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与其说是剑修,不如说是器修。
七剑阵主打的是一个灵活多变、缥缈难寻。落剑的力道并不大,但对手能躲过一剑,未必能躲过七剑,以至于他暂时能在宗门内的筑基期弟子里排的上号。
然而这样的剑,是没有剑意的。
霍忍冬在听剑阁的岩洞里听过太多太多前辈的剑意,有的迅猛如游龙,有的轻柔如云朵。
在这些大能的剑意面前,张肃的七剑阵不过是过家家的玩具。
霍忍冬虽无飞剑在手,但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是下意识化指为剑,从指尖凝聚起一股风。这风卷着水流,迅疾而上,缠绕成一股细细密密的水鞭。
水鞭在潭水里蜿蜒,无声无息,然后另一头猛地扎出水面,模拟出龙头的模样。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落日剑的新变式——水龙剑!
于是七剑阵的迅捷,被另一种敏捷所打败,无论小剑飞到哪里,如影随形的水龙都紧随其后,张开大口将其整个吞没。七把小剑不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起身。
霍忍冬踩在大石头上,剑意如虹。
——即使无飞剑在手,有我的地方就有剑。
七剑阵被对方空手打破,可以说败得悄无声息。张肃眼中愕然,陆岩也目露震撼。
“你你你竟敢……”
张肃张口欲喝,却见霍忍冬神色平静,语气却还诚恳:“师兄,你的七剑阵疏漏颇大,我建议你找个炼器师,好好重新修一修。”
张肃深吸一口气。
他当桃花谷筑基期大师兄至今已有十几年,若是当年有人说他剑阵不全,他尚能低头,然而十几年过去,他自觉七剑阵已经毫无缺憾,连李颜道君都时常夸奖,又岂有被霍忍冬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责的道理?!
可刚刚七剑阵也确实是被一条水龙压制住了……难道他还不够快?还不够敏捷?
张肃一瞬间思索良久,可他在看到身旁陆岩的眼神时,一瞬间就想通了。
——绝不可能是他错!
“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还不快快放开我的七剑阵!”张肃大喝一声,从袖中取出两张爆裂符箓捏在手里,言语似是有警告。
霍忍冬一手拖着莲罩,一手掐诀控制水龙鞭压制七剑,眉宇里尽是不耐:“张道友,是你们抢占溪流在先,为难农人在后。我只是据理力争,如今你若改换阵地,另寻别处,还能好好饲养龙鱼,不耽误寿辰献礼。”
“你说的倒是轻巧,此鱼金贵,从不易地而栖。我千算万算才寻到的这条小溪,你可知费了多大功夫。”
“再说,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不懂?!看到同门的份上,我不杀你,还不快快给我让开!”张肃大叫。
两方拉锯对峙着,霍忍冬抿着嘴不肯退让,与此同时,落日剑在水下终于撬动巨石,隐隐约约的涓流从缝隙处往外渗,水潭的水位也开始小范围下降。
已经能听见巨石后老李头的欢喜呼喊了。
张肃大惊,也顾不上七剑阵了,双手一掐爆裂符:“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岩来不及阻止:“不可——”
霎时间,只闻“轰——”的两声巨响,水潭被炸起巨大的水花,足足有十几米高,在空中停滞几秒后,又“哗啦啦”往下落,好像一场瓢泼大雨。
八宝莲罩能隔绝攻击,却无法隔绝自然事物。
以至于霍忍冬没被爆炸波及,却被水泼了个满头满脸。
她身上穿着仙衣,水火不侵。只有头发和脸被沾湿了,霍忍冬用袖子擦了擦,拧了拧湿透的头发,忽然眼眸一闪。
“糟糕!”
仙衣是能避水没错,可农户们交给她的布口袋不隔水。她翻开麻布口袋一看:千辛万苦一上午得来的老牛泪——全都化在水里了!
张肃和陆岩二人也颇狼狈,但他因这一招,成功收回了七剑阵。见霍忍冬表情难看,也猜到了什么。
“怎么,任务失败了?”
“那可真是可惜啊,不光没有报酬,还得倒赔人家货品吧,啧啧啧。”
陆岩瞥他一眼:“行了,我们还得查看龙鱼的情况,若是被你炸死了,还得另想办法。”
张肃嗬嗬一笑:“龙鱼没那么弱。霍师妹,本真人今天暂时放过你。下次记住了,不要多管我们桃花谷的闲事!”
霍忍冬捂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恨恨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跃下巨石,往来时方向而去。
落日剑把石头撬开了一个缝隙,疏通了水流,农户们可以从这小缝处接水灌溉,再也不用走十几里山路了。
虽说没彻底解决,老李头已经千恩万谢,说着就要跪下给她磕头。
霍忍冬赶紧安抚了老丈的情绪,她一心惦记着老牛泪的事,赶紧御剑往下一处村落跑。
然而接下来几个时辰,她一直到飞遍了四个镇子全部村落,除了原先定好的交货人家,谁家也没有多余的老牛泪。
“这东西难得,老牛有灵气,你叫它哭它绝不会哭,有时候半年才得一粒,有时候只要两三个月,说不好。”
“姑娘上别家寻寻吧。”
眼看天色渐晚,时间紧迫,已经快到任务交货的时间,霍忍冬手里还差五粒老牛泪。
灵石倒是小事,只是她实不甘心第一次做任务就失败。
御剑飞回白玉京时,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两侧林立的店铺,她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掏了掏储物袋,果真从里面找出一枚鱼尾木符,上面刻着‘银海’二字。
消息遍布天下的银海书斋,连珍惜材料都可得,应该有办法寻到老牛泪吧?
