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天,十年来他都在尝试,每一次太后不舒服,他都用当年偷学的针法给太后治疗,但时灵时不灵。当时他偷学的时候,因靠得不是太近,并不能完全看到对方扎针的位置,更不懂力度,好在这十年来太后也没有大发作过。
但既然有灵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是可以学的,他不信那针法非要学什么女子功法,男子才是这世界的主宰,没有不能碰的东西!
上个月,他在南城杏花巷找到的那个老头,年龄和病症都与太后差不多,他内心十分激动,那日他发作,他就在他身上做了尝试。第二日再去看,效果很好。
也就是说,如果太后再犯病,他也可以治好太后了。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经过这次之后,太后会更信任他。
收针,太后寝宫的气氛并没有变得轻松,一旁的嬷嬷面色发白。
“太后娘娘——”语气慌张而充满担忧。
姜苟抬头一看,太后的面色,不如预料般好,他的手一颤。
或者是第二日才能看出效果?
那个杏花巷的老头,刚施针的时候面色也没看出变化来,第二日才能看出来,脉象也是。
于是他对嬷嬷解释道:“针法也不是神仙,不能马上看到效果是正常的,明日就会好很多。”
“希望您说的是真的!”韦嬷嬷并没有太后那么信任姜院正。
逸竹负责收集京城的消息,通过特殊途径传递给齐云苍,一般的消息定时送,重大消息及时送。
太后病重自然是重大消息,他即刻写好了小纸条,刚想缠上信鸽的腿,想了想,又将小纸条拿下来,加上了一行字。壹趣妏敩
苏姑娘受了重伤,应该也属于重大的消息吧,毕竟世子与苏姑娘来往多次,要离开,连未婚妻都没见,唯一见的就是苏姑娘。
而且牢房里头那个,苏姑娘还能自由探视——
逸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齐云苍接到信鸽的消息时,已经到了百里外的另一座城,看了消息之后,他交代属下先去南镜,然后调转马头直接返回京城。
一路上他都在想苏姑娘受重伤,太后病重,这二者有没有关系?
故意的?不,谁会觉得太后病重只有苏姑娘能治?他们都不信任她,他们刁难她,连皇上,对方明明立了大功,却没有给她应得的荣光。
但如果太后真的病重到太医都不能治,怕是这天下只有苏姑娘能治了。
他对她的医术,非常信任,因为她曾治好镇北候!那孩子的身体,真的和原先很不一样了。
加上那日苏姑娘和刘赢见面,他们的谈话他刻意避开,但多少有些猜想,苏姑娘的医术必是出自名师,或者,不仅仅是医术,还有棋艺、琴艺。
太后病危,连姜院正都无能为力,其他太医也都一一看过。
成安帝声音沉沉:“姜院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所有太医都跪下:“臣无能。”
成安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除了说自己无能,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朕不想听这些废话,赶紧给我想出治疗方案,否则,让你们脑袋搬家!谁医好太后,谁就是院正!”
太医们战战兢兢。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情形。太后的病症也同今日一样,大家都以为她要不行了,谁知第二日,人就同没生病一样恢复了,说是姜院正的功劳。
如今——是病得更严重了吗?连姜院正都没办法了?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成安帝是个孝子,姜苟治好了太后,他就让他当院正。如今也一样,谁医好太后,谁就是院正。
成安帝回到御书房,宣了信国公。
“信国公,刘赢审得如何?”刘赢被信国公府从青鸾山抓到府上的事,是上奏过成安帝的,当时成安帝也示意信国公务必从刘赢口中套出有用信息。
以信国公对成安帝的了解,又怎能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理:“皇上,那人并不是越国人,而是安国人,医术也是在安国拜师学的,皇上若是想宣其入宫,臣这就去安排。”
成安帝当然不希望传出安国太医不如越国的言论,这不只是太医的面子问题,而是安国的面子问题。
刘赢被暗中带了过来,见到成安帝,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恭敬,甚至有一些恍惚。
“这是怎么回事?”成安帝问。
“回禀皇上,刘赢被抓进国公府就一直如此,问他什么也都不回话,直到问了医学上的问题,他才开始说。”信国公解释道。
具体说的什么,是他大儿子负责的,对方说,刘赢只是发出声音,没有说出什么实质内容。
“刘太医,你可能听见?”成安帝试探着问道。
刘赢眼神仍然没有聚焦。
“如今安国太后病重,请刘太医移步慈宁宫。”成安帝也不想废话。
他就不信刘赢能那么大胆,能当着她的面伤害太后。
来到慈宁宫,姜苟等几位太医还在。
见皇上竟然带来了刘太医,姜苟心里很是不悦。
皇上这是完全不信任他了?竟然还请了一个越国太医?
