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即使你今天用权利压迫我，你就真的能达到目的吗？”
江景言笑得风轻云淡，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他不再受那道压迫力的挟制。遂即，他缓缓抬起眼来，双目充血般的狠厉。
“你再说一遍。”
百里玄朝阴翳的目色透着寒意，低沉的声音蕴藏着极度危险的讯号，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在叫嚣嗜血般的戾气。
“你是……在嫉妒我吗？即使有着无上的力量、权利，但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爱。不过是个卑微自私的可怜虫罢了！”
江景言，不，也可以说他是陆景砚。
他的身影挺拔清隽，即使在巨大的威压面前，丝毫不落下风。他深邃的眸光泛着血色，周身同样充斥着骇人的戾气，冷傲又盛气逼人！
即使在力量上，他对上对面的男人毫无胜算，但心中仍无俱意。他在赌，这个男人迟迟不肯对他动手，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这就证明他还有用，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陆景砚这句话，完全是在百里玄朝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百里玄朝碎雪浮冰般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的寒光，他的指尖轻抬，一道刺目的寒光从他指尖流出。
他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苦苦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收手。与此同时，巨大痛苦使陆景砚的意识迅速模糊下去，他大口喘着浊气，浑身冒着冷汗，连肩胛骨都止不住地微颤!
“呵！亡命之徒，也配和我这么说话?”百里玄朝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陆景砚身侧，“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一个时空叛逃者罢了。我不过稍加施压，你就扛不住了？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陆景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呢喃着，拼命在原地挣扎。
迷茫间，他看见百里玄朝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没了那层面具的遮掩，他终于看清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是足够自信时才会露出的那种从容的表情。他不再冷傲疏离，而是用君子端方般的温润来掩盖他的暴虐。仿佛匍匐在地上的他，只是他的猎物罢了。
“你……”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陆景砚看着那张越发扭曲的脸，这张脸……竟和他有八分的相似。
“我？整日带着这副面具，我确实有些累了、乏了。所以，让你看看我的样子也无妨。怎么，叛逃者？你很惊讶吗？”
为什么，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陆景砚并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这个男人……
他根本看不透他，他的心思隐藏的太深，又习惯性挂着虚伪儒雅的面具，实在是可怕。
“你的脸……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和你如此相似？”百里玄朝看了他一会，忽然失笑，“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对吗？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来问我？不过，你的命数已尽，我告诉你又有何妨？”
这一次，他的眼神终于不再虚伪、狠厉，而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嘲弄和讥讽。
陆景砚抬头看他，只觉得那眼神像一把尖刀，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捅入他身体中的利刃。
“你很聪明，正如你猜的那般，你只是我的一个‘替身‘’罢了。’’百里玄朝漫不经心道。
原来，竟是这样。
陆景砚再次抬眼时，眸光变得有些呆滞、麻木，看着这张相似的脸，他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刺痛。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百里玄朝继续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是个聪明人。早在你第一次穿破小世界的束缚，知道了管理局的存在，也许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整个世界的规则都由我来制定，你也可以将我理解为造物主，或者是你们口中的‘神明’，而你则是我的一缕幽魂所构成，我将你投放到你所生存的那个世界，赋予你全新的身份与使命，当然……也包括了易苒和你的相遇，甚至你们的感情，都是在我的默许下形成的。这么说来，你应该感谢我。”
他的这些话，对于一个人精神上的毁灭造成了无法言喻的影响。陆景砚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无限的绝望？
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么这一刻，陆景砚连个人都算不上。他是他的代替品、是他的一缕幽魂，甚至引以为傲的身份都是按照他的设定完成的。陆景砚觉得自己是只提线木偶，在接受主人无情的摆布时，还要随时做好被抛弃、被毁灭的准备。
对于百里玄朝来说，毁灭与驯服不过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摧毁别人的意志，看着他如家畜般麻木的活着，按照他的设定，成为测试易苒感情的工具，并且……心甘情愿地接受命运的摆布。
陆景砚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个很好的‘驯兽师’，但他宁愿痛苦，也不愿麻木。
既然他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了独立的个体，甚至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那么在这一刻，他就已经不在是任人摆布的奴隶，更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多年以来的坚守。m.sxynkj.ċöm
即使百里玄朝就在他眼前，他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也毫无畏惧一字一顿道：“是吗？可惜，那、又、如、何？”
