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你没有被外界的事物迷惑了心智。”
“毕竟，实验对于你而言，那才是最重要的。”
顾言一言不发跟在博士身后，手上拿着观察本，垂眸之时，满是冷然。
博士一个人仿佛在唱独角戏。
关着“新玩意儿”的地方有专门的实验员把手，正是此前与顾言对上的男人。
“来了？”
他朝着顾言昂首示意，态度颇为高傲不逊，又看见博士被顾言忽视，这嘴角的讽笑也有了几分真实。
随着几道加密的密码锁被打开，全白空间大门缓缓开启。
脚步声在静谧的实验室显得尤为刺耳。
一声哗啦水声响起，巨大的尾鳍猛的拍打在结实的玻璃缸壁上，引起高亢刺耳的声音。
三人却恍若未闻，脚步不停。
终于，随着关卡一点点打开，内室的庐山真面目也显现了出来。
望着占据了小半个实验室大小的实验缸里已经奄奄一息的物种，它朝着来人狠厉的扬着嘴角的利齿，扒在缸壁处，眼神凶狠，仿佛只要人靠近，它就一定能跳出来将其撕成碎片一般。
望着这个新奇的生命体，顾言不染尘埃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
夜幕降临。
床上团成一团的小章鱼缓慢的蠕动了下触手，慢悠悠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然后吧唧一声仰倒，十只触手朝天伸展。
“要接受记忆不？”
“来吧，我准备好了！”
宁歌慵懒的瘫倒在床上，让自己的思绪缓缓宁静下来。
入眼便是一层白雾缭绕，被遮掩了视线的宁歌正四处探找着脚下能走的道路，冷不防往前一踢，腿尖好像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宁歌低声惊呼一句，然后顺着慢慢呈现出来的路走去。
白雾渐渐散去，四周的景物也都开始清晰起来，宁歌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歇下脚，这白雾便又笼罩了上来，直接盖住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这走路还带强买强卖的？”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头顶上空的白雾团，咬牙切齿的又站起身来走路。
又走了好久，直到白雾散尽了，宁歌才咧着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花儿，顾言难不成是在爬山吗？怎么这么多崎岖的山路啊？”
问句发出去好久，可脑海里却安静如斯，丝毫没有回应。
“百合花？”
宁歌不信邪的又叫了几声，这才真正确定了百合花目前估计与自己失联了。
想来顾言的回忆而已，应该没有危险吧？
她揉了揉腿，左右环顾一圈，正打算再起来走一段路，就发现前面好像多了几个人影。
影影绰绰，不知何时出现的雾气又笼罩弥漫开来，令宁歌看不真切。
模糊的声音逐渐传入宁歌耳边，前面的人似乎在争吵。
吵得很凶。
“离婚可以，这个怪物我是不会带走的，我只带小宝走。”
“小宝抚养权给我，这个怪物指不定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小野种！”
两人争持不休，吵得面红耳赤。
可他们都十分默契的不去提及一旁正在自我娱乐的小孩的抚养权，甚至是巴不得甩开他自己跑掉。
小野种，怪物，废物……
这些辱称叫得宁歌都有些听不过去，而旁边看不清样貌的小男孩却像是习惯了一般，一动不动，像是个商品一样任由他们挑选或放弃。
宁歌咬咬牙，气不过的往前冲几步想往前安慰一下小孩子，可自己刚刚起身，眼前画面便如漩涡一般扭曲成了碎片。
小男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莫名的，宁歌竟看清了那双澄澈无比的大眼中……令人难以想象的死意。
待自己再次睁眼时，宁歌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福利院门口。
她正迷茫中，福利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男孩子被推了出来，他的东西被丢的到处都是。
“滚吧野种！怪物！”
“院长妈妈好心把你捡回来，你不知感恩，真是狼心狗肺！”
被辱骂的小男孩似乎有些眼熟。
他充耳不闻，只是低头捡起自己的东西，小小的身子抱着已经破烂的被褥，在地上拖着往前走。
他的身形已经很高。
可衣服却像是缩水了一般，堪堪只到胳膊肘那里，而且花纹图案也十分幼稚难看，上面有好几个残损的破洞。
宁歌迟疑着脚步往前跟着他，一步一步，看着他艰难的动作，她想也不想的帮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我帮你。”
她看着缩小版的顾言道。
他与长大后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是这时候更可爱，像个精致的小仙童一样。
脸颊还有些肉嘟嘟的奶膘，眼睛又大又圆，像极了明亮透彻的猫瞳。
只不过，这双眼里却并非儿童的天真烂漫，而是死寂。
死亡前的宁静。
他就那样看着宁歌，不阻止也不同意，像个呆愣的木偶人，只有被人操控一下才会动一样。
“顾言。”
小男孩并不理会她，只是默默的往前走。
宁歌能够猜测到的。
他的父母将他丢在了福利院，而福利院的人却又苛待他。
可明明，他只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啊。
宁歌百思不得其解。
走着走着，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恍惚，顾言小小的身影被放大拉长，最后转入漩涡之中。
还未睁眼，一声短促高昂，满是恐惧的尖叫声响起，吓得宁歌一个哆嗦。
她猛然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却令自己呆立在原地，入眼的大片血红刺伤了她的眼睛，随处丢弃的动物尸体令她无从下脚。
而更令她觉得悚然的是……
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被溅出的鲜血。
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手上动作却一个也不停。
钝了的刀片不利索，男孩便站起来切。
将已经死透的老鼠尸体割得血肉模糊……
“怪物……怪物！”
女人惊慌失措的想要逃跑，却不小心踩到了散落在那里的动物尸体，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与令人作呕，面目全非的老鼠头颅亲密接触。
“啊！”
“妈妈。”
小男孩看到女人很兴奋，他肉乎乎的手上还捏着染血的刀片。
小小的身子站起来，嘴角咧开笑得可爱，“妈妈……”
“别过来！”
望着女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小男孩怔怔的呆立在原地。