刘赢在几大侍卫还有看不见的暗卫紧盯下,如同木头般给安国最尊贵的女人把脉,他应该是紧张的,荣幸的,但他完全没有,眼神一直木讷呆滞。
就在这所有人紧张,刘赢木讷的诡异氛围中,后者突然大笑三声:“哈哈哈——”
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壹趣妏敩
刘赢说:“皇上,草民不会治。”
“大胆,刘赢对太后不敬,来人,给朕将他抓起来!”成安帝很是生气,不能治就不能治,为何笑!将安国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真正不想救太后的,是你们自己。”刘赢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还是止不住笑。
成安帝想要将人拖下去,信国公却阻止了。
他见刘赢此刻的眼神极为清明,与这些天的情况大不相同,说不定能问出有用的信息。
“刘太医为何如此说?”信国公问道。
“十年前的症状,和今日一样吧?”
刘赢怎么会知道?十年前对外只说太后病重,却没有对外公布具体病症。
“找十年前治好的人出来不就可以。”
知道的都看向了姜苟。
“哼,是不是那人治不好了?”刘赢又笑。
成安帝黑着脸,威严起来骇人,刘赢却是不怕。这世上只有两人是他害怕的,一是他师父,二是他师妹。师父是过分严厉,师妹是样样都比他好。
姜苟的脸更黑:“那是因为十年前的情况与今日根本不完全相同,太后也上了年纪,作为太医,本官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不专业的话,越国的水平不过如此。”
此时只有成安帝和信国公知道刘赢其实是安国人,在外人眼里,他还代表着越国。
“所以治得好是因为你,治不好怪病人生病咯?”
在场的太医一阵脸热。
“刘太医,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对你没有好处。”
“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姜院正十年了,都没有学会太后病症的治疗方法,实在太蠢,这样的人,安国还是不要再让他当院正了。”
信国公福至心灵:“你是说十年前治好太后的另有其人?是谁?”
“只能问姜院正了。”
姜苟一瞬间感觉到万道目光将他灼伤。
“姜院正,你说。”成安帝有些不耐烦了。
“你胡说什么?十年前本官治好太后的事是毋庸置疑的,你是在质疑谁?你不清楚难道连皇上都看不清楚吗?”姜苟说着,跪倒了成安帝的面前,“皇上明鉴!他定是不怀好心!”
刘赢冷笑:“姜苟杀了她,这世上再没有能够救太后的人了。”
“你血口喷人,皇上——”姜苟指向刘赢,“这人从越国来到安国,定是没按什么好心,中伤于微臣,定是不想让微臣救太后!”
成安帝不喜欢姜苟,但也没想到姜苟可能不是十年前救太后的人。
但他若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因越国太医的一句话就将姜院正抓起来,定会被人说成堂堂一个安国竟然被越国蛊惑,他的面子何在。
“刘赢,别以为朕不敢要了你的脑袋,如果你不能说出个人来,你自己看着办!”
“如今那人已被害死多年,如果还有人能救太后,定是真正救了太后那人的徒弟,和她一样会用真正的针法,而不是一日只能用一次。”刘赢不屑地瞥了一眼姜苟离开的背影。
成安帝微眯眼睛,这刘赢句句都在讽刺安国,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如今有求于他先忍了。
刘赢还不知道苏言裳曾经在京城施展过几次针法,他以为是自己的师妹出现了,师妹当年是被处死了的,只是假死逃脱了,别人都不知道而已。
但如果师妹真的收了徒弟——这个想法在刘赢的脑海里第一次出现,却发酵很快,他紧握拳头。
刘赢这回进了宫,就没有再回到信国公府,而是被放了出去,除了不准许离开京城,哪里都可以去。
这是因为成安帝认为刘赢今日闪烁其词,以他对他的判断,就算关起来用刑,他也不会说出更有用的信息,不如放出去等待时机,比如,他是不是会和他口中的救太后的人的徒弟相见呢?
回到御书房,成安帝难掩面上的焦虑。
“来人,去暗中调查姜苟十年前的事。”听了那些话,成安帝对姜苟不是不怀疑的,但他那么想立功保住地位的人,太后还是她的靠山,定是不会伤害太后。
信国公思索了许久:“皇上,京城除了姜院正,还是有人用过针术的。”
“噢?是谁?”
“野草堂的大夫苏言裳。”
成安帝皱了皱眉:“是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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