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吓唬那两个守卫时,李昭趁机偷了他腰间的钥匙。
有钥匙,但救人难。
牢房里的这位跟活死人似的,李昭走进去推了推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
不过……
也不是完全没有身份标识。
李昭蹲在他身前,抬手帮他理了理拦住脸的脏污头发,随后便看到了他左眼上的烙印,以及残缺的左耳。
按受刑痕迹来看,的确是庆峰先生。
“庆峰先生,我是李昭,你我不认识,但我今日是来救你的。”李昭摸了一丸药出来,勉强塞入他嘴里,说道:“您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就在隔壁街的客栈那边,那边很安全。”
沉默了许久后,男人哑声道:“你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块火红的炭。
“您别怕。”李昭温声说:“我是来救您的,不久后会有援兵过来,”
“你走吧……”
男人目光涣散,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眼见着这人实在混沌,李昭只能咬咬牙,将人扛起来,背着一点点往牢房外拖。也幸好男人大概是饿了几天,不重,李昭生背着也能走得动道,不然光是趁人回防之前出大牢都是问题。
许是见了月光。
男人出大牢后,唔了声,晃了晃糊作一团的脑袋。
李昭看背上的人又有了反应,忙说道:“庆峰先生,我是带您离开这里,您不用担心,严伟奈何不了我,出槐阳坊后,我们就都安全了。”
有刘达骚扰,严伟一时半会儿根本抽不出空来管李昭这只溜进槐阳坊捣鬼的小老鼠。
“你会死的。”男人低声说。
“人人都会死。”李昭笑答。
月影拉长,李昭的身影显得有些蹒跚。
庆峰先生大概是慢慢清醒了些,他拍了拍李昭的肩膀,示意自己可以下地,后缓声说道:“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出那泥沼。”
整整九十日啊。
他从生中死,从死中生,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您的药方我见过了。”李昭扶着他,侧身躲入巷中,避开那反身巡逻的流民,“我们也用了,效果很好,多亏了您偷偷留下他,不然如今的涟安城就成了坟场。”sxynkj.ċöm
那可是痎疟!
一旦传开,整座城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至于流民……
流民到时候恐怕早就撤出去了。
“你不该来救我。”庆峰先生闭着眼睛,似有悔恨,“我做了恶事,即便死在那泥沼中,也是我该得的果。”
李昭却笑了,摇头说:“您那不叫做了恶事。”
攥紧先生的手后,李昭快步往槐阳坊的牌坊处走。只要出了牌坊,就能看到刘达的人,也就安全了。
“抓住他们!”
“庆峰先生跑了,快抓住他!”
“老大说了,只要庆峰先生的活口,其他人不计死活!”
“格老子的……让这群民兵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不知从哪儿追过来的流民振臂高呼。
不多时,大街小巷里的流民蜂拥而上,磨刀霍霍。
李昭一听,蹲身背起庆峰先生就跑。
牌坊底下的刘达远远瞧见了李昭,赶忙抬手一挥,示意兄弟们过去接人。
“娘子,这边来!”
刘达高喊。
“我没事,先把庆峰先生送去客栈,他几日未进食,又受了刑,身体很是虚弱。”李昭将庆峰先生交给刘达后,抽了刀出来,“你带来的兄弟不够,严伟的人里面恐怕已经混了叙州的兵,抵挡过这一波后,我要出城,去找裴少宴。”
事实上,李昭的猜测是准的。
叙州的兵已经到了。
但却不是大批的军队。
因为赶到叙州的裴少宴察觉到了叙州刺史的不对劲,从中斡旋,阻碍了叙州刺史对涟安的增兵援助。
那厢,裴少宴刚到叙州,
“郎君,我去递拜帖。”鹏生勒停车,回身将车帘掀开,说:“您在客栈先休息休息,喝口热茶,吃点东西。”
徐童儿探头出去看了眼,满眼艳羡。
叙州城比涟安大了不止一倍。
长街宽道,车水马龙。
往来者衣着鲜亮,两街处佳肴鲜食。
连那小贩手里摆弄的磨喝乐,都是徐童儿从没见过的新奇式样。
“你带着她在客栈等我,我亲自去交拜帖。”裴少宴拂袍下车,扭头看了眼徐童儿,以眼神警告她,嘴里道:“你才十岁,一介孩童如何在外面立足?眼前的烟火繁华与你也没有什么干系,所以你若要活着,最好就是跟紧了我的人,不要乱跑。”m.sxynkj.ċöm
“我知道的。”徐童儿乖乖巧巧地坐着,抿唇一笑,说:“我会跟着鹏生哥哥,裴郎君不用担心我,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跑。”
倒是学了李昭那叫人的口气。
裴少宴揉了揉眉心,从车里取了拜帖出来,往叙州刺史府走去。
叙州刺史长孙逸箜,盛都人,上三世家长孙家的庶子,天资聪颖,少年风流,在盛都得罪了兄长后,被赶到叙州来做刺史,一做就是十二年。
说起来,裴少宴与他境况倒是有些相似。
相似又不相似。
长孙逸箜到了叙州后,一蹶不振,长期沉浸在过往的浮华里,鲜少正经干事。
所以在大邺的官场里头,长孙逸箜还有个散刺史的名头,说他好脾气,好说话,虽没政绩,却不出错。
此番过来求长孙逸箜,裴少宴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太确定的。他既担心长孙逸箜怕事,不肯借兵,又担心长孙逸箜激进,不听他的安排。
刺史府的守卫看到裴少宴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赶忙过来行礼,口中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找谁?”
“在下盛都裴少宴。”
盛都两个字与裴姓放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原来是裴郎君,失敬失敬。”守卫赶忙接了拜帖,将人往府衙里请。
有了裴氏身份做倚仗,裴少宴一路畅通无阻地坐到了长孙逸箜的正堂里,喝茶品茗,只等着长孙逸箜办完了府衙的正事过来。
几杯茶的时间一转就过了。
长孙逸箜进来时,看到堂前坐着的裴少宴,含笑摆手,说:“原来是裴郎君,我倒是什么风吹到了我这叙州,真是难得一见啊。”
“见过长孙刺史。”裴少宴回礼。
“多礼了,多礼了。”长孙逸箜托了托裴少宴的手臂,道:“我与你父亲还有些交情了,说不定……你幼时我还抱过你。”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与凰权更新,第50章 地窖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