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从王燕樵的住处离开之后,也是一番叹息,想到从今往后与王燕樵大概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又想到王燕樵有横死之相,若干年后或许会落难于妇人之手,心中也不免烦躁!
但愿对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去,真正放在心上,好躲过此厄吧。
他没有在法租界多做停留,直接去往了静安古寺。
甚多曼荼罗的舍利子已经没有保护的必要,他想还给正生方丈。
到了寺内,见到方丈,已是中午。
正生方丈又意外又欢喜,殷勤相迎,道:“昨日青神医被人请走,说是陈盟主遭了难,贫僧心中大为不安,方才还在忧虑呢,没想到陈盟主这就来了!”
陈天默笑道:“多谢方丈大师挂怀,在下已经脱难。”
正生方丈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青神医?”
陈天默道:“他有事先回中州去了,在下也要离开上海了,特来向方证大师辞行。”
正生方丈问道:“陈盟主要去哪里?”
陈天默道:“去龙虎山,找张天师打秋风。”
正生方丈笑了笑,说道:“此去龙虎山路途遥远,且天寒地冻,陈盟主孤身一人,多有不便,贫僧派几个弟子随同伺候如何?”
陈天默笑道:“多谢方丈好意,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娇气!独来独往,才最方便。”
正生方丈颔首道:“赣省境内的铁路修修停停,至今还没有一条通车的线路,陈盟主此去得骑上一匹好马,还得备些干粮。不妨先去用斋,贫僧吩咐通智他们去张罗,如何?”
陈天默也不客气,道:“那就有劳了。”
正生方丈道:“这是哪里话?盟主这边请。”
陈天默跟着去了斋房,正生方丈又叫小沙弥请来了治开大师和海清大师作陪,陈天默一番狼吞虎咽,吃了个大宝,然后去到方丈室,跟三个老和尚叙谈。
陈天默把玉匣子双手奉上,说道:“方丈大师,贵刹的镇寺之宝,完璧归赵了。”
正生方丈惊愕非常,治开大师和海清大师也都诧异,正生忍不住问道:“陈盟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已经答应过正生师弟,要帮静安妥善保管这一宝物么?怎的才过几天,便又送了回来?出尔反尔,可不大好吧?”
他是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这舍利骨要是还留在静安古寺,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吸引提多罗刹卷土重来,届时,便是全寺僧侣的大劫!
让陈天默带走,既能祸水东移,又能保全舍利骨,所以,怎么可以还回来呢?
陈天默却笑道:“方丈不必担心,我已经弄明白了提多罗刹劫取此宝的原因。倘若提多罗刹再来,索要此宝,方丈尽可以大方给他。”sxynkj.ċöm
“那怎么可以呢?!”正生方丈吃惊道:“青神医不是说过,提多罗刹要用这佛宝去进行‘化骨疗伤’么?给了那妖孽,岂不是帮他治伤?”
陈天默摇了摇头,道:“那妖孽劫掠此宝,并不是为了‘化骨疗伤’,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免有人破了他的邪术。”
海清大师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陈天默笑道:“没什么,总之,三位大师只须明白,这舍利骨对提多罗刹那妖孽已经没用了,他就算是拿到手,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这……”
正生方丈还在迟疑,陈天默却一把塞进他的手里,说道:“方丈好好想想,倘若提多罗刹卷土重来,贵宝刹上上下下,谁人能够抵挡?他若索要此宝,方丈推说没有,他一怒之下,要屠戮阖寺僧侣以泄愤,岂不糟糕?而方丈若是直接把这舍利骨给他,他一高兴,反而不会对诸位痛下杀手!这不是正好保全了你们静安古寺的千年基业么?”
海清大师嚷嚷道:“沙门领袖,岂能如此没有骨气?!”
治开大师道:“你少说两句吧,听陈盟主的,没错。陈盟主,贫僧与张天师也有交情,写了一封信给他,说的是盟主的好话,应该能助盟主一臂之力。”
陈天默喜道:“那是早好不过了!”当即接过信函,连连称谢。
此时,通智长老已经准备好了骏马和干粮,又弄了一件裘衣,送给陈天默,陈天默照单全收,与众僧告辞。m.sxynkj.ċöm
……
从静安古寺到龙虎山,其间有一千多里地的路程,并不好走,陈天默沿途没有怎么停歇,只是赶路,四天之后,便到了贵溪县鹰潭镇境内,那龙虎山也已经肉眼可望。
风尘仆仆赶了几天的路,陈天默自觉疲乏,而且身上狼狈,衣衫不净。他想着要见张天师,自然不能太过邋遢,如今已是午后,莫如在鹰潭镇上找个客栈,先休息一晚上,沐浴洗漱,好吃好喝,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待到次日天亮,再以全新的面貌去拜山。
此时已是隆冬腊月,寒潮来袭,陈天默寻到镇上一处最大客栈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飘下小雪,行人渐少,顾客也不多,店里的伙计瞧见陈天默披着裘衣,牵着高头大马而来,便猜测是个有钱的,连忙殷勤招待。
陈天默把马交给伙计照料,然后要了一间好房,上去洗漱更衣之后,神清气爽着下来觅吃喝。
他对那伙计吩咐道:“店里有什么特色的本地美食,尽管都做了端上来。”
店伙计笑道:“要说本地的特色美食,那可就多了去了!这热的有捺菜、上清豆腐、余江茄干、泸溪活鱼、红烧鱼头、笋干烤肉、天师八卦宴、天师板栗烧土鸡,点心有灯芯糕、鸭蛋糕、宫廷桃酥,这小吃有臭豆腐、粉皮汤、粉蒸肉、豆皮卷,这主食有汤饺和扁食,粥品有乌鱼粥和鳝鱼粥,大爷挑几样,小的叫后厨来做。”
陈天默道:“全都上吧。”
店伙计一愣,还当陈天默是开玩笑。
陈天默催促道:“快去叫做吧,我饿了,就这些还未必够吃呢。对了,有什么好酒,也先打一壶来。”
店伙计眉开眼笑,心道:“这还真是来了个大财主!不怕你要的多,只要给钱就成!”连忙答应着去了后厨。
陈天默正在干坐等候,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群人掀开门帘进了客栈,陈天默打眼望去,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万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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