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枝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眼下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于是她话题一转,又问道:“他究竟为何冒着风险前来报信且不论,他是如何说的?”
小全子想了想,“阮大人说,圣上在收到奏报的当下便将此事压了下来,当晚便传了栾大人进宫,在御书房一呆便是一个时辰,也不知二人究竟谈了何事。”
江含枝对前朝之事知之甚少,可赵澈却知道这栾大人是何人。
“你是说,皇帝派出了皇城司的人?”
赵澈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地凝重。
江含枝一听见「皇城司」三字,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皇城司说白了便与那锦衣卫的作用有些相似,皆是秘密机构,专门为皇帝刺探前朝情报,监察大臣,是皇帝用来排除异己的一把血迹斑斑的利刃。
按理说,若是朝廷钦犯在半途逃脱,顶多便是在朝中临时指派一位钦差大臣前来缉拿,一般都是兵部的人。
而碰上赵澈这种情况,正常情况下也都是由宗人府出面,万万用不上皇城司啊……
皇帝这是真的对自己的儿子动了杀心吗?
江含枝越想越心惊,忍不住看向赵澈。
赵澈此时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若是皇城司的人追到了这凤凰山,恐怕再来一个他都不一定能够抵挡得过那些大内高手。
他们不忠于皇帝,只忠于皇权。
说白了,便是谁在那个位置上,他们便听从谁的号令。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城司向来都是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最难攻破的一道防线,想要跟他们结党营私,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可也就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历代帝王既忌惮却又依靠这皇城司。
一旁的赵澈显然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都不再说话。
“先吃饭吧,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含枝提议道。
赵澈听了这话,依旧什么都没说,径直起身拿来了两个瓷碗与两双箸子。
小全子在一边已经看呆了。
他怎的觉着,如今这山谷中,好似一切都是含枝姑娘说了算呢?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对吧?殿下是不是忘记了她原先是个宫女了?
一连串的疑问忽然就在小全子的脑海中蹦出,就连眼下自己腹中饥饿都顾不上了。
最终,还是江含枝决定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心地拿来了一个碗盛了一些炖肉给他,而后又指了指一旁的包袱。
“你便吃那些干粮吧,今日的饭食只够两个人的。”
小全子端着碗,闻着这碗中的炖肉散发出来的喷香,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闷头吃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的赵澈,这才点了点头,蹭到了一边自己的包袱那儿取了个饼子出来。
自从小全子出现之后,这山谷里的活计便被他主动揽了过去。
毕竟无论赵澈眼下究竟是不是皇子,他是娴妃娘娘的次子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因此在小全子的心中,赵澈永远都是主子。
哪里有奴才闲赋在家,而让主子下地干活的规矩?
于是当他看见赵澈亲自到那块小菜园子去摘菜之时,急得手中的桶也不刷了,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您如何能干这种活计?还是交给小的吧……”
赵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会种地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菜,莫得给你糟蹋了。”
小全子被赵澈斥得有些尴尬。
虽说他在宫中已经待了多年,可进宫前,自己在家中也是帮爹娘锄过草插过秧的,哪能连摘菜都不会?
可饶是他各种保证,就差举起三指对天发誓,赵澈也没松口,依旧每日乐此不疲地往这菜园子中跑。
而次数多了后,小全子也渐渐察觉出了一丝味儿来。
殿下每每下地干活再回到小木屋,总要寻含枝姑娘吹嘘一番自己的成果,就好像是在……邀功一般。
原本小全子来到这山谷之后,看见江含枝与赵澈二人只见不同寻常的相处模式便已经觉得惊掉了大牙,没想到他竟还能看见如此一面的六殿下。
赵澈不知小全子心中正作何想,将地里的萝卜挖了一棵放在篮子里转身便往小木屋走,一边走还一边凉凉道:“你别以为眼下包揽了各种活计我便会答应让你一直住下去,咱们的米粮根本不够吃的。”
小全子一听便傻了眼。
如今他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那就是寻到六殿下的踪迹。
可接下来的一半却迟迟无法交差,原因便是,赵澈压根不许他与四殿下安排的人联络,也不准他对外透露一丝消息。壹趣妏敩
自己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山谷中暂住的一位居民,若是不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小院子中,难道要让他独自一人住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吗?!
小全子赶忙哀求道:“殿下,您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千万别赶小的走啊……”
赵澈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原本他还真是打算将小全子打发去附近的林子里自生自灭的。
这山谷的小院子和小木屋可是他和吱吱的安乐窝,哪能容一个外人整日在跟前晃悠?!
原先就连那两个碍眼的娃子都被他想法子打发去了山顶的尼姑庵,小全子就更别想来打扰他与吱吱的生活了。
可江含枝听了赵澈的打算后却劝住了他。
毕竟如今他们两个人都不方便出谷,有了小全子这个面生的人,平日里需要采买些什么,亦或是打听些外界的消息,由他出面倒也方便。
夜里吃完了晚饭,赵澈回到屋内,却看见江含枝正在翻看着自己的包袱,不禁奇怪。
江含枝抬起头看了刚走进门的赵澈一眼,将手中的铜板好生地用绳子穿成了一吊放进了包袱内。
江含枝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既然这山谷里要多养一张嘴,哪能白吃白喝?
平日里除了里外洒扫的活计,江含枝便将原先他们积攒下的兽皮交给了小全子让他带出谷去售卖。
虽说眼下外边已经混乱一片,可到底还是有些往来路过的客商。
他们攒了好几个月的兽皮,竟叫小全子这张机灵嘴几日便全数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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