说,便支支吾吾道:“一个姐姐送的。”
话音刚落,便见面前的贾爷忽然大步往外走去,脚步快得他还未出声就已见贾延走到院子里了。
贾延一路快步,走到外面却未见人,却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梓兰姐姐,你怎么在这?”
贾延豁然回头,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一株玉兰树下。
风吹玉兰香。
他听到熟悉的女声笑着说道:“吃多了,走会消消食。”
*
另一边。
徐家也到吃晚膳的时间了。
自打宫里的圣旨下来之后,不管是云葭他们还是底下的奴仆,全都松了口气,厨房的大厨们更是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家里的吃食上面,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说满汉全席有些夸张,但也的确十分丰盛了。sxynkj.ċöm
云葭先到的堂间。
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菜单,扫揽一遍后,点头:“没问题,过会就按这些上吧。”
下人答应着正要退下,便又听云葭喊道:“等下。”
下人止步恭声问:“姑娘还有何吩咐?”
云葭虽然被封为县主,却未让家里人改口,仍是作旧时称呼,她道:“这道杏酪,其中一份多加一些桂花蜜。”
下人惊讶:“多一些,是多多少?”
云葭想了想,笑道:“比我那份再多一些就行。”
下人明白了,点头,见云葭未再有别的吩咐,便先退下了。
她走后不久,惊云就进来了,云葭问她:“阿爹他们那边可去传话了?”
惊云答道:“传了,不过二公子不在。”
云葭挑眉看过去,无声询问为何不在。
惊云说:“今日午间就不在了,二公子说有事出去一趟,让不必等他吃饭。”
云葭闻言蹙眉,今日午间她没过来吃饭,而是在自己房中接待了一些人,大多都是过来道喜的,其中自然也不乏有真的关系好的,一茬接着一茬,有些身份贵重得她亲自接待,她事情多,也懒得来回走,自然也就不知道裴郁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
此刻惊云见她蹙眉,不由问道:“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下?”
“不用。”
云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随他去吧。”
原本就答应过他一切由他自己做主的,若事事都管着,难免他会觉得不自在,裴郁不是阿琅,不会不分轻重与谁结仇,她也不用像担心阿琅那样去担心他惹事,因此云葭很快就没想这事了,不过嘴里还是叮嘱了一句:“回头等人回来,让厨房送些吃的过去,他那性子在外头准是吃不好的。”
她记得前世他官拜绯衣官时,对吃的也仍是一派简单随意的态度。
有时她坐着马车去铺子里查账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坐在路边的食肆吃东西,有时是馄饨有时是白粥,永远是简简单单的那几样。
云葭想到这些便不由又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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