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准备，一个都不放过吗？”
林北墨牙关打颤，整个人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他当然知道这人在说什么，自然也是知道，老爷子究竟想要干什么的？
从小到大，在为数不多的父爱中，老爷子最喜欢跟他说的一句话便是。
你要么别做，要做就要做到斩草除根，不给对方留任何活路。
对于爹爹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事情，林北墨自然也会合理运用。
用于上阵杀敌。
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敌军已经输了，他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他手底下的兵，也永远不会走回头路。
可同样的道理，轮到老爷子排兵布阵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真真正正的斩草除根。
“林北墨……”孙南乔有些担心。
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男人便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不愿意去看任何人。
不只是他，就连络腮胡子，此刻也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没有半点光彩。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个都不放过？”她扯着嗓子怒吼，“我们都已经在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你们杀了，你们还想怎样？”
围堵他们的将领，包括周围其他的将士们。
面对她的质问，都是齐刷刷的选择低头，假装自己听不见。
“南乔。”林北墨脸依旧埋在手心里，“没用的，是我们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什么叫我们输了，前线那么凄惨的仗都打了，一个两个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现在什么都没干，就开始嚷嚷着输了，这就是我们林将军的本事吗？”
她拼命摇头，野兽一样的眼睛瞪向旁边的将士们。
对方被看得有些心惊胆颤，没一人敢与她对视。
“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觉得上头的人能像丢垃圾一样，把林北墨和他手底下的人丢了，以后对你们，能好到哪里去吗？”孙南乔一阵冷笑，“别以为自己留在这京城，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去。”
看着这群人，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所以说他们一直将几人围在中间，可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那几句要挟的话之外。
这些将士们，还算是向着林北墨。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首领皱着眉，“有些事情，也非我们本意。”
“老爷子是准备把他们带回去，还是说……”林北墨打断了众人，“还是说真的，要做到那种地步？”
“林将军……”对方有些不忍。
“那么多人，那么多将士拼尽一切，好不容易从前线回来，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喜悦，然后呢，然后要背自己的同僚所杀？”林北墨红着眼睛说，“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让大家死在战场上，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在战场上，你们也是通敌叛国的奸细，也是一群酒囊饭袋，除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做不了一点实事。”孙南乔同样声音哽咽，“无论如何，大家都做不了英雄。”
“他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林北墨咬着牙，“这世界没有如此当官，没有如此当将军的！这是把人命当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回应他的，只有远处的踏踏马蹄声。
原本已经四散开来的将士们，现在又重新回到了林北墨身边。
不少人看着自家将军摘了头盔，两眼充血，眼眶通红的坐在地上。
都跟着一愣。
“将军……您这是……”
有人开口询问，却在跟林北墨对视上的瞬间，又把话吞了回去。
而周围那些围着林北墨等人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别过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你家将军胆子小，近乡情怯，怕回家之后没脸见人罢了。”
孙南乔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也不知自己突然说出这话，究竟是在安慰谁？
越来越多的人，从远处被赶回来。
若是站在城门上，从高处看，就像是牧民在赶牛羊一般。
原本是散开来的人，在最外围一圈的追赶下，开始逐渐往最里头收缩。
最后上万人，紧紧巴巴的挤在一起，一个个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林北墨和孙南乔的人身上。
那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曾经多次救过他们的命。
但这一回，夫妻二人一坐一站，脸上都带着难以掩盖的痛。
“没救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我就是个傻子，明知道有人想对付我，我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回来？”林北墨喃喃自语着，连带着眼泪从眼角滑下，自己都感觉不到。sxynkj.ċöm
“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想过，你家老爷子能狠毒到如此地步。”络腮胡子将仅剩的一只胳膊，按在他肩上，“错不在你，也不在他们身上，要怪就只能怪你家老爷子，狠毒至极。”
“怪他有什么用，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我们都被堵在这里了，就连林海都被我杀了……”
林北墨怒吼着，提到林海的名字，不由得浑身一颤。
连带着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神，都重新聚集到一起。
“林海，老爷子最喜欢他们了，老爷子最喜欢自己在外头的孩子了。我如果没杀了他，我如果老老实实按着他说的做，他会不会向老爷子求情，会不会让老爷子放过他们？”
男人拼命的摇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
可林海刚才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反倒一直出现在他眼前。
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林北墨！”孙南乔伸手按住他的另一个肩膀，“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要是顺着那个人说的做，大家不止不能活命，指不定还要受到什么侮辱，你难道忘了吗？”
你难道忘了吗？
之前江海当探子，被发现以后，曾受过怎样的侮辱？m.sxynkj.ċöm
可这样的话，孙南乔一句都不敢说给现在的林北墨听。
“不会的，那是我手底下的人，他肯定会想据为己有，肯定会跟老爷子撒娇，把这支队伍要到他手底下去，好跟大家证明，他一个外室子，也比我林北墨要强！”
他扬着下巴，满脸倔强的看着孙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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