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裴横波一时没反应过来“王叔”是哪位。
倒也不怨她,毕竟她性子内敛,不似裴澄练张扬。裴澄练自小便腆着脸跟在萧瑧屁股后面,早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婿,自然而然地跟着萧瑧唤他王叔。
裴横波脸皮薄,不过门前什么称呼都不喊,见了萧纯一直唤“殿下”,从未变过。
“是燕王殿下。”裴澄练捂着脸嘤嘤地道。
裴横波豁地一下站起身。
“你说什么?!”她像是遭雷劈了似的问,“燕王…萧纯?那位哑巴亲王?!”
听到这个,裴澄练便不愿意了。
“什么叫‘哑巴亲王’?”她也站起来,叉腰挺直了胸比姐姐还要一点儿,气势也端得十足,“小王叔是天子手足,天底下除了陛下,谁都要低他一头!这样显贵的人,姐姐怎么能随意叫他的绰号呢?!”
裴横波张大了嘴:“我是你姐姐。”
这丫头疯了不成,不过提了口人人皆知的事实罢了,她竟然气得跳脚。
“你是我姐姐也不行!”裴澄练喊道,“不管他能不能说话,你都得敬着他!”
“好好好,我敬着。”裴横波渐渐冷静下来,在房内踱来踱去,末了又上前,“且不说燕王殿下如何,你婚期将至,不到十天就要做简王妃。这个节骨眼你说这种话,你想要翻天不成?!”
裴澄练哪儿能不知道?便是她再傻,这么浅显的事儿也不是没想过的。
她的气势弱下来,最后塌着双肩,还不时拿袖子抹眼。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说,我完了呀…”裴澄练说着,泪珠儿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可眼睛却还是睁着的,“我怎么这么缺心眼儿,这时候才想通…小王叔这么好的人,我当初怎么就没嫁给他呢…”
裴横波头嗡嗡地响,忍着莫大的震撼劝:“他比你大了十几岁…他已经娶了王妃!”壹趣妏敩
一个马上要嫁人,一个早已娶妻;一个好端端的,一个是哑巴;一个正值青春,一个年过而立…我的天!
裴横波捂着胸口坐下,好不容易胸口不颤了,脑门又开始疼。
再看裴澄练,泪倒是止住了,可还是跟个傻子似的,正掰着手指头算数。
“男大三,抱金砖;男大十三,金满罐…”裴澄练念叨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正为他们年龄差得多这桩事上找理由,“咦!年纪大了好呀,稳当!不像我,缺心眼儿,什么都不会,只会闯祸,我俩正好互补了…”
裴横波险些呕出血来。
“补什么?!不能补!”她厉声道,“燕王殿下有家有室,你也是要成家的人,那些心思还是收收!”
不是的!他的王妃待他不好的!
裴澄练张口想这样说,可想起萧纯受虐,心口便难受得揪成一团。便是想说他们夫妻不睦,但说出来后姐姐定要追问如何不睦——倘若她将实话告诉了姐姐,那王叔的脸面又何存?
她背过身去继续抹眼泪。
裴横波说到底是宠着妹妹的,也不忍心伤她的心,于是便又劝道:“澄练,如今你已不是小孩子,不能事事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亲事是早便定下的,何况天家不是普通人家,若是随意悔婚,恐怕咱们全家都要跟着你遭殃。再者,你只是幼时跟着燕王殿下玩得多,如今见着觉得亲切罢了,才会心疼他。可心疼是心疼,并非是真正的喜爱。殿下已有妻室,这也是个难题…其它不讲,咱们退一万步说,倘若你没有婚约在身,便愿意做个妾了?即便你愿意,你看爹愿不愿意?”
裴澄练一直背对着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姐姐说得越多,她身子抖得越厉害。
等裴横波说完,裴澄练整个儿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命了呐…”她嚎啕大哭,“道理我都明白,可我难受死了呀…姐姐…”
裴澄练撒泼不是第一次,可平日里都连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如今哭得妆都花了,说话间一抽一抽的,连口气都喘不匀,可见是真的难受。
“好吃好睡,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裴横波道,“敛起你的心思,莫让三王瞧出来。他是看在祖父和爹的面子上娶你,却不代表你可以仗着他们为所欲为,可听明白了?!”
裴澄练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可裴横波这样说,倒是提醒了她。
她端坐起来,红着眼,脸上还挂着泪,幽幽地开口问:“姐姐,是不是祖父不在了,我就不用出嫁了?”
裴横波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着脸怒斥妹妹,“不论祖父病情如何,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那些个歪心思…你想都不要想!”
裴澄练也没有坏心思,只是想着祖父本就是强弩之末,不然冯翊与萧瑧不会将婚事提得这样快。
至于害人,她是一分的脑筋都不曾动的。
裴横波想得多,担心她一时糊涂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咬着牙招来众家仆,将裴澄练的院子里里外外地围了三五圈儿。
“看好了你们二小姐。”她道,“我去禀报爹,这期间莫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裴澄练慌了神,若是不让她出去,便是连小王叔一面都见不着了。m.sxynkj.ċöm
她跑出来,院门都没摸着,又被仆妇们拖回去。
“姐姐!我错了!”裴澄练含着泪道,“你别告诉爹…别禁我的足!我想…”
还想去看小王叔几眼。
裴横波狠了狠心,不理会她的哀求,转身便离开,任由妹妹在身后哭喊,连个头也不回。
毕竟裴澄练刚刚说的那句话实在太叫人害怕了!好好的姑娘,万一真对祖父做出什么事儿来,可是滔天的罪过!
裴横波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去寻燕国公。
燕国公见她前来,面色带着不自然,便知她有事要说。
他挥退左右,仅父女二人在场。
“说罢。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路以来,裴横波心思百转千回。她思虑许久后,决定还是不将澄练与燕王的事说出来。
“今天澄练不知道怎的,竟说不想嫁给简王殿下。”她斟酌道,“我担心会闹什么乱子,已经命人将她的院子围起来。”
燕国公不以为意,说:“我听说,她寻殿下时没守住规矩,触了殿下逆鳞,被刺了两句。她被我宠得无法无天,如今依然是小孩子脾气——这两日就不要让她出门了。”
裴横波道了声是,慢慢地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裴澄练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人影儿,终于感觉大事不妙。
她想要打开门,然而门却纹丝不动。
“你们放肆!反了天了!居然敢锁我的门?!”她拍着门喊道,“快来给我开门!快放本小姐出去!”
“二小姐…”外间仆从们喏喏回应,声如蚊蚋,“公爷吩咐了,要小姐在屋里,待到出嫁。”
裴澄练终于彻底慌了神。
“爹!爹在哪儿?!姐姐在哪儿?!”她大力拍着门,手心都疼得近乎麻木,“你们都聋了吗?!我要见我爹!”
门外用横板加固了两层后,仆婢门悄悄退下,不敢同二小姐多说一句话。
裴澄练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一个人替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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