“你为什么要切老鼠？”
宁歌忍着恶心问。
小顾言似乎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姐姐来，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朝着这位姐姐笑了笑，将手里的刀片扬了扬，“妈妈说她怕老鼠呀。”
“所以我将老鼠全部杀光，家里就没有老鼠啦！”
“很好玩的，姐姐要试试吗？”
“我就不了，你已经将老鼠都解决完了，要不要去洗个手呀？老鼠很脏的。”
“洗手？好。”
小顾言看着双手的脏污，又扫着小衬衫上被溅出的血花图，便乖巧的扔了刀片，牵住宁歌递过来的手。m.sxynkj.ċöm
“妈妈会夸我吗？”
“……会吧。”sxynkj.ċöm
“妈妈最害怕老鼠啦，言言不能让妈妈被老鼠吓到……”
宁歌牵着手上的小手，心内五味杂陈。
难道这就是他被叫做怪物的原因吗？
走了一会儿，手中的小手突然一松，小顾言抬头望着宁歌，眼里满是纯挚，“姐姐也怕我吗？”
“姐姐也觉得我是怪物？”
“怎么这么说？”
宁歌蹲下来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得到他的拒绝。
“别人都说我是怪物，我爸爸妈妈也这么说。”
小顾言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正常，话语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习惯一般。
因为他从小就缺乏感情。
缺乏任何与人相关的情感。
但他很聪明。
能够精准的复刻一切他们想要的反应。
开心，难过，自责，生气……
也能够努力要求自己达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目标。
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一样，明明一切都趋近于完美，可也令人觉得惶恐至极。
直到他们看见了他手里的血。
双手沾染的血甚至弄脏了他向来整洁不染的衣服，而他还在笑着向他们解释道。
“妈妈以后不用害怕有老鼠了……”
这一举动后，原本维持着表面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
他开始遭到众人的嫌恶与恐惧。
被冠与“怪物”之名。
哪怕他的初衷曾是善良的，他也遭到了父母的放弃。
直到他被送往福利院，又在福利院中被欺辱，院长妈妈以他是个脾性怪异的坏孩子为名，为了让他不在福利院中欺负其他可怜的小孩，于是将他逐出了福利院。
他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走了很久。
走到脚趾都在叫嚣着酸麻，疼痛难忍时，他才得到了另一个新生。
一个……令他厌恶，却也不得不依附其生存的新生。
小顾言被牵着进入了实验室。
成为了第一批在博士手下培训的少年实验员。
不同于别人对他的厌恶，博士似乎很喜欢他。
他从不会责骂他，哪怕他因失误而切坏了值钱的标本。
他向来温和。
只有在他穿着宽大不合身的实验服去往实验室，小小的手上抓住冰冷的手术刀时，博士才会出现除了温柔以外的其他情绪——疯狂。
博士想培养出最优秀的后继者。
哪怕他毫无感情，毫无人性的温暖，淡漠，冷如恶鬼。
越是这样，博士会越高兴。
他爱实验超过自己的生命。
自然也希望在自己死后，优秀的继承者能够继续发挥对实验的热爱，又或者说，不死不休。
顾言其实不爱解剖。
他厌恶温热的鲜血猛的从皮肤下喷涌出来的感觉。
可博士会拉着他的手一点点在他耳边传授解剖的要义，然后将他关在纯白压抑的实验室里，只有他按着他所说解剖之后，博士才会放他出来。
他会挨饿，饿到第三天，不得不克服内心的恐惧开始拿着手术刀颤巍巍靠近被解剖的动物，闻着它身上的尸臭味，一点点开始动手。
不动手就没饭吃。
会死。
小顾言什么都清楚。
所以他会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仔细听着上方传来的博士的声音，然后开始将刀狠狠捅进尸体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自己习惯而麻木的迅速动手后，他再也没有挨饿过。
他再次获得了博士的青睐，成为那一批少年实验员中的佼佼者。
开始接触了新的天地——实验。
甚至于自己一个人不眠不休的实验观察了三天三夜，最后探索出了新型的生物信息，震慑了所有经验老到的科学家们，包括博士。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到金矿银矿一般激动讶异。
而顾言实验员的名头也在一夕之间传遍实验室。
他们给自己的定义是疯子。
敢于用自己的身体去做实验的疯子。
不顾一切只想得出结论的疯子……
……
顾言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卧室里静悄悄的，被子里鼓起一大团。
顾言打开灯，床那边就传来闷闷的一声抗议，“我饿了……”
“想吃什么？”
顾言坐到床边将凑过来的宁歌抱进怀里，替她仔细的理了理鬓发。
“阿言，你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宁歌把玩着他的纽扣，昂首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慵懒的说道。
顾言也回亲了她一口，眸光显出淡淡的温柔来。
宁歌率先起身拉着他往楼下走，转身时的神色却隐隐有了变化。
血腥味。
顾言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且隐隐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反派吗？”
宁歌一边走一边问。
“有。”
百合花回答的很快，“我可算能出声儿了，你进回忆那段快憋死我了。”
“有没有反派主要看你攻略的进度。”
“一般来说顾言就应该是反派对象了，但前不久我检测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比顾言恶意值还高的人类。”
“如果顾言被你攻略成功，那大概反派就会是其他人了。”
“你要谨记这里是个童话世界，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在这里都有可能存在。”
“所以我该防备防备那个即将出现的反派二号？”
“我建议是这样，目前世界完成度已经过半了，按理说应该不用再做其他强加的任务，但这个世界属于呼吁保护自然的宣传世界，估计会给你再出一些任务，到时候我给筛选筛选。”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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