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末期,秦国已成不可抵挡之势,群雄战得不可开交,唯有齐国隔岸观火。
大旱三年之后,位齐国边境南部的一个贫瘠小村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甘霖。
稀疏的夜雨中,一户“庆”姓人家诞下了一名男婴。
与此同时,一颗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在了与齐国一海之隔的箕子朝鲜。
这婴儿应着祥瑞而生,本应是吉祥之兆,却因天生红瞳,出生时克死了娘,而被村里人视为不祥。
亦青五体投地地在大坑里趴了一个时辰,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她缓缓坐起来,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有在好好地在听玄暝说话,他怎么突然就把她给推下来了。sxynkj.ċöm
“玄暝。”
她下意识地寻找他,可黑漆漆的四周哪看得见半个人影。
她有些慌张,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可这个坑实在太大了,她爬两步滑三步,爬了半天还是在坑底。
半炷香之后,初九领着屯子里的壮汉们打着火把来了。
他们围在土坑四周,举着火把仔细地打量着在坑底扑腾的小东西。
亦青被火把的光晃到,抬头看到了一群同类,她害怕他们是来吃自己的,于是赶紧停下了动作,不敢动弹。
村民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唰——”一场雨不期而至,渐有倾盆之势。
“神女!”初九先喊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村民也纷纷应和。
雨水淋熄了火光,他们对着亦青跪了下去,虔诚道:“感谢天神降临,为小麻村带来甘霖!”
亦青看不明白他们神神叨叨的在干嘛,也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在说啥,但是猜测他们应该不是来吃自己的。
“给我套绳子。”初九率先起身,对一众壮汉说道。
他滑到坑底,对亦青伸出了手:“请跟我们走吧。”
亦青打量了他一番,这个人类比她还要矮上一截,圆圆的脸看起来非常的人畜无害,看起来像是好的。于是她把手伸了出去。
天神降落小麻村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王室。
朝鲜王箕准听闻此消息,派了亲信使臣亲自来了小麻村将这位天神请到王宫去。
村民热情地为他指了路,使臣顺着一路找去,就在湖边这位传说中的天神看到正跟在一个十岁男娃的身后,同他难舍难分。
原因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亦青刚一出坑,就饥渴难耐地照着初九的脸啃了一口。
初九大骇,以为天神是以人为食,于是心一横,拦住了上前帮忙的一众壮汉,抱着为大爱献身的决心准备献祭。
却没想到亦青咬了一口之后却没再下第二口。
因为这味道尝起来很难吃,一点不如玄暝可口。
“饿。”她松了牙,苦巴巴地抬起头说了句。
村民们面面相觑:“她在说什么?”
“天神的语言?”
亦青指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又说了一遍。
初九结合她的举动,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她饿了。”
村民们再次面面相觑:“天神还需要吃东西?”
“不知道,她应该吃啥?”
初九摸出怀里的半块面饼,试探着递了过去。
亦青凑上去嗅了嗅,然后一把抢过,大快朵颐起来。
“天神也吃咱们的馍馍?”
“看来是的,你看她吃得多欢。”
“幸好不吃人,不然咱们可供奉不起。”
因为这赐食之恩,亦青坚定地选择了跟着初九混。
然后初九把她领回了自己家,她娘仿佛被临幸一般,翻箱倒柜地把自己家的粮食全都供了出来,终于填饱了亦青的肚子。
在亦青吃光了第四户人家的屯粮之后,小麻村终于盼来了王室的使臣。
使臣恭恭敬敬地向天神行了礼,“王上差我迎天神进宫。”
于是在村民的一致认可下,亦青被带进了王宫,还捎上了一个初九。
年轻的朝鲜王箕准继承了建国先祖的仁爱之心,对天神和她的陪侍童子以礼相待,特意为他们修建了别苑,整日好处好喝的供着。
而她就只需要在闲暇之时降几场雨就行。
在那一年大雨之后,每一年的雨水都十分充沛,连着好几年都是大丰收,稍微冲淡了一些战争带来的苦痛。
亦青在王宫的日子简直如鱼得水,不胜自在。
一转眼,庆暝已经长到十岁了。
他刚从村口的粪坑里爬出来,正想去河边洗个澡,路上就听到庆大龙家的婆娘冲他喊:“哎哟,你怎么还在这儿晃啊!”
庆暝抬起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见他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庆赵氏直接拉尖了嗓子:“你爹砍柴的时候被老虎咬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庆暝身形顿了顿,回道:“我知道了。”
他抬手抹掉爬到脖子上的蛆,加快了脚步往河边走。
“喂!你爹死了诶,你还——呕”话到一半,庆暝身上味道飘了过来,生生堵住了庆赵氏的嘴,
她捏着鼻子缓了半天,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皱眉道:“真是个倒霉鬼。”
庆暝避开河边浣洗的人群,走进了下游一片被树丛笼罩的浅滩。
他扒开衣服在水中涮了涮,上面蛆虫四散逃逸,味道也消散了许多。
洗去身上的粪污之后,他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知何时莫名出现了一块黑纹,纹路的颜色越来越深,已经长成了一片羽毛的模样。
现在那片黑纹有了往四周蔓延的迹象。
清澈的溪水倒影出他的一双红瞳,一片树叶掉下来,打碎了那抹刺目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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