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如水波荡漾,衬出方映雪白净的面容板得像是块砖,唬得顾湘都不敢多言了。
天上坠着轮圆日,白云寥寥。
难得的万里晴空,林家门房在檐下热得满头大汗,一见方映雪来,他赶忙擦了把汗,了然问:“方姑娘来找我们公子?”
“是。”方映雪停在门槛外。
“那你真来的不巧。”门房摸着脑袋,笑了,“我们主子临时有事要走,去找你又凑巧你不在,便先走了。”
方映雪目光晃动,若有所思的追问:“这么急?是回京城了?”
“这奴才哪知道?”门房实话实说,“只是今早有人来见公子,说了几句后,公子就急匆匆走了。”
林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急旳,定不是小事。
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涌来,顷刻席卷心脏,方映雪有些心不在焉,勉强挤出一个“嗯”。
直到日暮时风,林砚还是不见踪影。
方映雪坐在院子里,满腹心事摆在脸上,素指一下下揪着花叶。
顾湘实在没眼看,扭头走时却险些撞上一堵肉墙,定睛一看,竟然又是白颜郎。
“我找方姑娘有事。”白颜郎踮起脚尖,直接越过她朝里头探头探脑,“她可在里头?”
“在呢。”顾湘侧身让他进门。www.sxynkj.ċöm
白颜郎急吼吼往前几步,就见地上一地花枝绿叶,惨不忍睹,让他一时消了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在良久无声中,方映雪终于收回了几分神智,杏眼像蒙着一层雾气,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来了怎么不说话?”sxynkj.ċöm
念着正事要紧,白颜郎摇头甩头其它乱七八糟的念头,开门见山道:“之前你走的急,我还未来得及问你……你打算拿陶启蛰如何?”
这话问倒了方映雪。
陶家有错不假,可他世世代代如苍天大树盘踞在樊城,要想撼动他,并非易事。
可她并无万全把握。
“事已至此,方姑娘还犹豫吗?”白颜郎把皇帝不急太监急表现得淋漓尽致,焦急地来回踱步。
“事关专利,你若不抢占先机,往后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他陶启蛰所研制,那你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知道。”方映雪眉眼低垂,蒙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语气平平,“可我一时也无计可施。”
白颜郎傻眼了,木桩子似的半晌没声。
在自他认识方映雪一来,她一向是无所不能的模样,不想今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脑中灵光乍现:“等等,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方映雪将信将疑。
“我们去报官!”白颜郎斩钉截铁说完,就见方映雪峨眉紧蹙,丝毫不将顾忌加以掩饰。
他心知肚明——如今庄知府对她颇多怨气,不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了,怎会为他们主持正义?
可白颜郎也没妄想他会秉公执法,得意地摇头晃脑:“你平日里聪明绝顶,这时也不懂了吧?咱们要的是先发制人!”
而非官司的输赢。
只要他们理直气壮,那樊城将无人不知陶启是仿制品,就算输了官司,也赢了名声。
算起来总是不吃亏。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方映雪如醍醐灌顶,一拍手,赶紧起身往外走,“我现在就去衙门!”
白颜郎赶紧跟上:“我去替你作证。”
落日西下,藏入天际。
林砚快马加鞭赶到货物中转站时,残存的滚滚浓烟卷云而上,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
他翻身下马:“情况如何?”
“主子,我们正在清点货物,可受损太多,一时还没个结果。”灰头土脸的路七走了出来,单膝跪地,“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不怪你。”林砚示意他起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路七又非神仙,出错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林砚目光一沉,声音冰冷:“这批货何上路,只有我们的人知晓,为何会被人盯上?”
“恐怕是出了内鬼。”路七捏紧佩剑,气闷不已。
“千防万防,不想还是阴沟里翻船。”林砚环顾四周,这时火势才被控制,无数人影穿梭在黑烟中。
说这些并无益处,如今最要紧的是查清内奸。
林砚瞥了路七一眼,用只容两人耳闻的声音道:“去查。”
路七心照不宣的点头。
今日事发突然,明眼人都能查出其中有异,因此路七一路查过去,众人都配合他自证清白。
很快到一个提水灭火的大汉前。
路七叫住他,锐利的双眼好似鹰眸,叫大汉不敢直视,低头时听见他问:“你叫何名?”
大汉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发白,呐呐报上名字:“俺叫张雨。”
路七在手里的小册子上找到这个名字,随意划上一笔,便公事公办的询问:“这几日你可有和外人接触?”
“没……”大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捏紧扁担,“没有。”
“好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路七摆摆手,向下一个人走去,仿佛不曾看见大汉陡然松懈的身子。
大汉悄然无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背后一道寒风袭来——
砰的一声后,大汉后心剧烈一痛,如短线的风筝坠落在地,趴在地上险些咳出五脏六腑。
林砚收回腿,冷眼看着他:“抓起来。”
半刻钟后。
烟味在鼻尖萦绕不去,大汉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抬头是高高坐着如阎王的林砚,身侧是面色不善的路七。
林砚居高临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公子这是何意?”大汉半张脸贴着地,咬紧牙关不松口,“好端端的,为何要这么对我?”
“哼。”路七冷哼一声,都这时候了,还把他当傻子?
大林砚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不紧不慢道:“你若知晓做暗卫者,要将家中情况悉数上报,就绝不敢欺瞒我。”
话音未落,大汉神色剧变。
震惊,恐惧,后悔……种种情绪在他黝黑的面部一闪而过,最后如烂泥瘫软在地,艰涩地挤出几个字。
“你们……什么都知道?”
“算不上。”路七看林砚并无接话的打算,便好整以暇道,“只是你身为张雨的孪生兄弟,我们少不得要记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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