说干就干,霍忍冬找人打听了位置,果真在白玉京最繁华的地段找到了银海书斋总店。
比之其他小城的分斋,这总店几乎有一座城堡那么大,装饰华丽,一楼有四个门,每处都有一名身着制服的小二迎接。斋内进进出出的修士个个衣冠楚楚、修为不低。
霍忍冬站在门口给自己打了打气,走进门去,随便找了一名小二搭话。
“抱歉打扰,我是天衍宗弟子,姓霍。今天下山做任务时出了些差池,有急事想要求见斋主帮忙,劳烦小哥通禀。”她客客气气道,又双手递上鱼尾木符,“这是信物。”
小二最会看人,他心里喜欢这女修的礼貌,却不好判断她和斋主的关系,于是答应着:“好说好说,仙子且稍等,我马上去禀告掌柜。”
霍忍冬就寻了一处人少的角落站着等。
店内人出奇的多,而且有些人看起来就不是专程来买东西的。
几名衣衫华丽的女修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话,花枝招展、莺歌燕语,一看就是各大宗门受宠的女弟子,她们上下打量装扮素净的霍忍冬,嘲讽道。
“这招啊,我早就玩过了,斋主是何许人也,他才不会上当的。”
“求见斋主一面能有如此容易?异想天开。”
“真当自己是棵菜了,书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帮忙的。”
霍忍冬对她们的奚落全当做没听见,她站在角落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竹林墨宝,忽然就闻身后传来阵阵惊呼声。
“那是谁,竟然真的是斋主本人?”
“是星移道君……”
她回过头,见一白衣飘飘的俊雅男子正从二楼拾级而下。他乌发披肩,长发温柔地落在手臂上。
随着他走下来,大厅里的宾客全都凑上去,或是搭话,或是寒暄,一个个脸笑得和花似的。
那几名女修也是如此,只不过独孤易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他一收折扇,“啪”的一声,隔绝开想要攀关系的众人。
“诸位抱歉,今日我有贵客登门,无法亲自招待,失礼了。”
说完,他又遥遥朝霍忍冬伸出手,语气温柔:“仙子,随我上三楼小叙片刻可好?”
大厅内众人的视线几乎是“刷”的一下,就如探照灯全部打在了霍忍冬身上。
她僵了片刻,顶着几万伏的压力,一步步朝楼梯走去。等站到独孤易身边,他右手虚扶,替她挡去了众人窥探,两人上到三楼雅间。m.sxynkj.ċöm
花厅里早就备好了茶点,桌上摆着鲜花,墙上挂满了名人名作。
独孤易邀请她坐下:“若知道你今日会来,本该闭门谢客的。”
霍忍冬十分不自在:“如此已经是打扰了。”
她细细说了任务物品的事情,中间省略了自己的遭遇,只说了遇到了意外。
独孤易沉吟片刻,回头和掌柜吩咐了几句,后者马上离开,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仙子请看,您要的可是此物?”
霍忍冬一看,托盘里摆着整整齐齐的,不就是她在找的老牛泪吗?!
“多谢掌柜,正是此物!”
掌柜是个中年男子,闻言眉眼弯弯,目含慈爱:“老牛泪滴在我们书斋并不罕见,仙子既然需要,在下马上就为您包装。”
霍忍冬朝他行了个礼,心里高兴,又转身朝独孤易致谢:“多谢道君!此物售价几何?我全数付清。”
独孤易很少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嘴唇勾起:“小事而已,你跟我计较灵石,就是见外了。我早就说过,有事就来找我,不必怕麻烦。”
霍忍冬心里觉得也是,想着若下次有机会,必要偿还这个人情。
独孤易摇了摇折扇,把装着老牛泪的木盒递给她,霍忍冬正要接过,他却一把按住了盒子。
俊美男子眼眸黝黑,细长的眼尾带一点红:“试着叫声师兄?”
霍忍冬一愣,揶揄道:“若按辈分,我该叫您师祖了。”
独孤易:“哈哈哈!”
因为任务时间快到了,霍忍冬急着去阳山冶铁铺子交货,因白玉京内规矩森严,筑基期以下不许御剑及乘坐飞行法器,她原本打算是跑着去的。
独孤易袍袖一挥:“人群拥挤,你现在走着去未必赶得上。坐我的兽车吧,飞行的话速度很快。”
霍忍冬往下一看,见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就停在路边,拉车的却不是马,而是一只龙头鹿尾的神兽,四蹄踏火,额上一束飘逸的白毛。
独孤易的哑巴仆从已经守在车上了,见他们二人下来,伸手撩开车帘,露出里面铺满毛皮的柔软车座。
“它叫夜照白,可日行万里,必不会让你任务失败。”独孤易朝她伸出手。
霍忍冬点点头:“多谢道君。”
正打算扶住他上车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疾风,随后一股巨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霍忍冬一惊,回头一看,正对上戚慈冰冷的脸。
独孤易挑眉:“放手。”
戚慈冷哼一声:“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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