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江絮捏着她脸颊上的软肉，问她。
黎玥眨眨眼睛，收敛起笑意，“不好笑。”
她悄悄想，这人真小气。
虽是腹诽，但这些话，她当然是不敢当着江絮的面说出来的。
接下来的路程，黎玥脚步缓慢，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个角落，都仍旧带着清晰的记忆。
黎玥好像能看见从前那个她。
从扎着双马尾，带着红领巾的小姑娘，逐渐成长为穿着校服，每天砰砰跳跳走过这条小路的中学生，再到后面，变成时常捏着模考成绩单，怅然若失走在回家路上的高考生。
每一个她，都是那么鲜活，那些日子好像都还在昨天。
她心中的思绪转个不停，始终走在她前面的江絮，停下了脚步。
黎玥随着江絮站定，发现他正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一段已经坍塌大半的台阶。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柔软，又很快被郁色替代。
黎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口莫名一酸。www.sxynkj.ċöm
她也不明白这酸涩从何而来，她脑子里此时只有一片空白。
黎玥有些难耐地伸手按住心口，听见江絮开口说，“我们在这里见过。”
“见过很多次。”
黎玥还在怔仲，江絮微低下头，从她的角度，可以捕捉到他眼底落寞的情绪。
黎玥张张嘴，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转眼之间，江絮已经将那点情绪压下去。
“你不记得也正常。”他轻声说。
这是黎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絮。
带点脆弱，无奈，那么失落，又那么哀伤。
他这样的一面，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
这段早已蒙尘的记忆，在他心底重新被翻找出来，却只有他一个人走不出来。
黎玥不由收紧指尖。
“我......”
“毕竟之前，你的世界里都是他。”黎玥口中的话才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就被江絮打断。他侧头看向她，眼中晦暗不明。
他对顾清泽的名字只字不提，话里行间却句句围绕他。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知道。”
“你当初来到我身边，也是因为他，在我身边潜伏，都是为了他。”
“后来你发现他对你的利用大过感情，所以你决定留在我这里，也是为了借我的势力向他反击。”
他的话每多说一句，黎玥的心跳速度就多增长一倍。
最后，她觉得她浑身都开始细细地发抖，唇瓣几乎被咬破。
江絮的语气自始至终都过分的平静，脸上也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黎玥最怕这样的他。
她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自己却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知道今天，她还是不敢说，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了。
黎玥开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你说的，都对。”
尽管已经快要站不住，她还是没有动摇，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絮漆黑如墨的眸子。
他的眼睛像是有一个无底的漩涡，让人躲无可躲。
她原以为江絮会继续将她的所有心思揭露出来，会毫不客气地指出她究竟有多不道德，有多自私，可是他终究是没有。
不知道对视多久，江絮的眸光始终平静，平静到黎玥要以为，他已经被她气得神志不清。
她看着江絮启唇，吐出一句无厘头的话：
“黎玥，你喜不喜欢我？”
黎玥被他问住了，她整个人彻底定住，就连眨眼都忘记了。
这个问题，顾清泽也问过。
她记得。sxynkj.ċöm
她当时满心欢喜地给出肯定回答，顾清泽却侧身躲过她的触碰，眼中的温柔里藏着些许凉意：“我爸说，你要通过他的考验，才能跟我在一起。”
后来她为他做过无数牺牲，永远满腔热情，义无反顾，却只在临死时得到他一句不耐烦的抱怨：“啧，真笨。”
记忆飞速穿梭于过去和现在，此时此刻，黎玥看着江絮，竟然沉默下来。
她迟迟不说话，江絮倒是微微笑了，“我猜，你是有点喜欢我的。”
“我跟他很像，同样残缺的童年，相似的经历，同样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同样只能永远活在父母的掌控之下。黎玥，你在心疼他的同时，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瞬间，心疼过我？”
“这些，我都知道。”江絮眼帘微垂，遮挡住眼中大半情绪，“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靠近我。”
“你了解他，所以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
“所以，就凭这一点点相像，我猜，你对他的喜欢，也是有可能分我一点的，是吗。”
黎玥觉得不知道自己是冻得，还是惊得，她手脚的麻木渐渐蔓延至全身。
她保持着僵直站立的姿势，直到眼眶干涩难耐，才飞速眨了下眼。
她发誓，这是她认识江絮以来，他说话最多的一天。
可与此同时，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明明白白地听江絮说出自己的心思。
她想，他应该是很在乎她吧？
不然怎么会在自己对他们的过去表现出陌生的时候，那样落寞，又怎么会在提及她跟顾清泽的曾经时，那样无奈。
眼眶升起一阵热意，黎玥慌乱低头，生怕被他看见自己的泪。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几秒，闷闷地出声，“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能不能，别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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