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魏然不动,任由严涛打量。
片刻之后,严涛眼中的疑惑和锐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他们现在要干的这件事,确实是有极大的风险,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
可这先生只说他们有牢狱之灾,并没有说他有性命之忧,难道说未成事,被抓了,但不是谋逆之罪?
严涛越想越糊涂,自古帝王最是无情,面对这种谋逆重罪,根本不会有网开一面之说,不管你是主犯,还是从犯,都难逃一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那牢狱之灾是怎么回事?
“先生,我心中困惑万分,还望先生解惑。”
陆知许伸手,蘸着茶杯里水写了两个字。
严涛看后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面色发白,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活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陆知许淡然地将桌面上的水渍抹去,开口道:“贵人心中若想的是这件事,那便及早收手吧。你命中无主,注定是攀附的命格,一生多舛,遇贵则贵,遇险成灾。家中小人作祟,风浪无边,只怕家业凋零,后继无人。”
严涛心里咯噔一声,“敢问先生,家中小人,为何人?”
“贵人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必再问。”
严涛沉默,他算是靠着大公主发家的,正应了那句遇贵则贵。大公主受济王和栾妃牵连,他亦如此,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严家大不如前,正是遇险成灾。
家中小人,应该是说严松吧!
自打他回来,家中不利之事一件又一件,未来如同巨兽深渊,让他根本不敢想怎么走。
“还请先生明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严涛啊了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陆知许起身,朝严涛拱了拱手,“贵人若想自保,需远离小人,蛰伏度日。风平浪静之中,才有太平坦途,若想借势而起,只怕尸骨无存啊。”
严涛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赶紧让人呈上银两,“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
陆知许笑着接过,将银子全都倒进褡裢里面,“有缘再见,告辞。”
她信步离开严府,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严涛一个人失魂落魄在花厅之中坐了许久,目光几次落在那桌子上。
他不由想起算命先生写的那两个字,屠龙!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喃喃道:“真乃神人也。”
陆知许也不敢保证,自己去了严家这一趟,能让严涛及时醒悟过来,但是希望他能及时收手,不要助纣为虐,让京城免受一番浩劫。
但显然,严涛虽然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严松却是死性不改,依旧和玲珑阁的人密切联系,只是做事情比以前更小心了,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再被人打一顿。
起事前,所有的不利因素,都要避免发生。
魏家,魏大姑娘似乎真的沉寂下来了。
她每天都安静地看书,抄经,好像真的改过自新了,身上的戾气少了不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绝食,也不会哭着喊着让杜氏放她出去,似是忘了严松,以前张口闭口的严郎,她居然再也没有提过。
杜氏见她这样,也是十分欣慰的,觉得女儿经历过一番磨难之后,定然有所领悟,长大了,懂事了。
她对魏大姑娘的管教渐渐松懈了一些,但是魏锦华那里必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她也不出院子,整日就在屋子里待着,瞧着娴静了不少。
只不过她是真的改过了,还是另有打算,杜氏也叫不准。
不是她揣测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之前魏大姑娘做的事情太让她寒心了,一旦她与那个严松纠缠不休,名声就彻底完了,到时候除了去庵里当姑子,就真的没有别的解决之道了。壹趣妏敩
杜氏始终相信自己的女儿,没把她往坏处想,实则魏锦华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天气一暖和,女眷们的交际就多了。
看花,赏宴,听戏,忙得不亦乐乎。
换了往常,杜氏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但如今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大事小事她都尽可能推掉。
只是那一日,齐家也来下了帖子。
齐夫人是个爱听戏的,每年都要在府里办几次堂会。她丈夫算是魏赢的顶头上司,杜氏谁家都可以不去,齐夫人家的帖子却是不能不应的。
她捏着帖子发愁,知道这次推脱不过,又怕女儿在府里作妖。
“奴婢瞧着姑娘最近安生不许多,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大丫鬟琳琅只道:“府里上下都知道厉害,不会放她出去的。”
杜氏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在主仆二人的意识中,只要魏锦华不逃家,就不会惹出大乱子。
杜氏将家里安排一番,去齐家赴宴。
魏锦华眼珠一转,又有了别的主意。
她背着丫鬟婆子,从发髻里抠出一粒药丸,然后吞了下去。
没一会儿,魏大姑娘腹痛难忍,疼得几乎在地上打滚。
“快请夫人回来,快叫大夫。”
魏锦华一把抓住那婆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道:“先不要惊动母亲,找大夫来看就好。母亲去齐家的事情,耽误不得,要是半路,半路被叫了回来,只怕会落了齐夫人的脸面,于父亲不利。”
她说完已经大汗淋漓,“只管,只管叫大夫。”
那婆子点头应了,心想大姑娘这是懂事了,赶紧叫人喊大夫。
大夫进府后,为魏锦华诊脉,只道她是吃错了东西,“阳气升腾,大姑娘吃了寒凉之物,才会如此。”
他给开了药,施了针,又写了一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单子交给婆子。
“照着这个方子抓药,饮食也要忌口,若是再吃错东西,只怕要伤了脾胃,不容易好了。”
魏锦华吃了药,很快睡着了。
脸色也恢复了,看样子是不疼了。
婆子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让人奉上诊金,送大夫出去。
那大夫到了前院,却正巧碰到一个小厮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像是犯了羊癫疯。
“大夫,正好,您快过来看看……”
“赶紧把他抬到屋里去,我得施针抢救。”
魏大姑娘院子里的人忙碌不休,有煎药的,有给魏锦华安排膳食的,看守松懈了不少。
魏锦华故技重施,又偷偷地溜了出去,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出府,而是趁乱溜进了魏赢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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