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来的时候,镇里的雾已经散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鬼祟除了的原因,反正看着小镇里淡淡的月光,我感觉到的只有宁静,而没有了之前的诡异和阴森。
李有发的尸体就那么留在山里了,棺材也没埋,至于事后他们要怎么处理,要不要报警,这个就留给老头和镇里的人自己拿主意了。
因为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实在不想再开四个小时车回家,所以当晚就住在了老头的二层小楼里。
隔天一早,老头家里聚了好些人,他当着那些人的面给我拿了五万块钱,说是进山驱邪的酬劳。
镇里的那些老人也都笑呵呵地对我表示了感谢,看来老头已经把昨晚的事都跟这些人说了。
我虽然也不确定这样算不算把变婆给除了,但自问已经把我知道的方法都用上了,效果也在那摆着,起码我是问心无愧的,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就把钱给收了。
之后老头又留了我的电话,说是关于镇上改风水的事情还要咨询我。
不过风水这东西我只了解一些皮毛,所以并没有应承下来,只说尽量帮忙。
吃了镇上人招待的一顿丰盛大餐,我和罗胖子便在一众老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梧桐镇。
车都开上主路了,那些老人还在路边远远朝着我们挥手,表达着对我们的感谢。
收回视线,我看了眼从昨晚就一直闷声不语的罗胖子。
“咋了?生气了?玉断了就不值钱了?”我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他一下,笑着问道。
“哎……”罗胖子往座椅靠背里一缩,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口气,“断的也能卖上价,关键这玉不行,是仿的。”
“是假货?不可能吧?这玉上的确藏着脏东西,怎么也得有个一两百年吧?”
“这确实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但也确实是假货。”罗胖子唉声叹气地解释说:“这是清朝人做的仿古玉,你看这一条条的花纹,春秋时期可没这手艺,也就乾隆爷好这一口,一眼乾隆,这就是个清代的春秋仿品。”
“就算是仿品,乾隆年的那也算是古董吧?”
“你个外行根本不懂。”罗胖子摇了摇头,解释说:“古董这东西玩的不是年代,而是文化艺术价值。假的它就是假的,不会因为过了一百年它就有艺术价值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只能回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忽悠一个不识货的傻子了。”
说完,罗胖子便一脸丧气地把那两截断玉收好,接着便像是转移话题似的说:“对了,昨晚在坟地里我听老头那话里的意思,李有发可能是被他弟弟给弄死的?”
我肩膀一耸,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有可能吧,但真相如何其实无所谓,李有发就是个混球,无论是赵淑芬厉鬼索命,还是他弟弟替母报仇,他总归是死有余辜,不然赵淑芬那场白事也不可能顺利办成。”
罗胖子眨巴了几下他的小眼睛,嘴巴微微一撇,似乎不太认同,不过这个话题我们也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在那之后过了一年,说是机缘巧合也好,说是命里该有也罢,总之我是继承了姥爷的衣钵,成了个白事先生,还帮梧桐镇重新布了风水局。之后又过了四年,梧桐镇被省里确定为历史文化建筑保护区,政府要投资维护,重启小镇旅游业。
这个消息是老头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然后他又问我还记不记得李有福这个人。
这名字我当然记得,于是便问他怎么了。
老头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说:“有福今年清明的时候回来了,说要去山里看一眼他妈,看完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咋回事,车就翻到路边的沟里去了。有人看见了就喊我们去帮忙,结果我们到那的时候就看见有福让安全带勒住了脖子,人活活给勒死了,舌头都伸出来了,看着就跟……就跟他哥那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顿了顿,老头压低声音问:“你说,这会不会是……”
我听后立刻想起姥爷常说的一句话,也是我在过去五年里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鬼怪因欲念而来,又报因果而去,这来去之间道的便是人心善恶。一切皆有因,一切必有果,您就别想太多了。”
老头听后便是一声轻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关于变婆的事情到这里也彻底划上了句号。
