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方映雪感兴趣的是兑换版面,神奇草药系统确实不负神奇之名。设计系统的人大概为了激励宿主学习,而设置了声望值,只要靠自身所学行医救人,就能涨声望,声望则可以兑换各类神奇药丸。
于是方映雪翻了翻清单,心中甚为叹服:
比如这个“一日锦鲤”就是服用者运气会提升一天,限制是,这一日提升的运气借的其实是服用者本人日后的好运气,所以服用者在服下此药同时,也被默认为接受之后一段时间的霉运,至于这个倒霉是喝凉水塞牙的小事,还是踩了瓜果皮摔成重伤,这就不归系统管辖了。
又比如这个“百日真心话与大冒险”,简而言之就是服了这个药丸在往后一百天里就得说老实话,否则就会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大胆冒险之举,至于是何举动,因人而异,谎话越多,胆子越大!
……
方映雪看完之后十分感慨,这些神奇药丸看似神奇,实则处处是坑,不过就很适合坑人,她看了一眼还在逼逼赖赖的张二姑娘,再瞧“百日真心话与大冒险”,莫名觉得顺眼起来,此二者简直天作之合,甚是般配!
方映雪清了清嗓子,迎着众人疑惑的脸缓缓道:“我也相信张姑娘并非故意为之。”这话一出口连脸皮厚似城墙的张二都被震惊的哑然无言,大概是在疑惑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圣母脑残之人!
“不过,要麻烦张姑娘做个证,”方映雪笑眯眯指了指将头埋于土中,耻于见人的刘麻子,“他想坏我名声又诬我谋害亲子,我今日肯定是要将此人遣送至官府的,还烦请张姑娘日后被传唤时,在公堂之上指认此人。”
“好说,好说……”张二游魂似地回答,仿佛不敢置信这件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那大家今天就散了吧!烦请族长稍后将此人送至县衙,我家珹哥儿都饿了,大家都回吧。”方映雪潇洒挥手,扭头就拉着还抱着珹哥儿的林砚离开。
方芷颜倒是看着林砚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对林砚说什么,但林砚自从被方映雪拉了手之后,视线就一直在方映雪身上,哪里看得见她这番惺惺作态,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村众也很茫然,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以一个虎头蛇尾的姿态就结束了。不过人家苦主都不追究了,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也散了。
暮色四合里,唯留下一个尚处在窃喜中的张二,和咬牙看着方映雪一家人和和美美离去的方芷颜。
回家路上,方映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相处,于是跟在一大一小身后,数着田埂上的花踱步,默默挨时间,却听身前之人缓缓开了口。
“我五岁那年母亲就病重,于是她花了十两银子,在人牙子手里买下来一个大我四岁的小姑娘,与我做童养媳,这样在她走了之后也有人能照顾我。”林砚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碰撞开的脆响,又带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朦胧磁性,他若认真讲一件事情,并娓娓道来时的姿态确是十分动人的。
怪不得林家村并这世间的多数女子,都对林首辅虎视眈眈,趋之若鹜了,方映雪在心里腹诽。却听见他继续往下道:“往后我与方娘相依为命十五载,我对她虽无男女之情,却也熟悉她的一切。她胆小谨慎,出门几乎不与人说话,又不通文墨,如何能在我离开的一年半载里精通医术……”m.sxynkj.ċöm
方映雪自然知道以林砚的敏锐程度,肯定已经怀疑上她了,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装作方娘这么一辈子。斯人已矣,不复归兮,她既然来了,就要用自己的样子活在当下。
而方映雪这一天下来委实疲倦,听到林砚这话后都懒得找借口,于是她对林砚的话不置一词。
只一边畅想着等搞完刘麻子的事情,还了原身一个清名就走;一边又捡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摇摇晃晃去逗趴在林砚肩上睡着的珹哥儿,珹哥儿被毛茸茸的草扎了鼻子,便“哼唧”了两声,歪头又靠着他父亲的脖子睡着了。
就在方映雪觉得这小孩其实也挺可爱的时候,身前的林砚却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方映雪,面容被天边霞光浸染的有些模糊,看不清楚是何表情,昏黄温暖的色彩却盖不住他眼里的彻骨寒冰,方映雪只听他状似平静地问道:sxynkj.ċöm
“你是谁?她在哪里?”
方映雪对着这个问题,心情就如同徒手接住了一吨正在被点燃的炸药包那么沉重,手里用来逗林珹的狗尾巴草顿时都不香了。
她思来想去,斟酌几番,眼见天快要黑了,才试探性地开口:“我是谁不重要,但是她走了……?”
只是抬眼就看见林砚在昏暗中愈发冷郁的双眼,索性心一横,张口就来:“她就是走了!因为她觉得和你在一起很累,从来都没有人在意她,重视她。她为了让你能认真读书,从来只能一个人辛苦持家,三伏天带着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因为不干活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根本养不起你和林珹两只四脚吞金兽!”
方映雪越说越气,仿佛把自己代入了方娘无名短暂的一生,世人永远只看得到镶金嵌玉的才子佳人,首辅与神医才好相配,十两银钱买来的童养媳自然是作垫脚石和炮灰,以便全了男主另娶的佳话,全了女主慈悲救人的美谈。
而当她看见林砚渐渐抿起的嘴角,欲言又止的神色就更来气了:“你是不是想说还有农闲的时候?我告诉你,农闲的时候更加忙碌,她要没日没夜地刺绣补贴家用,不然你以为你的笔墨纸砚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一宿又一宿地熬,明明才廿四的人啊,一双眼睛都快熬瞎了!身体都快熬垮了!”
“就是这样,她还要忍受村中的流言蜚语,又或者像今日一般的诬陷骚扰。是不是因为只是童养媳,所以就没人把她当做人看过啊?连条富贵人家的狗,都比她活得像个人。”方映雪在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林砚,你有没有心啊?”
天色全然昏暗下来,林砚的脸被阴影完全覆盖住,他没再说话,宛如一座僵立的石塑。今夜无风,方映雪却觉得通身透体的寒凉,三段话,一个女人平平无奇的一生,只让人觉得这个世间残酷得像是一场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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