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瓶说不出话，最后竟是晕了过去。
霎时间，谈斯言周身弥漫着风暴欲来的森冷戾气，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初看见瓶瓶被遗弃在医院时的处境。
幸好管家很快领着陈医生过来，谈斯言方才压下那股莫大的怒火，沉着脸把瓶瓶抱回房间。
陈医生动作迅速地给瓶瓶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恭敬地对谈斯言说：“谈先生，小少爷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瓶瓶怎么会昏倒？”
“小少爷体质较弱，肠胃又虚，平日里饮食清淡健康还好，乍的吃了些生冷油腻之物，胃肠反应就会比较大。”陈医生解释，“加上小少爷有些贫血，所以才会暂时陷入昏迷，很快就会醒的。”
谈斯言眉心紧拧，随即侧头吩咐一旁的管家，“让程南去查一查，瓶瓶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是，先生。”管家应声退了出去。
谈斯言又问陈医生：“这次昏迷，会不会对瓶瓶的身体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您请放心，经过这几年的调养，小少爷的体质比以前好了许多，只要注意饮食以及按时服用药膳，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谈斯言微微颔首，看着还在昏迷中小脸苍白的瓶瓶，浅色薄唇紧抿成线。
“陈医生，瓶瓶的身体还有可能调理到正常范围么？”他声线低沉地问。
“这……”陈医生犹豫了下，“很抱歉，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让小少爷的身体状况保持在稳定水平。”
要是祝家神医还有可能。
不过谈先生不喜那位神医，他便没提出来。
瓶瓶的点滴打完后，陈医生把药放下离开，没多久程南的电话打了进来。
听到瓶瓶下午和姜岁在一起，还吃了麦当劳后，谈斯言眼底的冷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四年前这个女人狠心抛弃瓶瓶离开，如今又想做什么？
“知道了。”冷冷说完，谈斯言挂断电话。
谁知转身看见瓶瓶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玉白的小脸蛋上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
“爸爸，我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谈斯言走到床沿坐下，看着他懵懂的小脸，缓声问：“肚子还疼么？”
瓶瓶摇摇头，“一点点，爸爸别担心。”
谈斯言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你今天和一个人去吃了麦当劳？”
“嗯。”
“以后离她远点，不要靠近。”
瓶瓶不解地歪头，“为什么？难道您认识那个姐姐？”
姐姐……
谈斯言薄唇轻扯，淡冷的面庞上透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没有为什么，若是以后她主动接近你，你也不用理会。”
瓶瓶卷翘的睫毛垂下，过了很久才说：“麦当劳很好吃，爸爸。”
“疼成这样还觉得好吃？”
“嗯。”瓶瓶沙哑的小奶音轻轻的，“还想和爸爸一起去吃。”
谈斯言顿时眉宇深锁，“医生说你以后不能再吃这些垃圾食品，对你身体不好。”
他没有直接跟瓶瓶说不行，而是把利害关系摆在他面前，让他来权衡。
瓶瓶不是普通的四岁小孩，比一般小孩早慧许多，跟他讲道理他会明白。
只不过瓶瓶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问：“爸爸，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霎那间，谈斯言眼底生寒。
“怎么忽然问起你妈妈？”他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语调不变，“谁跟你说了什么？”
瓶瓶只有两岁时问过一次妈妈在哪里，后来就再也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难道是姜岁跟他说了什么？
“请我吃麦当劳的那个姐姐，今天救了我。”瓶瓶说。
“然后？”www.sxynkj.ċöm
瓶瓶想起姜岁身上温柔的香味，还有她给自己垫餐巾的耐心脸庞，总是平静通透的圆眸里，泛起一丝茫然。
“如果我也有妈妈，她会不会像那个姐姐一样，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保护我？”
姜岁让他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生出了一丝好奇。
只是他从小就知道，母亲抛弃了自己和爸爸，永远都不会回来。
为了不让爸爸难过，他从来都没问过有关她的事情。
谈斯言听到儿子好奇又失落的疑问，心脏骤然一紧。
也许是瓶瓶平时太安静懂事，以至于他疏忽了一件事。
他还是个孩子，正是渴望母爱的时候。
“瓶瓶，你想要一个母亲吗？”谈斯言问。
瓶瓶想了想，摇摇头，“爸爸，我只是好奇这一个问题，并不是期待拥有一个母亲。”
如果他的母亲也爱他，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出现。
谈斯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目光略显复杂。
他能加倍弥补瓶瓶缺失的那份母爱。
但唯独不会让他和姜岁相认。
那个女人，不配做瓶瓶的母亲。
-
周五，姜岁送罐罐去幼儿园后赶到工作室，接到了洛城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
“姜小姐，您委托我办的事恐怕不太好办了。”
姜岁蹙起细眉，“怎么说？”
“您给的那家医院地址在两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倒闭，听说在那之前监控录像就因为故障被清空了，无法追溯到四年前的情况。”
“另外我去拜访过您说的那几位妇产科医生护士，他们都说时间太久，记不清那时发生的事了。”
听到这里，姜岁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那新生儿火化名单呢？医院不是会把夭折的新生儿送去火化吗？这个总有记录吧？”
侦探：“这个我也去求证过了，可惜的您生产当天并没有被记录在档案中，同样也就没有火化信息。”
姜岁深深吸了口气，在情绪崩溃前跟侦探道了谢，然后挂断电话。
难道老天爷是在惩罚她当初抛下孩子离开么？
所以连这点弥补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蹲在地上平复了许久，姜岁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拿着包离开工作室，飞车前往洛城。
当年的那家私人妇产科医院早就被推平了，只剩一片旷野之地。
姜岁抱着束含苞未放的小雏菊走过去，凭着记忆和估算来到了最接近产房的位置。
她看着虚空，仿佛要透过这空无一物的景象，看到遥远的过去。
心脏疼得泣血，一句低喃消散在风中。
“下辈子，你要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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