至于那块玉,时间就要再倒回来了。
离开梧桐镇回家之后,我只休息了一个晚上就立刻出发前往姥爷的旧宅,想去拿几本他的藏书回来好好研究学习一下。
老宅在滨山辖下的三江县五道河村,那里也是我和罗胖子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他闲着没事也就跟我一块回来了,打算去看一眼还住在农村的二爷。
中午下了一场大雨,到村里的时候天还没有放晴。
刚进村口,我的目光便落在了绕过村外的堤坝上。
在我的儿时记忆里,那里曾经是一片树林,我和罗胖子每天放学都会绕路跑去树林里捡树叶,用叶片的茎秆玩勒王八。没想到这才一年没回来,当初的林地已经变成了水库,周围也多了不少店铺商家。
罗胖子也看向了堤坝附近的小店,转过脸来笑着对我说:“乐子,这个就是你前天说的好风水格局吧?村后面背靠着驼峰山,前面有个大水库,藏风纳气,是这个意思不?”m.sxynkj.ċöm
“你还挺有悟性。”我笑着说。
“那是必然的,哥们最突出优点就是聪明,走马观花,过目不忘!”罗胖子撇嘴吹嘘道。
“那叫走马观碑!”我吐槽了一句,同时开车驶入村中。
老宅就在靠近村尾那条胡同里,就是栋非常普通的前后院平房。车子刚在老宅的院门前停下来,大门就打开了,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一脸愁容地走了出来。
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叫铁柱子,但不记得大名了。
紧跟着出来的是我老姨夫,他一边走一边拍着铁柱的肩膀安抚说:“柱啊,你也不用那么着急,你四婶不都去你家看过了嘛,小六也醒过来了,应该没事的,你不用天天疑神疑鬼的。”
铁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低声道了句谢,便朝房头那边走去了。
我等到铁柱走远一些,这才开车门下来。
老姨夫一见是我,顿时笑着迎上来说:“诶呦,这不是我大外甥吗?啥时候买的车?”
老姨夫是个典型的东北农民,矮壮的身材,皮肤黑中透着红,小寸头微微能看到几点白茬。在姥爷去世之前,就是他和老姨两口子在跟前照顾着,等姥爷走后,他们就顺理成章继续住在老宅这里了。
我朝着老姨夫点头一笑,回答说:“去年刚买的,今天过来想拿几本姥爷留下的书,老姨没在家?”
“她一大早说去你福香姨那儿研究卖猪崽儿的事,这都下午了还不回来,估计又在那打上麻将了。”老姨夫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随后又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罗胖子这时也走过来,朝着老姨夫抬手问了声好。
我们正聊着呢,突然房头那边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铁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抓起老姨夫的手腕就往房头跑。
“你抓我干啥呀?”老姨夫问道。
“四叔,我儿子又迷糊过去了,你快点过去给看看吧,快点吧!”铁柱子边跑边喊。
“不是,你拽我过去也没用啊,我又不会看那什么虚病,你得找你四婶!”老姨夫嘴上这么说,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还越跑越快。
我一听这是出事了,立刻朝罗胖子说:“走,咱也过去看看。”
我们一起跑出了胡同,朝右边一拐很快就来到了铁柱子家。
进了门,他家里的火炕边上老头老太太围了一圈儿,有的端水有的扇扇子,还有在打电话的。
铁柱子分开人群,心急如焚地指着炕上一个6、7岁的小男孩说:“四叔,你快给看看吧,小六这可咋整啊!”
男孩身边守着的是小六妈妈,她急得已经掉出了眼泪,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冲老姨夫说:”四叔,快看看我们家小六吧,今早还好好的,刚才下雨的时候开始说胡话,现在又昏过去了。”
老姨夫为难地挠了几下脑袋,一转头看见我跟过来了,就建议说:“要不咱还是把孩子送医院去瞧瞧吧,正好我外甥有车。”
“县医院也不是没去过,要是能治好我也不用总往你家跑了,四叔,你快给帮帮忙吧,董爷不是最会看这种病吗?你伺候他那么多年,肯定也懂的。”铁柱子抓着老姨夫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老姨夫一脸为难,显然就没想过自己来了到底能帮什么忙,现在完全是傻眼的状态。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干脆把那孩子抱上车送医院的时候,从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音:“郝老四!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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