陆景砚此刻已经看淡了生死，慢慢道：“恐惧、害怕、绝望，这些我早就感受过不知千百回了。这些确实是禁锢一个人的最好枷锁，让对方臣服，甚至像被拔掉爪牙的野兽般一样，变成麻木的畜生。你早就习惯了权利给你带来的成功，没人会忤逆你的决定。只不过……易苒却是一个变数。她有思想、敢于做决策，你再怎么心悦于她，她都未曾臣服于你。你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所以，有了我的存在。可是，当我打破了这个闭环，真真正正的和她走到了一起，你又后悔了！你后悔把我创造出来，所以，你现在要摧毁我。可这对易苒公平吗？你既然已经把我分离出来，那就注定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就算没有我，她就一定会喜欢你吗？如果被她知道了，你觉得依照她的性格，会怎么想你？”
陆景言每说一句话，百里玄朝的呼吸就越发地沉重，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了一头失控的野兽。
“好！好的很！真没想到你这个替身，竟然有几分胆识。但我更没想到，你竟然生出了这种妄念！一把磨的再锋利的利刃，如果不听话，它的下场同意是被舍弃。所以，即使你明白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话音刚落，百里玄朝刚收起的手臂梭然收紧，白皙如珠的指尖并拢，一道更为强烈的蓝光充至天际。那么蓝光在天上游走，偏若游龙，宛若惊鸿，险象丛生。
眼见着，下一秒就要没入陆景砚的身体内。
陆景砚额上浸出一丝细密的汗珠，浑身都在颤抖，像是被放在炙烤架上用火燎，只是一双坚定不移的双眸，此刻有着超脱命运般的冰冷。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从世界叛逃出来，成为不受时空保护的幽灵是为了什么！我既然已经生出了独立的思想，就不可能像一缕幽魂般禁锢在你体内。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仍旧无法抹去我曾经的过往，也无法抹去我的存在，更无法抹去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壹趣妏敩
陆景砚看着百里玄朝那张愈发冰冷和苍白的面容，此刻的他不在像之前那般自信，刚刚那温润如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龟裂，看来，他的话对他并非完全没有触动……而他，也并非像他想象中那般强大。
人若生了妄念，便有了弱点，再强大的人有了弱点，也就有了被人拿捏的条件。
一时间陆景砚心潮复杂，各种与易苒相处的瞬间翻腾过脑海。他并不怕死，如果不是易苒的出现，他可能会按照既定的命运，麻木不仁地过完被设计好的一生。因为她这个转机，才让他生出了妄念，有了不该有的期许，也从一个麻木的野兽，变为了一个真真切切有思想的人。但是，正因为有了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又怕死了，他只是一缕幽魂，若是死了，便没有转世。那是，他就真的彻底消失在人世间了！
“你以为我要杀你？”百里玄朝话峰回转，笑得肆意，“不，你可是我的一缕幽魂。又那么得她喜欢，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去死？”
“我只是……让你知道，你应该回到你原本应该去的地方。让一切回到原点，这样不好吗？”
百里玄朝慢慢地松开手，阖上眼眸，眼底闪过冰冷的锐色。
“这样，对你我都好。”
陆景砚的眼眸颤了颤，他知道哪意味着什么。回到原点……就意味着他要吞并掉他的灵魂，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回到他的体内，以‘百里玄朝’的身份生存，但是，他的灵魂如此渺小，在漫长的岁月中，一定会迷失掉自己的身份，彻彻底底成为‘百里玄朝’的一部分。不过目前来说，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即使他再不愿……
所以，他做出了最后的抗争:“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再给我一天时间，向她道别。”
这次百里玄朝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字:“好。”
＊
『陆景砚，你出去干什么了，这么就不回我消息，你理理我。』
陆景砚什么都没说，看了手机上突然出现的那行文字，手指在碰到屏幕时收了力度，心跳加速的有些厉害，连手背上清晰可见的血管也跟着突突直跳。
易苒是头像是一片色彩浓郁湛蓝的海，海里泊着微小的白帆，渺小而扎眼。
那行文字是她随手发的，却如同一把小小的裁纸刀，在他脑海中肆意横行，以摧枯拉朽之势燎破了他早已垒好的城墙。
整整一生的羁绊在这一刻化作了一缕有形的细线，将他一颗炙热跳动的心紧紧缠住。
最终，那缕有形的细线化作一行文字，
『可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
易苒的消息再次发来，陆景砚放下手中刚对完的招股项目书，从书房中将那本早就废弃的白皮书再次抽出，短暂坐在檀木书柜旁边的软椅上休息一番，边翻阅着准备好的栏目访谈内容，边想着怎么回复她。
陆景砚轻抚了一下跳动的右眼皮，有些无奈地回复道：『抱歉易小姐，公司回调了我手中的分部项目，这次的访谈制作已经不是我负责。』
易苒悠哉悠哉地看着回复，心中恶趣味横生：『哦，那真可惜。不过我不明白，陆先生，我们之前除了工作以外就没什么好谈了吗？』
陆景砚：『谈什么？』
谈什么？易苒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有恃无恐地继续撩拨着。
『比如，我记得你昨晚说过，你是我的读者？』
陆景砚回复：『嗯。是。』
『那陆先生不用这么拘谨，我最近有点灵感枯竭期，想邀请你帮我解读一下我近期的作品。』
『我想，你应该对我往期的作品有一定了解吧？』
躺着沙发上的男人眉头紧锁，仿佛夹杂着无线的思绪。
最终，陆景砚强压着心头的悸动，认真回复道：『好，那就明天。』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转小的势态，依旧拍打着窗上的玻璃，噼里啪啦地作响，陆景砚有些烦闷地打开窗户，站在窗口点燃了一支烟。
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答应了易苒明天见面。
他想起易苒那句——除了工作就没什么好谈的吗？好似有羽毛在心尖轻轻拂过，像不加糖的手磨咖啡，苦涩中泛着一丝回甘。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了。
易苒没想到陆景砚答应的那么快，甚至能脑补出他躲藏在屏幕后，那双清澈的如水的眼睛。她唇角微微上扬，莹白的手腕搭在额头上，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扭头着向窗外绵薄的细雨。
相比于早上，已经小了很多。
若非打开窗户，恐怕已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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